第五十九章：暮家少莊主
望鄉樓，夜色更深了些，偶爾有微風吹來，後院之中的梨枝隨風輕輕擺動。
一襲黑色長袍的笪羽立在樓頂之上，一言不發，一雙幽深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可就是那麼站着，竟會讓人不寒而慄，風使知道妖主不悅了。
他剛才將妖界所發生之事皆告訴了妖主，包括兩位長老碰了妖主他禮域內的那盤仙界棋盤。雖然妖主閑來無事鍛化了許多寶物，但從未見他對它們有何偏愛，甚至是在意過。
他不知為何妖主會擁有仙界之物，然而他卻能感覺到那仙界棋盤在妖主心中是不同的。
他身為風使卻始終看不透妖主，可是三界之戰終將要一觸即發，他們的妖主再不出手，那麼妖界與仙界之戰將不可避免。
“妖主，想來是妖主您大幸，被幻靈吸取了全部修為，卻是陰差陽錯地跟在了她身邊，將自身的修為拿回了一半。如今想必幻靈她也在尋找妖主您的下落，那麼，妖主您打算何時告訴她，您就是妖主笪羽？”
一雙幽深的眸不答。
風使雖然一直在告訴自己，妖主待那隻幻靈如此不同，全是因為妖主的修為在那幻靈身上。可是直到今日，風使隱隱覺得好似並不只是這樣。
“還是說妖主您......”
未等風使說完，一雙墨眸微動，祁威回來了，風使會意便立即隱身離去了。
“小虎，她人呢？”祁威收到小虎給他的傳示，告訴他，他已將小槐帶回望鄉樓。
“她喝了許多酒，剛才我已讓她睡下了。”一雙墨眸重回之前的澄澈。
“喝酒？怎麼會，她明明是滴酒不沾的。之前我讓她陪我共飲，她死活不肯，好像喝一滴就能要了她小命似的。”祁威很是疑惑，突然想到上午時小槐出瞭望鄉樓是去追暮夜去了，“莫非是因為暮夜那傢伙？”
小虎點頭，不予否認。
“這暮夜到底是使了何法竟讓小槐喝了酒？”祁威知道暮夜是只待在人界千年的妖，雖然他對他並不了解，但是小槐說他不是什麼居心叵測之妖，所以他對他並無防備。
洛水鎮外一處梨花園的涼亭之下，一身藍袍之人抱着一壇青酒斜倚欄杆，長長的發散在欄杆之上。一雙極具少年之意的眸此時帶着千年的落寞靜靜地望着天上的孤月。地上倒着許多空壇，孤月高懸於空，伴着幾顆稀疏的星，更添些孤獨寂寥之意。
“少莊主，這是您要的酒。”一頭白髮，甚是慈祥的塢婆婆將一壇青酒放在暮夜身邊，少莊主的命令她不敢不從，可是今日的少莊主委實喝得太多了。而且這般失魂落魄，與千年前聞言那洛家寨大小姐回到了她的族裏並無二樣。
千年前人妖皆生活在暮家莊時，她就住在這暮家莊外，亦是這洛水鎮外的一處梨花園內。無論這千年是怎樣的滄海桑田，少莊主依然將這一處梨花園保持着它千年前的樣子。
一襲紅衣，五官精緻的女子，輕輕走近，衣擺拂過地上的落葉，走到亭外停下。
“少莊主，今日您喝得太多了。”一聲軟語，水波瀲灧的眸里有掩不住的心疼。
亭下之人聞言，眸里並未有任何的波動，依然是望着那輪孤月。
“少莊主，您今日到底是怎麼了？為何會如此失魂落魄，您可知看到少莊主您這樣，紅葉心裏真的好生難過。”
除了千年前的那個凡人，少莊主還從未如此過，莫非今日也是與那凡人有關。一雙柔情似水的眸想到此瞬間轉變成恨意，這一切均是怪那個凡人，若不是她，一向瀟洒不羈的少莊主怎會肯待在這人界千年。那個該死的凡人活着的時候對少莊主死纏爛打，最後她死了，還不讓少莊主好過，真是該死。
許久，他一聲嘶啞，“這千年，曾經的暮家莊早已變成了洛水鎮，你們可知我為何叫它洛水？”
