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候選女王
到了。
李嬤嬤鬆開了熒千櫟的手，默默地退到一邊。
大小姐，到了這兒，只能您自己進去了。
老家主的潭院，除非是貼身之人或者被傳喚，是不可擅入的。
我記住了。
小小的女孩點了點頭，然後推開了面前黑色的大門。
她走進了院子裏，這裏空落落的，什麼都沒，只是一方空地和正中間孤零零的屋子。
甚至連牆外四處可見的綠植，都不敢探頭過來，無形之中似乎有一種讓人踹不過來氣的壓力，瀰漫在四周。
她定了定神，向著那間屋子走了過去……
吱。
她剛剛伸手想去推門，那房門便自己微微地打開了一條縫隙來。
她停下腳步，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偷偷先在門縫裏偷窺一下。
這樣想着，她便也如此去做了，她的手放到了門上，頭探了過去。
只見縫隙里看去一片漆黑，然後那門竟順勢從她手下滑走了，讓她一下子就撲了進去。
你來了。
一聲清脆的書頁翻動的聲音，伴隨着一個人的招呼聲。
她從地上爬起來，眼前黑乎乎的屋子裏似乎放滿了架子，而那架子上也堆滿了東西，跟外面空蕩蕩的院子完全相反。
過來罷。
她此時才發覺左側靠窗的光亮處，一個少年正坐在那邊的榻上側頭看着她，而手裏還漫不經心地翻動了一下書頁。
拜見這位哥哥，請問老家主大人在哪裏？她倒是沒忘記李嬤嬤教她的拜禮，微微屈膝，恭敬低頭。
我就是。少年微微一笑，打量着她。
還真的是……很像啊。少年小聲念叨了一句，似乎想起來什麼。
而她則在聽到了那聲回應后，驚在原地。
您就是老……老家主？
聽李嬤嬤和熒簇他們的說法，她一直認為老家主該是個嚴肅刻板的耄耋老者。
可是眼前的少年……
那一頭濃密的烏髮，五官清俊而略帶稚氣。雖然身着暗青色的麻布長袍，卻絲毫掩飾不住他的氣質與神采。
老家主原來這樣年輕嗎？？？
眼前的少年似乎看出來她的疑惑，但卻也毫不在意，只是合上了手裏的書，指了指自己的對面。
你先坐下吧，我有事要告訴你。
嗯。她想要爬上坐榻，可是她的身高還不足以讓她上去。
少年正想起身幫她，卻見她四處觀望，然後看到牆角放着一張腳凳，便走了過去，想把它搬過來。
那腳凳看起來很小，卻似乎很沉重。
小女孩沒有鬆手，而是努力地拖行着它，勉力拖到了榻前，踩上去的高度剛好夠她坐在榻上。
看着那坐在榻上微微氣喘的小女孩，他終於懂了清肆為什麼選中了她。
那腳凳不是一般的木頭做的，用的材料可是較為厚重的鐵梨木……
可是這看起來面黃肌瘦的小女孩，竟然能咬牙把這重物拖到榻前，不願意放棄，也不願意向他求助……
這個女孩子與真正的千櫟不僅僅是樣貌上的相像，就連行為舉止都很相似……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嗎？
老家主，我準備好了。她看着那望着自己怔怔出神的少年，忍不住出言打斷。
少年緩過神了，才發覺自己也失態了。
嘶，難道是被那傢伙傳染了？他撓了撓頭，小聲嘀咕。
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正一臉的好奇與忐忑看着他。
他忙清了清嗓子。
熒千櫟。
在！小女孩倒是脆生生地應了。
今天叫你過來，是為了告訴你……少年略微沉吟，算了，你先告訴我，你知道女王候選人嗎？
女王候選人？她搖了搖頭，她知道女王應當指的是無憂王朝的無憂女王。
可是女王候選者又是什麼？這個倒是從未聽說過……
而且她原本的世界本就與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非常遙遠，就宛如那皓月與泥蛙的距離……
那你知道五星家族嗎？
好像聽人提起過……女孩子一臉無知，少年微微嘆氣，知道自己怕是要從頭教起。
你識字嗎？少年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了。
略微認識一些。她也察覺到了對面人的神情有些不妙，之前流浪的時候，有一個大叔教過我認千字文。
那倒還好。少年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從識字開始來教這個丫頭了。
少年突然有些頭疼，自己為什麼要答應清肆來接這個累贅……讓他自己養在身邊也好啊，不過那樣便違背了女王候選人的規矩。
那個規矩是無憂女王與他和清肆三人，在女王快要命盡的時候定下的競選制度——
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你可要好好記住。
