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嫉妒作祟
空氣瀰漫著一種奇特的味道。
像是什麼呢？
像是幽深的回憶里，密密麻麻的蝗蟲爬過餓殍遍野的荒地時，那瀰漫開來的死的味道。
你沒事吧？
在那瓶東西向她潑過來的時候，一襲白衣籠罩了她，將那未知的傷害牢牢地遮蔽住。
她有些愣神，除了那無法言喻的奇特味道，她還感受到了眼前人的熟悉。
就彷彿在這個人面前就可以特別特別安心地睡覺。
這樣想着，她也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那人一邊接住她的身體，把她攬到懷裏，一邊將那白色粉末從衣袍上撣下去。
那粉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她迷糊中看到那衣袖都被腐蝕地發了黑，落到地面的時候，還會發出嘶的聲音，並且冒出些些火花。
而那名為思樂的女孩早已面如金紙，冷汗潺潺。
她緊緊握着手裏的瓶子，骨節都能聽到咯吱的聲響。
你可知罪？
一聲厲喝，讓眼前的小女孩清醒了過來。
她的眼神四處飄着，低頭看到了自己手裏的小瓶子，尖叫一聲便鬆手甩了老遠，彷彿那是什麼會咬人的怪物。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裏面裝的……是這種東西……小女孩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似乎已經嚇得失了魂。
千櫟！！
另一邊，熒珀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終於甩掉了那一波小姑娘，不過她們也緊緊跟在熒珀的後面跑了過來。
望着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拜見，國師大人！熒珀飛快地回過神來，向眼前正抱着千櫟的人施禮。
其他的小姑娘也馬上跪作一團，一個個大氣不敢出一下。
而她在聽到熒珀的聲音后，才努力睜開了眼……看到眼前關切的目光和熟悉的臉。
神仙大人……
清肆看着懷裏的肉糰子，微微蹙眉。
千櫟？
真的是神仙大人！我不是在做夢！！！她頓時恢復了清醒，反起身抱住眼前的人。
原來真的是神仙大人救了我！我還以為我之前經歷的都是夢呢！
千櫟，是，國師大人。一旁的熒珀出聲提醒道。
國師大人！她突然想起來，剛剛蘇醒的時候阿簇說過的……是國師大人把她送回熒家的。
原來國師大人就是神仙大人啊。
清肆看她驚訝的模樣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臉頰。
一個月不見，你竟然胖了這麼多？差點認不出來了。
看樣子，熒惑家的伙食很不錯啊。
不過再多吃，可不太行啊……清肆打量着從他懷裏跳下去的氣呼呼的小人。
怎麼回事，他說錯什麼話了嘛？
不過熒惑家真的照顧得不錯……
比起初次見面時，那個瘦弱到不比小貓重的小人，到現在這麼圓潤又俏皮的肉團。
真不敢想像只是過了一個月而已。
清肆感到非常滿意，還好送到了熒惑家，要是跟着他……怕是要接着吃苦了。
不過，剛才的事情……清肆收起臉上的笑意，冷眼掃了掃在場的幾個小女孩。
你們全部都隨我去潭院走一趟吧。
————————————————
陽光溫暖地傾覆在空蕩蕩的院子裏，而屋內的氣氛卻彷彿已經掉下了零點。
清肆與熒惑相視而坐，千櫟和熒珀則安靜地立在熒惑身旁。
而剛才那群小女孩則在地上跪成一片。
你們，誰先來說說發生了什麼？熒惑看着清肆毫無波瀾的表情，看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傢伙現在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小姑娘們更加瑟縮，沒有人敢冒頭講話。
熒惑也不催促，只是盯着地上那群小女孩。
怎麼？沒有人願意跟我解釋一下嗎？熒惑歪頭一笑，抬手指着中間的一個女孩子，正是思樂。
思樂，你來講一講發生了什麼吧……
那小女孩跪着向前移動了幾步，旁邊的緋衣小姑娘正用狠狠的目光死盯着她。
老家主。思樂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突然定了神，抖得沒有那麼厲害了。
她只是紅着眼睛看向熒惑，又看了一眼千櫟和熒珀。
是思樂犯了錯。
思樂直接跪伏在地上，是思樂一時迷了心竅，才想對大小姐使壞……都是我……說著，小女孩逐漸泣不成聲。
不可能，肯定是她們合夥！熒珀看樣子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她一臉氣憤地指着後面跪着的一群女孩子，她們把我跟大小姐擠散！這樣，我就沒辦法保護千櫟！這樣思樂才好下手！
但是思樂的為人大家應該都清楚，她本就性情溫順懦弱，如果不是有人慫恿！她怎麼敢去襲擊千櫟？？