他不等她們回答，喃喃道：“因為當年青雲山上有個洛家寨，她指着青雲山上流下的那條河委實不講理道，既然是從她洛家寨流下的，那麼就是她洛家寨的洛水。”
“也是那天，七歲的她竟會指着我道，待她長大自會十里紅妝迎娶我回洛家寨。她一個姑娘家竟然要想着把本少主娶了，你們說可不可笑？或許那時的她根本不知娶是何意……”
紅葉心中一疼，她知道雖然少莊主並不肯承認自己早已喜歡上那個凡人，可是他提起她，卻是嘴角不覺輕彎，連眉眼都是笑意。哪怕這千年裏從不肯回妖界，就是為了能有一天在這人界重新找到那個凡人。
“少莊主，您應該知道她不光是個凡人還是個除妖師，您與她不會有任何結果！若是她從一開始知道您是妖，那麼她絕不會喜歡上您，她只會除掉您。因為除妖師一族，不會愛上任何一隻妖，若愛上了妖，那麼身為除妖師的他們必將墮入鬼道而且永世不能超生。而唯一的解法便是殺了自己愛的那隻妖，所以您與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本少主說自己喜歡她了么？”
“呵！本少主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怎麼可能......”
亭下的人笑得癲狂，抱着懷中的青酒一飲而盡，青酒沾濕了衣襟，精緻的鎖骨有些惑人。
“這些話我已聽了千年，何必又一次一次地重複給我聽呢？”何必要一次一次的告訴他，她與他絕不可能。
他不愛她，是了，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可是這心痛的感覺是為何？
亭下之人將手中的空壇一把丟在地上，一聲碎響驚醒了梨樹之上休憩的鳥兒。
“塢婆婆，再來一壇！”
“少莊主，您真的不能再喝了。”塢婆婆搖了搖頭，對他勸道。
斜倚欄杆的暮夜聞言，抬眸望向塢婆婆滿是擔心的神情，呵呵一笑，站起身來，身形有些搖晃。
“少莊主？”紅葉想上前扶住他，被暮夜拒絕。
“少莊主您去哪兒？”看着少莊主身形踉蹌地往外走去，塢婆婆擔憂地問道。
暮夜聞言站住，俊逸的容顏微醉，嘴角勾起一抹極其純凈的笑，宛如千年之前在那梨花樹之下的少年。
“塢婆婆，您的酒不能醉人，我要去找那種可以讓人一喝便醉的酒。最好是一滴入心，這顆心便不會再有任何知覺的酒。”
“你們不要跟來，否則本少主可是……”他沒說完，便轉身踉蹌地離去。
紅葉欲要跟上，卻被塢婆婆攔下。
“塢婆婆，您這是要做什麼？萬一少莊主出了什麼事，你我萬死不辭其咎。”
“紅葉，少莊主不會有事，今日就隨他的意吧，他心中的鬱結已藏了千年，怎麼可能輕易淡去。”
“可是……”
“紅葉，塢婆婆我想知道，這洛水鎮裏流傳了千年的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塢婆婆打斷了她的話，一雙蒼老的眸子望向她，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
紅葉有些不悅，“您到底想知道什麼？塢婆婆，您別忘了我們是奉命保護少莊主的，可是自那該死的凡人出現后，少莊主便從未好過過。更是這千年從未回過妖界，這都是拜那該死的凡人所賜。而且我怎麼覺得您一直對那凡人有所偏袒。”
“為少莊主取回七心草的是不是就是洛家寨大小姐？”塢婆婆不理會紅葉語氣之中的懷疑，依然是堅定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