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谷1

第七章 入谷1

翟夢川怎能不渴望有份工作呢?這天晚上,翟夢川同意了姓梁的中年人,明天上午準時來。這些天的奔波、這些天的闖蕩、這些天的心裏沒底之後,他太需要一份工作了。心力交瘁的他,只想有一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如果體面更好,至於到底做什麼,已經不是他所關心的了。

但在臨走前他還是問了幾個問題。

“你們公司在哪兒?”

“就在這兒。”

“就在這個四合院?”

“對,就在這個四合院。”

“其他人在哪兒?”

“也在這兒。”

“在哪兒?”

“在這兒。”

翟夢川有點發暈地跟着重複了一遍,看看中年人的蒼白的臉,又看看白牆上掛的那張照片,他心裏突然害怕了。翟夢川沒敢再問更多的事情,等他出了四合院,衚衕里連個人影也沒有。幽暗的街燈還在巷口的風中搖曳着,遠遠只聽見犬吠的聲音和汽車的喇叭聲。他出了這片巷子,大街上仍是車流不息,噪音把背後的那片寂靜淹沒了,他卻感到自己心境仍和那個四合院一樣沉默,留下的只是黑暗中的一個巨大的疑團。

他對他所要面臨的工作,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這也正是那天晚上他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的主要原因。翟夢川回到學校蟻族大樓,驚奇疑惑思索,卻始終想不出所以然。他早早鑽進被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那張黑色的名片,那個四合院,那個蒼白臉的中年男子,還有那些對話,都顯得說不出的神秘。那人是精神不正常吧?會不會有更大更無聊的惡作劇在等着他?

想到那個中年人的眉目間隱隱帶有冷峻肅殺之氣,難道是黑社會性質的公司?這些念頭突然如蚯蚓般涼涼地滑過他的腦際。他越想越覺得對。對,一定是這樣。但……黑社會需要數學、物理的人才幹嘛?而且那張類似液晶透視鏡的名片,肯定包含某種高技術,不會是黑社會能有的。

他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抱着頭苦思,又想到可能會有份工作,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第二天早上,梁先生給翟夢川來了電話,讓他早點過去。

這回翟夢川很快就找到了冬茗花衚衕。

陽光灑滿巷子,白楊輕輕聲響,從樹葉掩映中瞧出去,四合院四周都隱隱有微光閃動,每一抹光下,每一片暗影中,都似隱藏着玄機。不知為何,翟夢川背脊上不覺升起一陣寒意。

他再次踏上四合院門口的石階。門虛掩着,他往門縫裏探頭探腦,最後推門進了院子。他再次好奇地打量着周圍,在這個幽靜的院子裏,對面那座老舊的三間正房與兩側廂房相連的甬道是青灰色石磚鋪成,甬道與廂房下狹窄的檐廊構成丁字型。他站在門口,當他回首那扇老式的雙開大門,透過半開的門與他的視線成三十度斜角的是院外半截空寂的小巷。

白天看,這個院子顯得實在殘破敗壞。現在他才清楚地看到,到處堆着東西,很久沒有清理。甬道兩旁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院角處蟋伏着一隻青色的大水缸,漆皮褪盡,廢置已久,在它周圍低洼的地方長着茂密的花草,中間冒着幾朵單葉對生的橢圓形白花,花枝細長,葉色翠綠,在陽光照耀下顯得十分安謐。他原地轉了一圈,正房是鐵灰色的,廂房是青灰色的,紅木雕的屋檐頗為華美細緻,但屋頂上已長出了小草,更顯得院子廢棄空寂,即便是白天在這裏走動,這兒的一切也顯得寂寞、乏味。他把目光移向兩側的廂房,每間房的模糊、骯髒的玻璃窗上佈滿縷縷紋路的圖案,窗下堆着舊傢具、蜂窩煤、自行車和破紙箱子。

