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無法取代
來。熒惑伸出手，示意千櫟走過來。把手伸出來。
千櫟疑惑地伸出手，熒惑將自己的手掌覆在她的掌心上，來，閉上眼。
千櫟聽話地閉上眼睛，只見閉合的視覺里竟然出現了一個小人，在裏面做着各種各樣的動作。
有看到什麼嗎？熒惑問道。
嗯……看到了一個小人在打拳。千櫟不敢睜開眼，只見黑暗的視線里那個小人的拳法給人一種平平無奇卻又微妙靈巧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啊，老家主？
這是意會靈通之術，在幻境裏，我們兩個都是一種意識的存在，所以我可以把我想要給你展現的東西無障礙地送到你的意識里。
哇，好厲害。千櫟忍不住感慨道，她繼續閉緊了眼緊緊盯着那不停展示拳法的小人兒，原來大家都是這樣學武術的嗎？
非也非也，也只有你這樣……其他的小女孩可是兩歲就選擇武藝去修鍊了，你晚了整整有五個年頭，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法讓你快速掌握其中的技巧與門路，體能上的問題要等你閉完關出來再好好鍛煉。
這樣啊……那我需要一直閉着眼嗎？
沒事，它會留在你的腦海里，只要你想看，就閉上眼想一想就可以。熒惑的聲音讓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而眼前的世界已經變化了。
原本堆滿書架和書籍的屋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現在他們所處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
他們如今站在一片草坪之上，四處環繞着高大且蔥翠的山脈，不遠處有一方小小的亭子和一處幽深迷濛的深潭。
景色倒是清雅瑰麗，令人心曠神怡。
這裏便是你練功的地方了。熒惑四處轉了轉，盯着遠處的亭子和深潭靜默了良久。
這裏好漂亮啊。千櫟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是老家主您創造的嗎？現實很難能看到這麼好看的景緻吧？
熒惑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只是你看得太少了。
此處的風景本來就是我照着曾經去過的一個地方做的，也可以說你在我的幻境裏看到的每一個風景都是現實中存在的。熒惑將目光放向遠處那連綿的青色山脈。
那老家主應該去過很多地方吧！千櫟的眼神里寫滿了嚮往。
嗯，我曾經跟着初代女王南跑北闖，這整個無憂王朝的領土，我敢說，我差不多也都一一走遍了。
熒惑看向千櫟，小小的女孩子眼睛裏的那股嚮往之意都快溢出來了。
可惜的是如今的候選人們，大概是沒什麼機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十五歲之前要被關在家中學習各種東西，
十五歲之後要被圈禁在天璇宮裏。
十七歲成為女王，這一輩子便要獻給無憂王朝，雖然女王的疆土廣闊無邊，可是女王的腳步卻無法邁出這座名為無憂的城市。
這些他並不想講給千櫟聽，以前的千櫟可以踏遍整個王朝的疆土，現在的千櫟卻只能做一個牢籠里的女王……但是等待着她們的都是一樣的結局。
那就是為這個無憂王朝付出自己所有的生命，燃盡自己所有的熱情……
這樣想，還真的是一種輝煌的殘酷。
熒惑的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他突然意識到身後的小女孩沒有再詢問什麼。
他回頭一看小女孩已經在地上打着坐，她緊閉着雙眼，明顯在認真地記動作。
眼見着不需要他的打擾了。
熒惑便後退幾步，化為一隻白色的小雀兒飛向了青色山脈的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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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熒惑睜開眼的時候，他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他微微蹙眉，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說好的完全隔絕外界雜音呢？
雖然小聲抱怨着，但是他知道也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閉關的時候，竟然還敢趕來打擾他，也絕非什麼小事。
小珀。他輕輕地喚了一聲，石門開合的沉重聲響后，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老家主有什麼吩咐？熒珀微微喘着氣，似乎剛剛進行過一場艱苦的戰鬥，汗水在她絨絨的髮絲之間微微閃光。
覺得吃力嗎？熒惑忍不住問了一嘴。
熒珀則是搖頭，老家主多慮了，小珀覺得很有意思，也許不過三日，我就能完全破壞那個陣法了。
熒惑流露出大為讚賞的神色：若不是清肆塞了那個小姑娘進來，說她是合適的人選。其實小珀，我覺得你也很合適。
熒珀則是回頭看了看還在幻境浮沉的千櫟，雖然是靜坐狀態，但是卻明顯能看出她面色發紅，汗水微泛。
大小姐也開始學習武藝了嗎？
嗯。熒惑點了點頭。
大小姐才是最適合的人選，請老家主以後不要再提。
而且老家主也說過，讓小珀來做大小姐最可靠的影子。小珀也是以此為目標，絕不會逾越！
熒珀恭敬低頭道。
熒惑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又回想一下，似乎是自己失言了，一瞬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這個孩子。