小女孩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少年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一段歷史每次講述出來的時候，都覺得對他而言是那麼熟悉而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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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世人都知，無憂王朝是由第一任無憂女王大人征伐天下，平定四方后所創建的強大王朝。
但僅憑一人之力若想成此大事，背後也定有多番勢力扶持幫助，而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當今無憂王朝的五大家族。
所以在無憂王朝創立后，無憂女王為了感謝五大家族的鼎力支持，便將當時的五位族長奉為鎮國五星長老，分別賜名為太白、歲星、辰星、熒惑和鎮星，並賜其府邸與封地。
五大家族逐漸鼎足而立，成為了無憂王朝最堅實的支柱。
而後，在第一任女王身體逐漸衰弱且沒有後代繼承王位之時，五大家族也開始各自為營，對着王位虎視眈眈。
眼看剛剛獲得和平的王朝，又要開啟新一波的內戰……
他還記得那一日，無憂女王將國師與五星長老叫到搖光台，那裏可以俯視整個無憂城。
那時候女王的身體便已經開始衰弱，整個人在高台之上搖搖欲墜，卻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場的所有人。那王者之氣，壓得人人心內慌張。
只有清肆國師不慌不忙地伺候在側。
當時的他也在憂心於王位，畢竟如果讓其他家族的人取得王位，那自己的家族利益勢必會受損。
不過看到面前的兩個人依舊平靜的模樣，他突然有些安心，是她的話一定可以解決這樣的危機吧。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叫我們的王城為無憂嗎？女王突然輕輕問了一句，她回頭看向那無憂城。
她似乎並不想等待有人回答，便自己先解答了。
因為我想讓我們所有人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說完，她便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看着她那無法紓解的眉頭，有些心痛，他何嘗不知道無憂的含義呢……
那曾經征戰四方的日子，他也一直守護在她的身側。
不過如今他也懂得了，為何清肆能入了她的眼，而他卻不能。
因為清肆是只屬於她的。
而他則是屬於熒惑家族的。
可是，無憂王朝建立才短短三年……這憂患便就又起了，是不是。她嘴角噙着絲苦笑。
不過萬萬沒想到，這憂患竟然是因我而起……因我這副衰敗了的身體。她看向了他，搖了搖頭。
他知道她在說自己從未後悔，畢竟曾經有永生的詛咒被她拒之門外。
我的確也累了……百日之後就算我還未死，我也打算退位修養了。
眾人似乎都有話想講，但又無人敢說。
我知道你們肯定有很多疑問，但是我只想問你們一句話。
這無憂王朝的創立也有你們的一份功勞與血汗在裏面，你們就忍心在我走後，讓它分崩離析嗎？
不願意。他起身說道。
其他四族族長也起身，不願意。
那便好。她點了點頭，側頭看向清肆。
肆，我累了。接下來，你來講給大家聽吧。
一直候在她身側的國師大人，走到她的前方，衝著眾人溫和一笑。
女王的身體讓大家費心了，但是請諸位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國師笑得溫和，但是所有人都心下一驚，之前只顧着想着如何謀取女王不在後的王位，卻漏了女王身邊的這位國師大人。
還好還好，事情沒有鬧僵到更嚴重的地步。
女王既然願意與眾人在一塊商談，那便是有了解決之法吧。
今天叫大家來，主要是想說一件事，也是諸位最關心的王位繼承問題。
看着眼前的五個人都一臉好奇的模樣，清肆頓了頓，似乎是在吊他們的胃口。
果然最沒耐心的太白族長忍不住發問。
是有了解決方法嗎？
一旁的女王點了點頭。
我們打算啟用女王候選人制度。
候選人？五位長老面面相覷。
而他其實心裏還算清楚，這是很早之前的時候……
在她馬上就要成為女王的時候，她便提過這個想法：
因為她無法再孕育後代，那麼在她死後王位的繼承一定會成為一件大事。
一件會動搖無憂王朝根本的大事，而她不允許無憂王朝再次陷入混亂。
不然她這些年的辛苦豈不是白費……
由五位長老的家族各選出兩名滿十五歲的少女作為候選人送入天璇宮，進行兩年的封閉訓練。經過最後三個月的三次考核之後，獲得魁首者便可以成為下一任的無憂女王。
清肆收起了臉上溫和的笑意，把在場五人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