他看見那位姓梁的中年人從正房裏出來,另外跟着還一個男子,中等身材,瘦削異常,同樣面容冷峻。梁先生介紹那人是荊先生。翟夢川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梁先生,你們公司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院子裏被陽光照的透亮,翟夢川感到膽量也足了些,故作輕鬆地問出這個問題。梁先生凝視着他,臉上帶着種很奇特的表情。

“這個你很快就會知道。”

他們示意翟夢川進屋。翟夢川看了看牆上的照片,疑團滿腹。那位荊先生又走出去,過了不一會兒工夫拿回來一個金屬瓶和三隻形式奇古的酒樽,斟滿了一杯,送到他面前,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三人在紫檀木桌旁坐下。

翟夢川喝了一口,非常熟悉的味道,是可口可樂。

“從你的專業知識的綜合程度看,你實在是非常理想的人選。”梁先生臉色凝重地審視着翟夢川,“可是我必須先強調,在未來工作中,對你的要求還會有超凡的意志和頭腦判斷能力,而且會越來越苛刻。”

翟夢川沉默地望着兩人,好像在思索。實際上他在發懵。

看到小夥子思索的樣子,荊先生眼中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其他人也要見見你。”

“其他人在哪兒?”

“就在這裏。”

翟夢川看屋裏只有他們,又望了眼窗外,院子裏沒人。他又看了眼牆上的照片,最後把目光轉回梁先生蒼白的臉上,心裏一陣發毛。

梁先生和荊先生放下酒樽,站起來,翟夢川也趕緊站起來。荊先生先是警惕地向窗外看了看,然後走到橡木床前,身子斜倚在床頭。

“我們現在就帶你去見其他人。”梁先生聲調略有些暗啞地說。

翟夢川正納悶,見荊先生把手伸到床後面,好像擰了個什麼東西,奇事緊接着出現了,嚇了他一跳,橡木床竟緩緩地升了起來。

它越升越高,升到一米左右。荊先生回頭示意翟夢川過去,他探過身子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床下赫然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開口,一溜石頭台階層層列下,被吞沒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下方。

他彎腰站在那裏,盯着下面。過了良久,轉過頭,梁先生和荊先生凝視着自己。

“這……下面是……什麼地方?”翟夢川問。

“那就是我們工作的地方。”梁先生說,“具體的情況我們下去再說。但我要提醒你——”

他的聲音變得洪亮,目光也轉趨凌厲。

“你一旦跟我們下去,你就必須繼續走下去,沒有回頭路,你將踏上一條艱難複雜的道路,而且必須嚴格遵守我們的要求。邁下這一步,要麼繼續走下去,要麼永遠消失。你明白了嗎?”

翟夢川看着兩人,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疑慮睜得很大。但是最後,他還是點點頭,他說“明白”時講得含含糊糊,因為他的嘴唇幾乎沒有動。

荊先生再次伸出手,從床底下取下三個東西,塞了一個到翟夢川手中。翟夢川握住它,定睛一瞧,是個手環造型的探照燈。

“下去吧。”梁先生低聲說。

三個人彎着腰,前後鑽到開口中,沿着石階向下走去。梁先生時不時地回頭看被夾在中間的翟夢川,黑暗中他的目光散發出深刻的探詢的光芒,但翟夢川沒有注意到這點,他完全被眼前看到的驚呆了。

他們手握的探照燈在黑暗中自動亮了,射出三道悠悠的藍光,沿着暗道似乎延伸至無限深處。開始暗道還很狹窄,但隨着向下深入,越來越寬敞,一股冷氣從洞內陣陣散出。內側牆壁由磨磚對縫砌成,弧度規則,牆面平整光潔,翟夢川暗暗稱奇。

他觸摸下牆壁,只覺一股寒意自指尖直透入心底,趕緊縮回去。在燈照下,他依稀在左側的壁上看到殘留的紅字“深挖洞,廣……”,後面的字已經脫落了。標語字跡略顯滄桑,但清晰醒目。

