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捉賊拿贓
平日裏面姜柳沒少去王妃院子周圍轉悠,尋思着能夠碰着王爺,多謝露面的機會。王妃寬容大度,不會說什麼,有時候還能夠討些好處。
換做以前,綠俏聽她又要去王妃那裏,必當是要譏諷一番的,今日不知道為何,心中卻多了一些別樣的感覺,嘴裏面那些話說不出來,心甘情願的聽從吩咐起來。
只瞧着綠俏拿了一件紅色的齊地襦裙,又取了一件綠色的薄衫,莫子玉皺眉說道:“太過鮮艷俗氣,取一件素色的衣物前來。”
綠俏頗為詫異:“這都是平日裏面最喜歡穿的。”
“讓你取就取。”莫子玉淡淡的說道,又讓紅綃給她梳了一個簡單的髮型,簪了一支銀色素簪子。
綠俏與紅綃滿眼疑惑,這七夫人最喜歡不過穿得大紅大綠,首飾沒有多少,偏愛一股腦全部戴上,今日怎麼打扮得如此素凈?
不管是作為將軍府的嫡女還是王府的王妃,莫子玉都來過祁王府幾次,所以輕車熟路的找到了祈王妃的院子彤芷院。
還未曾入得大廳,便叫一個侍女攔在了院門外,那侍女生得端莊,嘴上笑吟吟的,態度也甚為溫和,眼中卻有着掩飾不住的輕視。
“姜夫人先回去吧,王妃正在休息,若是有什麼事情,不妨換個時候兒再來!”
綠俏也覺得面上無光,拉了拉莫子玉的衣袖,小聲的說道:“王妃不想見你呢,回去吧。”
姜柳被祁王寵幸了一夜,便以為可以和王妃姐妹相稱,開始的時候就時常往王妃的院子跑,經常討要些吃食衣服首飾,若是遇到祁王也在,便也舔着臉往前湊。祁王厭惡她的粗俗,漸漸地也不愛往王妃的院子來了,現在王妃以及王妃院子裏面的人見到她就煩,時常閉門不讓她入內。
莫子玉嘴角含笑,眸子輕輕一轉:“今兒劉嬤嬤說我偷了她二夫人賞賜的鐲子,命人翻了我的屋子,我思忖着這王府內還是王妃說的算的,便將她打發出去了。她揚言將此事稟報給二夫人,給我好看。劉嬤嬤是王府的老人了,我尋思着此事或許真的是我做錯了,但此事又牽扯到了二夫人,我出身低微,不懂規矩,特先來向王妃請罪,也想請教王妃該如何跟二夫人賠罪。”
秋桐垂眸思忖了一下:“你在此稍後。”
莫子玉對祁王府的情況還是了解一二,王妃王氏嫁給祁王十年一無所出,與祁王倒也相敬如賓。
最受寵的乃是楊氏與尤氏兩位夫人,楊氏娘家實力雄厚,尤氏與祁王青梅竹馬,而祁王唯一的子嗣乃是四夫人秦氏所出,秦氏身為低調,平日裏面只喜歡禮佛,至今還不知道她什麼模樣。
王氏的家族勢力一般,父兄接連遭遇貶謫,她膝下又無子嗣,在王府的地位頗為尷尬,好在她也明白這個現實,故而平日裏面處事低調,由着楊氏與尤氏相爭。
等了一會兒,秋桐便將莫子玉請了進去。
王氏端坐於上首,二十五六的年紀,姿色中等,勝在端莊大氣。
莫子玉前世的時候,與這位祈王妃算得上有些交情,這位王妃性子溫和,只是有時候有些自掃門前雪的淡漠,整體上倒也沒什麼壞心思。
“見過王妃姐姐。”
“別多禮了。”王氏淺淺一笑,“身子恢復的如何了?這幾日事情繁多,也未曾去探望。”
“勞王妃姐姐惦記,身子已經好多了,沒什麼大礙,倒是給您添麻煩了,妾身心中過意不去。”莫子玉低眸說道。
“你身子不好,先坐下吧。我這裏有一根上好的人蔘,你帶回去補補身子吧。”
姜柳今日進退有度,叫王氏今日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謝王妃姐姐賞賜。”
“事情我都聽秋桐說了,劉嬤嬤做的太過分了些,不過她以前是貴妃身邊的人,又是在王府呆了十年的老人了,你擔待一些。”王妃淡淡的說道,“我這便讓人叫她來,給你賠個不是,此事就這麼過去了。”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話未說完,就見着秋桐快步入內稟報:“王妃,二夫人來了。”
話音落,一個妍麗高挑的女子闖了進來,二十四五的年紀,眉眼十分艷麗,如一隻熱烈盛開的玫瑰一般。楊氏乃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當年若非她姐姐出了些事情,她只怕也是那位皇子的嫡妻,不會給祁王做妾。
楊氏家族勢力雄厚,又得太后喜愛,所以在祁王府內這風頭早就壓過了正經的王妃。
她看了一眼王氏,桀驁道:“妾身見過王妃。”
不等王氏答話,她目光凌厲的看向莫子玉,嘲諷道:“你這是來向王妃告狀,倒打一耙來了?”
“妾身聽不懂二夫人的意思。”莫子玉起身垂眸,恭敬的說道。
楊氏自顧自的坐下,冷笑了一聲,聲音凌厲諷刺:“到底是賤婢,一個賞賜下人的鐲子而已,也叫你做出這等下作事情,上不來檯面的東西。不過這你巴巴的來王妃這裏,莫不是真的覺得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可以不將我放在眼裏了?前兩日才教訓了你一番,倒是一點沒有聽進去啊!”
