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面紗
翌日一早姐妹兩個便一起先去正房等了大太太王氏然後一起去了墨韻堂給慕老太爺和慕老太太請安,見面時王氏隨便問了慕棲身子如何的幾個問題,慕棲都細聲細氣的答了。
走在路上,王氏時不時的拿眼風掃着慕棲,慕儷亦是。慕棲目不斜視,裝作毫無察覺的模樣,只專心的看着腳下的路。
前些天下的雪還沒有化完,但是一路走來路上都是被打掃乾淨了的,只能在庭院的花池子裏看到堆積起來的雪。
去墨韻堂的路上會路過聽竹軒、靜蓮池和怡園,聽竹軒是一片竹林,竹林深處有一處閣樓,有時府里少爺小姐舉辦詩會或者會友時常去;靜蓮池則是一處池塘,夏日荷花紅的、粉的、白的會開滿一池子,周圍是修理得當的草地,草地上鋪着鵝卵石甬道;走過鵝卵石甬道就進了怡園,怡園是奉陽侯府的花園,花園裏有玲瓏、大氣的假山若干,這一疊,那一堆的的,人造的瀑布河流在其中串聯而過,水聲潺潺,給園裏更添上了靈動,花季時各種樹叢灌木碧綠怡人和各色鮮花簇簇擁擁,芳香四溢,沁人心脾,以前慕棲常來怡園散步。
走過怡園,再走過曲折的游廊,就到了墨韻堂了。
見慕棲一行人來了,兩個身穿翠綠四喜如意雲紋棉襖的丫鬟連忙掀開了棉簾讓她們進去。
進去以後慕棲跟在後面規規矩矩的給坐在廳堂主位上的慕老太爺和慕老太太行禮請安,之後便坐在了大姐慕研的下首,垂眸斂目,看上去十分溫順。
二太太和三太太比慕棲她們先到,之後四太太也來了。
人到齊后,慕老太太多看了幾眼慕棲,看上去好像已無大礙,便又將目光移開了。
慕棲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屋內的眾人,多年不見,大家還都是老樣子,不過也許因為自己心境的不一樣,看着每個人都好像蒙上了一層面紗一樣,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夠真切。但是無妨,她會極盡耐心的讓這些人褪去面紗,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之後慕老太爺便讓小輩們都回各自院子裏去早膳,眾人便就應聲退下了。
離開前,慕老太太照例讓三小姐慕瑤留下陪她一起用飯,三太太便跟着在一旁伺候了。
原路返回時,慕棲便走得慢些,讓大太太王氏攜着慕儷先走遠了才鬆快了步子,就當做她還未痊癒,走不快好了。
一路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慕棲心中生出幾分悵然來,慕研只當做慕棲在床上躺久了想在外面多透透氣,便在一旁耐心的陪着。
回到棲霞居后還是姐妹二人一同吃的飯,慕棲這幾頓都胃口頗好的吃了不少,身上也更有力氣了,慕研看着也心中歡喜,夾了不少平時慕棲喜歡吃的菜放在了慕棲的菜碟里。
所謂沒有吃過苦,哪裏曉得甜。前世慕棲流落在外時,曾一度差點被餓死,現在侯府的吃食對她來說皆是美味佳肴,她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挑食或者遇到不合胃口時就乾脆不吃,現在哪怕只給她一碗寡淡的白粥她也能喝的津津有味。
用過早膳,慕研看着慕棲喝完葯才回了自己院子,說是爹爹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回來了,他佈置的功課還未做完。
慕衡已經出去兩個月了,和裴家書院的樊老先生一起去陵陽城登大雁山去了,大雁山對面是小雁山,小雁山上有一座望雁塔,望雁塔造型別緻不俗,據說每個塔脊都雕有龍身,塔角便是龍頭,龍頭嘴銜夜明珠仰天而嘯,龍威逼人,栩栩如生。前朝有名的畫師唐留白唐大師曾登大雁山對望雁塔潑墨數幅,每一幅都得到了眾人的讚譽,惹得無數追捧,不過其中有幾幅由於各種原因有所損壞。慕衡此行就是要和樊老先生一起修復其中一幅。
慕衡對慕研和慕棲一直都很嚴格,經常會考她們一些知識,佈置一些家庭功課,但並不嚴厲,會給她們父親的寵愛和關心。
至於慕儷,慕衡好像並不怎麼關注,每次慕儷給慕衡說話都一改她往常囂張隨意的模樣,變得乖巧,或者說畏懼。
慕棲算了一下日子,還有不到十日父親就會回來了。
上一世,父親由於慕研的不幸婚事飽受打擊,可以說是從此一蹶不振,在慕棲出家之後就出了事,別人都說父親是夜宿花柳之地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與人發生了爭執,然後被別人所殺害的。
可是慕棲怎麼會信?父親是多好的一個人啊,生母趙瓊華在生下慕棲慕瀾離世后,為了不想續弦幾乎要以死明志,但是最後沒能挨過慕老太太的一個“孝”字,才娶了現在的王氏。
父親慕衡絕不是那種會夜宿花柳之人,那件事情一定另有蹊蹺,慕棲緊緊咬着下唇,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悲劇重演。
用過午膳慕研又過來了,跟着的丫鬟青梅手上還拿着筆墨紙硯。
“爹爹走前讓我臨摹的那副蕭老先生的山水圖我怎麼也畫不好,阿棲還是幫我看看吧。”
兩人走進旁邊的書房,將宣紙鋪平攤在桌案上,又將蕭老先生的山水圖放在桌案前的架子上。
所謂書畫同源,慕研並不擅長寫字,總是缺少筆力,所以每次父親安排這樣的功課她都很頭疼,少不得要找慕棲幫忙,慕棲早就習以為常。
調好墨色,注意濕度,慕棲起勢用筆勾形,對照蕭老先生的山水圖手腕靈活轉折,用墨濃淡適宜,結構突出恰當。
很快,一副山水圖就畫好了,慕棲端詳片刻,覺得還算滿意,便叫慕研過來看看。
“恩,不錯,我可不能畫的像你一樣好,多謝。”慕研在一旁等的都快睡著了,聽到慕棲的聲音連忙湊了過去,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下可算能給父親交差了。
慕衡早就知道姐妹兩個的這些小秘密,不過他並沒有拆穿,就當做是加深姐妹兩個的感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