黑暗中,梁先生沉穩的聲音在翟夢川前面響起。

“表面看我們上面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北京四合院,但這下面卻精心設計,別有洞天。”他說,“我們現在只向下到達了它的百分之一的距離。下面的空間還多着呢。”

翟夢川吃了一驚,此刻他們已經走了有十多米。

“甚至可以說,這裏是當今世上最隱蔽的地方,”梁先生繼續說,“它保密、隱蔽的程度超出人類歷史上一切秘密機關。它簡直就象一個夢。由於人類語言的極限,表達能力的極限,想要把它內部的一切再現出來是很困難的……”

“這下面到底是什麼地方?”翟夢川忍不住打斷了他炫耀似的敘述。

梁先生側過頭。這時候暗道已經寬敞的足夠他們三人並肩行走了。

“深淵。”他說。

遠處暗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電梯,它的頂部亮着一個白燈,如同冥暗空間中的一顆中子星,靜謐地閃耀於石階的終點。他們走近了,它的外表越來越清晰。

電梯是藍色的,有些老舊,形如一具古時的棺材,豎立在黑暗中。柔和的白光灑在它佈滿淺痕的玻璃門上。當他們站在它面前時,門自動開啟了。

翟夢川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跟着兩人踏入電梯,目光四下打量,它的內部很平滑,像是用一種淺色的合金製成,表面密佈極精細的網格,閃着銀灰色的色澤,與此同時翟夢川發現手裏那隻探照燈暗了下去。荊先生沉默片刻,突然用手按了他們面對的內壁一下。

內壁緩慢地“嗡”地浮現出一道五公分長短的細縫。

它平穩地向外傾斜,豁口越來越寬,內部藍光閃爍,是一個水晶材質的凹槽。

翟夢川目不轉睛地盯着凹槽。荊先生斜眼看了下他,擼起袖子,露出左手手腕。翟夢川驚異地看到,在他手腕內側印着一組灰線,這些線寬度不等,線條和空白相間,如同條形碼按照一定的編碼規則排列。他把腕上的線條碼對準凹槽,裏面射出一道幽藍的光線,無聲無息地掃過。

翟夢川張開口,還沒等說話,電梯開始下降。

黑暗無窮無盡地投進翟夢川的瞳孔,沒有絲毫縫隙,沒有半點光亮。電梯沿着一個通道垂直下降,平穩而快速,比普通的電梯要快很多,他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彷彿無力承受向地心疾駛的壓力。在黑暗中唯一顯得真實的是耳畔響起的梁先生沉穩的聲音:

“這下面是一個龐大的秘密地下實驗機構,結構非常龐大。它的頂點距離地表四百七十六米,在更縱深的地方開始呈一個巨大的金字塔結構,高度三百六十一米,加上輔助管道設施,總體深度將近一公里,底層建築面積接近五萬平方米。我們一共有三百多號人,其中一百五十多名全國最高級別的技術人員和專家日以繼夜地進行着研究和試驗工作。”

無數個光點沿着黑色通道飛速逆向劃過,拉成亮晶晶的細線,消逝在他們頭頂,如同沉淪者眼中射向天宇的繁星,翟夢川驀然間產生了一種在死亡中飛翔的感受。

它們水銀瀉地般被深黑吞沒,翟夢川惴惴不安轉頭看着梁先生和荊先生。

“難以置信。”他說的是心裏話。“你們不是公司?”

梁先生和荊先生在黑暗中一笑,只能看到兩排隱約反光的牙齒。

“我們當然不是公司。我們這裏在地圖上找不到,查號台問不着,有嚴格的保密要求。我們直接向國家最高層彙報和負責,所有項目和工作內容涉及最高機密。”梁先生的語調愈發的嚴肅,“由於我們的使命和任務格外重大,這個機構已經被列入國家‘無年限絕對安全機密’的最高等級。社會外界對我們的情況一概不知,政府部門、安全局、警察局、工商局、稅務局統統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電梯繼續急速下降,黑暗包裹着一切。