望老家主明察，不要放過幕後主使！
熒珀直接跪到了熒惑面前，把熒惑嚇了一大跳。
顯然就連見多識廣的他怕是都沒見過熒珀有這麼激動的時候。
小珀，我沒事的。千櫟看着平時都不怎麼講話的熒珀為她竟然講了這麼多，感動得眼眶發熱。
要是有事了呢？熒珀這次是嚇得不輕。
還是讓國師大人和老家主大人繼續審問吧~千櫟走過去強行把她攙起來，兩人繼續站到一側。
思樂，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熒惑低頭看向那小女孩。
小女孩則是一臉堅決，思樂願意承受所有責罰，只要不累及我的家人就好。請老家主成全。
哦？你倒是說說你做錯了什麼，就這麼願意一人抗下所有的事情？熒惑微微一笑，少年的模樣讓他看起來似乎只是在與一個小姑娘閑聊。
我……我只是因為老家主說我資質不夠去成為候選人，就對大小姐心生歹念……想要用有毒的粉去弄壞大小姐的臉，讓大小姐的體態儀錶也不再有資格去參與候選人的選拔！思樂自認心思歹毒……不配留在熒惑家族！誰也沒能想到幾歲的小女孩還能夠說出這麼決絕的話來。
你說，你只是想要毀了熒千櫟的臉？一旁不曾講話的清肆突然問道。
是……思樂抬頭看向國師大人。
那你知道你拿着那瓶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嗎？清肆繼續追問。
是毒翅蟲的毒液晒乾后的粉……思樂緩緩地說道。
毒翅蟲……熒珀在一邊驚得說不出話。
那是什麼？只有千櫟一臉無知。
毒翅蟲的毒液可以使人的皮膚潰爛生瘡，能夠持續一個月不消，且無葯可解……使人痛不欲生，就算治好了，也會留下巨大的疤痕。
清肆緩緩地解釋道。
不過，思樂……你這粉末里可不僅僅只是毒翅蟲的毒液啊。
跪在底下的緋衣小姑娘突然動了動。
那還有什麼？思樂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但是瞬間就察覺自己失言了。
還有半煙霜的花粉……清肆這話一出。
底下發出陣陣抽氣聲。
半煙霜又是什麼？千櫟發覺到了自己的無知。
熒惑，你是什麼還沒開始教嗎？清肆有些不滿。
……我還沒教到那裏好不好，她也才回來一個月……熒惑更加不滿。
清肆想了想，也是……初任無憂女王的事迹，這些生活在五大家族裏的少女自然是從小就被父母告知。
而熒千櫟只是個流浪兒，無父無母，甚至吃喝都難以維繫……那些過往的歷史故事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半煙霜是一種很美麗的花，只開在沼澤池中瘴氣最深的地方。半煙霜的花瓣是一種珍貴的藥物，可以以毒攻毒，解除很多毒藥的毒性。
但是半煙霜的花粉卻完全相反，如果花粉跟其他的毒物混合到一起，便會將那種毒物的毒性加強到好幾倍……而且那花粉還有着很強的腐蝕性，我的衣袖就是被那樣腐蝕掉了。
說著，清肆舉起自己的胳膊，雪白的衣袖上留着腐蝕的黑洞，像是死亡的凝視。
所以，思樂你真的只是想讓熒千櫟毀容嗎？
加入了半煙霜花粉的毒粉怕是會讓她萬分痛苦地死掉吧？
清肆看着思樂，一字一句地問道。
如果這是真的……你如此心存歹毒，只是逐你出熒惑家族，怕是不夠吧。
熒惑，今天這事剛好讓我撞上了，不然你家大小姐這小命可是保不住了。清肆語氣倒是不急不緩，但是熒惑能夠聽出來那底下的氣急敗壞。
這一次倒真的是他失策了，他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家族裏還有這樣歹毒的人存在。
不行，他一定要查出來這背後的人是誰。
毒翅蟲，半煙霜，這兩種毒物絕對不是眼前這幾個小姑娘能夠搞出來的事情。
這背後肯定有更大的陰謀。
難道是……
熒惑似有想到了什麼……也許不是熒惑家族的人，是其他家族的人嗎？
彼此家族中有其他家族的內奸倒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這次真的是做得太過了。
不過也是……如果能夠除掉熒千櫟的話，哪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是值了。
早知道就不該給這小姑娘起千櫟這個名字了。
年輕的一輩基本不知道……但是還有另外幾個老東西還活着呢……
他們可是對千櫟這個名字怕的要命吧……
哼。熒惑冷哼一聲。阿肆，今天還好有人在。不然我這條老命可能就得賠給你了。
思樂，你可知你犯了什麼大錯？熒惑看向跪在最前面的小女孩。
我……思樂也察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整個人趴在地上抖得不行。
如果你不交代清楚，那麼你的家人我……也不會放過的。熒惑冷笑。
你可要想清楚事情的輕重。
是她！這瓶毒粉是她給我的！思樂一咬牙，轉頭就指向她身後的緋衣小姑娘。
熒千櫟這時才想起來，這個緋衣小姑娘的名字叫做——熒夢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