此時外面急促的敲門聲又再次響起。
熒惑不滿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小珀，你去看看吧，再不去開門，我這潭院的門怕是要被敲壞了。
是。熒珀便往密室一側的階梯上走去。
等等，如果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就把他們打出去!無論是什麼身份，就算是你親爹也要揍他！
是，老家主！熒珀點頭，然後她的身影便逐漸消失在階梯之上，只聽到遠處密室最大的石門重新啟動的動靜。
熒惑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
奇怪……這心裏怎麼怪怪的。
難道是真的又生了什麼事端嗎？
不一會，便聽到了熒珀回來的動靜。
怎麼回事啊？他問道。
是大伯，他說搖光台的主子派人來問，國師大人為什麼還沒回去。
熒惑的神色有些緊張：什麼？清肆不是早就走了嗎？
熒珀也有些疑惑。
國師大人是我送着出的潭院……
難道是他的身體還沒休養好？熒惑匆忙起身，你先休息一下，順便在這裏看着千櫟。
老家主要出去親自找國師大人嗎？熒珀的神色有些擔憂。
怎麼了？熒惑察覺到了眼前的小姑娘很不放心的樣子。
沒事……只是老家主你可以嗎？你這邊還開啟着七重幻象……真的沒關係嗎？
放心吧！只是找人而已。熒惑揉了揉熒珀的頭髮，倒是你要好好看顧着千櫟。
是。熒珀低頭答應道。
再抬起頭的時候，老家主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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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密室，熒惑才發現天還未亮。
此刻暗藍色的天空高懸於頭頂，其中閃爍的群星彷彿是在暗窺着這個世間，而東方已經蒙起一絲乳白色的淡淡光芒。
……
熒惑跳到潭院的屋頂之上，他能夠看到不遠處無憂寺的白塔。
再往東方看過去，那連綿的城池和高聳的建築物是無憂城和搖光台……
他究竟會去哪裏呢？
熒惑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風中的動靜，這風中已經略微暖了起來，不再帶着冬寒的鋒利。
說起來，降春節過去也一段時間了……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也大概猜到了——清肆如今在何處了。
熒惑腳尖輕躍，便似御風一般奔着無憂城的東南方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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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城的東南方向有一處奇妙的溶洞，此洞不知形成了多少年，裏面空間巨大，石筍樹立，光怪陸離，奇景奇狀，難以描述。
其間還有千萬條洞穴，除了幾個比較淺的，有人進去探過路。其餘的還不知道通向何處。
而初代女王則別出心裁地將此處定為皇陵，來供奉女王的遺骨或者衣冠。
如今這日子算着正是初代女王的忌日……
如果清肆沒有回搖光台，那他肯定是來了此處。
因為急着趕路，熒惑這次沒有那麼悠哉，直接用了全力。
於是他便很快地就越過了半個城池來到了這溶洞跟前。
當他剛剛走進這巨大的溶洞，便聽到這溶洞迴響着輕輕的吟唱聲——
清風何愁明月心，肆行無忌不老卿。千山萬水仍還在，櫟木森森可有情？
那是清肆的聲音。
他果然在這裏。
熒惑繼續往裏面走了不多遠，就到了這個溶洞最大的空間裏，也就是供奉各個女王遺骨的地方。
他一抬頭，就看到一襲白衣人正坐在一塊巨大的石筍上面，飲酒唱歌……
清肆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熒惑的到來，只是兀自拿着酒壺搖晃起來，卻停下了歌聲。
他的目光一直幽幽地凝視着溶洞更深處的地方。
熒惑見他不搭理自己，便徑直跳到了他的身邊，手一伸就要去搶他的酒壺。
清肆倒也沒有反抗，搶到手一掂，竟然是個空酒壺。
喂喂喂，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知不知道，女王找你都找瘋了？連閉關的我都被叫出來找你了！
熒惑氣呼呼地把那空酒壺又塞回到他的手裏。
女王？清肆迷濛着雙眼，滿臉泛着醉意的紅，還有不爽，她們配嗎？
她們不配！清肆低低說了一聲，繼續仰頭想去喝酒，卻發現酒壺空了。
別喝了，沒了。熒惑在旁邊提醒道。
不，還要喝……清肆搖搖晃晃地搖頭，喝酒就能看到她了。
唉，你這又是何苦呢？她都去了快一百年了……熒惑搖了搖頭，而且她連屍骨都沒留給你，你還不懂嗎？
我都懂……都懂。清肆喃喃道，曾經清冷如雪的國師大人喝醉后也不過是個傷心的醉漢。
至少，這裏有她的遺物……我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她……清肆閉上眼。
唉……也許她的本意是想要抹滅掉自己的存在，讓你完全忘記她……
熒惑嘆了一口氣，看向洞穴最中間的位置，那裏只放了個小小的盒子，跟其他死去的女王比起來，初代女王竟連個畫像都沒有留下。
而且，你忘了，現在又有一個千櫟出現了。
清肆沒有講話，只是良久才輕聲說了一句話，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
可是，她取代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