“我們的成員與社會隔絕,他們的年齡、籍貫、資歷等資料在官方那裏完全空白。他們都是國家智囊和科研精英,國家未來的前途與這些人密切相關,所以我們要求成員對‘深淵’的工作守口如瓶,在任何情況下都嚴禁向公眾透露任何關於它的細節。”

翟夢川感到有些眩暈,本能地感到電梯開始減速。他感到一陣胃痙攣,梁先生繼續講述着關於“深淵”的事情,但在他聽來越來越像黑夢中的囈語一般。

“我們把‘深淵’建造的這麼深,是因為在黃金秩序嚴密化、信息全球化的今天,在佈滿衛星和電磁波的天空下,保密工作實在太難。”

翟夢川驟然覺得黑暗豁開了。電梯從通道落入到一段敞開式結構的軌道,速度變慢,最後停穩,他抬起頭,門外出現的讓他感到意外。他本以為是個開闊的空間,卻是一個很小的房間。

他們走出電梯,這個封閉窄小的房間只有七八個平方米,僅能容納一個桌子和兩把椅子,四壁都是深色的混凝土牆,被一盞孤零零的壁燈點亮,前左右三面牆上都掛着黑漆漆的大屏幕。

看出翟夢川的疑慮,梁處長說:“別以為這裏就是‘深淵’,這裏只是通往‘深淵’的暗室而已。真正的‘深淵’在牆壁之後,空間大着呢。”

翟夢川四下張望,牆壁上佈滿斑駁和划痕,顯是建造時代久遠,在幽幽燈光下,表面縈繞着一層肅殺之氛,竟隱隱有一副劫後餘生的慘象。三塊屏幕倒是嶄新,看樣子是高檔的液晶屏,但在每塊的右下角貼着一小塊白膠布,看上去頗為違和。翟夢川仔細看去,白膠布上依次標着:“左屏幕”、“中屏幕”和“右屏幕”的字樣。

中屏幕自動亮了。

“梁處長,荊副主任。”隨着脆生生的一聲叫,一雙戴着護目鏡的大眼睛出現在屏幕上面。

“這是小潘,潘雪。”梁先生笑着向翟夢川介紹說,“她負責出入檢查。”

那雙眼睛眨了眨,離屏幕鏡頭遠了些,它的主人是個面容姣好的姑娘。翟夢川不由端詳起她,她穿一身銀白色衣服,通體光潔透亮,亭亭玉立。她也好奇地看着翟夢川。

“這位是新來的同事吧?”她大大方方地問了一句。

“這是翟夢川,清京大學的高材生。”梁先生介紹說,“他文理兼備,精通六個專業。主修物理,輔修數學、法律……”

“是嗎?真厲害!”姑娘的語氣有些驚訝。

翟夢川無言以對,他現在還來不及細想假證書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命運,頭腦有些犯暈,他想不到,他在不斷下降經歷過透頂黑暗后居然能置身於此隱秘的場所,而在不到十分鐘前,他還以為自己只是在一個普通的北京四合院裏面試。他覺得剛才下降過程中看到的一切景象連同眼前的這個姑娘都有些不真實。

潘雪雖然戴着護目鏡,看不清全貌,但露出的臉頰十分白皙,護目鏡中的眼睛也讓人看得清清楚楚。翟夢川獃獃望着屏幕里的女孩,在一盞懸在頭頂的寧靜燈光下,那雙烏黑的眼仁平靜中有點朦朧。

“開始檢查吧。”梁先生說,“其他人在密室嗎?”