“王妃!”楊氏鄙夷的瞧了莫子玉一眼,“這等下作東西,趁早打發了出去才是。我知道王妃是個心善的人,今兒妹妹便做主了,找個人牙子,發買了就是,免得叫人笑掉大牙。”
“妾身愚鈍,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竟然叫二夫人你如此不齒。”莫子玉不急不緩的站起來,“妾身本來就是王府的下人,是殺是賣,全憑王妃做主,不過總得讓妾身心裏面明明白白的才是。”
“果然是仗着王妃撐腰,都會頂嘴了。”楊氏冷笑着撥弄自己紅色的指甲,“來人掌嘴二十,發賣出去。”
楊氏行事一貫霸道,就是王氏此刻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幽幽嘆了口氣。
“妾身雖然未上玉蝶,但是卻也是過了明路的。”莫子玉面無懼色,“俗話說賞罰分明,若是妾身有錯處,二夫人只管處置,但是如今妾身並不知道錯在何處,二夫人便隨意處置,未免有處事不公正的嫌疑。”
頓了頓,莫子玉將楊氏背後的劉嬤嬤看了一眼,接著說道:“俗話說捉賊拿贓,二夫人覺得妾身偷了東西,可有證物證人?二夫人單憑劉嬤嬤一面之詞,便認定妾身偷東西,可容妾身分辨過?”
“王妃姐姐這裏好生熱鬧啊!”一陣嬌俏的聲音傳來,“沒有想到二夫人也在呢,我來的倒也是巧了!”
莫子玉認得這個聲音,乃是祁王府的三夫人尤氏,身量中等,嬌俏可人,目光盈盈,楚楚可憐。
正主上場了。
莫子玉自然不知道以王妃的性子必然是不會因為幫自己而得罪了二夫人的,不過這彤芷院裏面少不得三夫人眼線,這裏的事情只怕早就傳到了她的耳中。她未必願意替自己抱不平,但是能夠打楊氏的臉面,她自然是樂意之至。
楊氏與尤氏交手,對於王妃來說,也不過是順水推舟作壁上觀的事情。
“我老遠就聽到二夫人的聲音了,二夫人好大的威風啊,這裏可是王妃的彤芷院,什麼時候輪到二夫人指點江山了?”尤氏一件湖綠的紗裙,越發的襯得她美艷不可方物,手上的團扇輕輕的搖着,望了一眼自己的婢女。
婢女從袖子裏面拿出了一個綠瑩瑩的鐲子。
尤氏問道:“劉嬤嬤,這可是你丟的鐲子?”
“應該是吧,前日你不還同我炫耀么?”婢女說道。
“這鐲子怎麼會在你的手上?”楊氏眉頭一皺,冷聲問道。
“哎,我今日若是不來這一趟,二夫人你只怕要被這老奴蒙蔽了。”尤氏搖着團扇,微微搖頭,“這老奴的兒子,同人賭錢,輸了就將他母親的鐲子抵了去。這老奴發現鐲子不見了,就誣姜夫人偷竊。也不想想,姜夫人可是滿臉血水的從你二夫人的院子抬出來的,一直在床上養傷,那裏有功夫去偷你的東西?何況這鐲子成色一般,這樣的鐲子她若是喜歡,我送她幾個又何妨,犯得着去偷么?”
“劉嬤嬤,怎麼回事!”楊氏臉色一沉,厲聲喝道。
劉嬤嬤臉色一變,嚇得跪在地上:“這老奴不知道這鐲子是被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拿了,只知道鐲子乃是夫人賞賜,萬萬丟不得,心中着急,只想着快快的找回來,沒有想那麼多!若是姜夫人能夠讓老奴去搜搜,老奴也不至於誤會姜夫人啊!”
“你這老奴,竟然要將錯誤推給別人,簡直恬不知恥!”尤氏拔高了聲音,“誣陷主子,此一錯;以下犯上,此二錯,最重要錯處是你花言巧語蒙蔽二夫人,差點讓二夫人背上失察的罵名,你可知罪?”
“老奴不敢蒙蔽夫人,老奴實在是心中着急,沒有想那麼多!”劉嬤嬤急忙辯解,“老奴知錯了,求夫人從輕發落。”
“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敢蒙蔽我,念你也是緊張我賞賜的東西才會犯錯,到底還是將我這個主子放在了心上,罰你半個月月錢,閉門思過三日。”不管如何,楊氏總該讓自己的面子上過得去,心中再氣,承認劉嬤嬤有罪,便是掃了自己的面子。
“王妃,二夫人對劉嬤嬤的懲罰未免過輕!”莫子玉說道,“若是犯錯的人得不到應有的懲罰,安分守己的人得不到保護,那麼日後誰還願意在這府內做一個好人呢?”
“此話倒也不錯。”一個丰神如玉目光如炬的男子負着手入內,聲音低沉穩重,“賞罰要分明,切記要一碗水端平,這多少禍事便是由賞罰不公引起的。今日看似一件小事,明日下面的人有樣學樣的,這王府豈不是亂成一鍋粥了?”
“見過王爺!”屋內女眷齊齊向祁王劉旭請安。
“都平身吧。”劉旭嫌棄長衫下擺,在王氏左側施施然坐下,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貴氣,“劉嬤嬤雖然是王府的老人,但犯了家規,便須得受到懲戒。內院的事情由王妃做主,此事便交給你處置。”
楊氏低頭不語,尤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王妃面色略略有些為難,想了想說道:“雖然劉嬤嬤犯了家規,可這些年也有苦勞,這樣好了,打二十大板,罰一年的月錢,算是小懲大誡,若是再犯,決不輕饒!”
劉旭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濃黑的劍眉輕微一揚:“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