“是。他們在。”潘雪邊答邊看了翟夢川一眼。

她從腰間抽出一根細細的東西,翟夢川還以為是皮帶,但它拉直后,是個銀色金屬棒,她隔着屏幕,用細棒緩慢地從頭到腳掃過他們三人的身體。翟夢川看到細棒的邊緣幽幽發亮,和升降梯的水晶凹槽里的藍光相似。他立刻明白這是在掃描探測。

“這種探測技術可以通過攝像頭穿過屏幕進行。”看出了翟夢川的疑惑,待掃描完畢,荊先生開口解釋說:“我們現在面對的屏幕裏頭,是檢查站。‘深淵’的安全工作非常嚴格,絕不允許危險品被帶入,更不允許這裏面的產品和資料被擅自帶出。無論誰,每個人出入都必須經過潘雪同志的檢查。”

他的語氣嚴峻,翟夢川點點頭,心裏緊繃的弦卻更緊了。梁先生露出手腕,在左側的牆壁上掃描了一下,一道暗門緩緩劃開。門後面就是“深淵”,但梁先生在側身進去前,讓翟夢川留在暗室里。

“因為他還不是正式成員,我們還不能讓他入谷。小潘,你通過遙控帶着他,順便介紹下谷內的情況。”梁先生說。

“是。”潘雪答。

梁先生——或許應該叫梁處長——的命令語氣此時已經讓翟夢川隱隱猜測出他是“深淵”的領導,那位叫潘雪的檢查員在他面前模樣溫順謙恭。

接下來有些讓翟夢川意外的是,荊先生也坐電梯走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留在暗室里。他好奇緊張地東瞅西望,屏幕上的潘雪微微一笑。

“你跟我走吧。”

當然,他只能用目光跟着她,身體只能留在這個窄小的空間。她轉過身,身影變小了,四道筆直的銀色線匯攏在她的前方,畫面開始隨着她的背影移動,他竟看到一個小太陽般的光體懸挂在模糊的遠處,它柔和的光線灑滿了她的纖細的身體,如夢如幻。她轉過頭,衝著畫面嫣然一笑,然後手伸過來。畫面顛簸了兩下,穩定了。

“你現在就能看到我的視角了。”

他“跟着”她的視角出了封閉昏暗的檢查站,眼前的空間變得開闊,

“你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鏡頭本身可以拿下來當眼鏡啊。”

似乎為了讓他看到更多的景象,她上下張望着。他看到,腳下是金屬色的地面,然後一座窄窄的金屬橋橫跨眼前。沒等他細看,她抬起頭,那個小太陽靜靜地懸在鐵穹上。

“那是什麼?”他有些迷茫。

“它是鈦金放射球,或稱為聚合多面體放射光鏡,內部採用的是最新型核能動力。”

“真像個太陽啊。”翟夢川喃喃說,“不像是真的。”

“是真的,它的確起到類似的功能。”潘雪說,“它的內部密度高達50000kg/m3,通過聚變源源不斷將氫變成氦,釋放出能量的同時也保持穩定的狀態。沒有它,我們將陷入黑夜。它釋放的帶電粒子流還能幫助谷內的氣流循環。你知道這種循環效應吧?”

翟夢川“啊”了一聲,裝作聽明白了的樣子。她又把目光轉移到下面,橋面鋪的是一種銀黑色的金屬,踩上去會發出嘎吱的聲響。

“這是我們自己研製的鈦合金,確切說是6am-4v,”從鏡頭裏,他看到她的一隻鞋踢了踢橋面,“在韌性、強度、硬度和抗腐蝕符合航天軍事規格。我們‘深淵’里從裝甲敷板、建築表層、系統元件到運輸管用的大多都是這種合金。”

“這麼厲害,都是高科技。”

她不動聲色地說:“是啊,一個用最尖端前沿科技裝備起來的‘深淵’勝過一百萬軍隊。一個國家只要有一個‘深淵’,就能以它的技術威懾保障任何強敵不敢貿然侵犯。”

她低下頭,故意往橋下望去,由於背光的緣故,鏡頭有些模糊,但他恍惚看到了更深的空間,密如蛛網彼此連接的平台,上面好像有人員往來,屋台鱗次,橫橋隱隱,還沒等看清,她仰起脖子,圖像又變成一片白色的空間。

“這些是不是真的啊?”他忍不住感嘆,“感覺像是電影特效似的。”

她認真地說:“當然是真的,你以為我們在騙你嗎?”

他忍不住開玩笑:“那沒準,現在這社會,騙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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