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放慢時間
這是一處密室——
燭火在黑暗中顫抖，彷彿有滿懷的心事想要訴說，卻只憋出了幾滴燭淚凝結在燭台的旁邊。
四處搖曳的燭光，將此地映照得還算是光亮。
至少，熒珀能夠清楚地看着那密室高台上的少女雖然閉着眼，正在靜坐，卻有源源不絕的淚水從她不停轉動的眼皮下面淌出來。
沒事的，她的情緒還算是穩定。
熒惑從一旁走了過來，抬眼看向高台，少女正沉浸在他特地為她製作的幻夢中。
不會有什麼事吧？熒珀擔心地看着，我要是能幫她就好了……
安心，不會的。熒惑看着熒珀擔憂的眼神，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你又不可能天天陪着她，以後很多事情她都要自己去面對。
可是，老家主您不是囑咐過我，不可以離開大小姐半步嗎？熒珀的眼神充滿探究與疑惑。
是，可是你又不是她的連體姐妹，總有留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吧。熒惑微微一笑，他的目光里映着燭光，如果她只會依賴着你，要是有一天你不在她身邊的話，她又該怎麼辦？
小珀，你很厲害，我相信你可以保護好千櫟。可是她也必須有保護好自己的能力，這樣我才能放心。
嗯。熒珀點了點頭，老家主的苦心，大小姐一定會懂的！
是的，千櫟，她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從一個月前，她第一次清醒着來到潭院的時候，我就知道阿肆沒有選錯人……
她說不好會成為一個超越初代女王的人。
而小珀，你也要加油……你也會成為千櫟身邊最可靠的影子。
是！熒珀飛快地回應道。
小珀你去那邊的第三個密室吧，那裏面有你需要的一切東西。熒惑抬手指了指了燭光下隱約可見的那條道路，你也好好訓練自己，就按我之前教你來的。當你達到要求的時候，就告訴我。
是。熒珀回應着，然後便走向他所指的方向，逐漸消失在黑暗中，只聽到沉重的石門打開與關閉的聲響。
一切便恢復絕對的寧靜。
而熒惑則沿着階梯走到了高台之上，來到了千櫟的面前。
少女的情緒似乎已經平靜，緊閉的眼皮下不再有淚水滲出。
熒惑伸出手，用食指輕輕地摁在千櫟的眉心位置。
指尖觸碰的那一瞬間，金色的流光從指尖湧出，籠罩了千櫟的整個身體——
前塵幻象，妙探初心。
你完成得很好，該下一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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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櫟知道了……千櫟站在一片黑暗中，看着眼前的熒惑。
她的內心突然恢復了一片寧靜，她想她大概懂了老家主的意思。
老家主是想告訴千櫟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嗎？她抬頭問道。
嗯……熒惑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差不多是這個道理，而且也是不想讓你沉溺於現在舒適幸福的生活里……而忘記自己前行的方向。
千櫟記下了，老家主說的話，對於我來說還是有些晦澀難懂。千櫟似懂非懂地看着熒惑，可能因為我只想每天開開心心地活着吧，那些過去的回憶的確讓我很困擾……
每天都開開心心地活着，大概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心愿吧！
熒惑回答道，他想起來了，以前的自己也曾經這樣對某個人說——
管那麼多幹嘛！什麼家國大業，什麼統一各部……大家過得開心不就好了嘛？
但是那個人是這樣回答他的——
倘若家國不寧，各部不平，天下不定，那麼所有的開心與快樂都是一時的。
因為戰亂時而會發生，殺戮時而會奪取人的性命。
如果這個天下不太平，我現在的開心也不過是建立在別人當下的痛苦之上。
這樣的開心要來有什麼用呢？
當時的那個少女是這麼講的，他至今還記得那個場景，也是那個時候……他忍不住傾心於她，並且誓死跟隨。
你只要記得我說的就行，等這次閉關徹底結束，也許你就會懂了。熒惑說道。
是。她清脆地回應道。
此時只見黑暗的遠處，傳來一縷金色的流光。流光在侵染着黑暗的空間，讓這裏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眼前的一切又再次變幻：
這裏變成了一間空空的屋子，不一會層層書架從地下靜默地升起，上面則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和各類器物。
在千櫟的身後跳出去一張凳子，在面前冒出來一張桌子；而旁邊則多了一個窗戶，從窗戶望出去的景色，竟然是熒惑主府的花園景緻。
千櫟一時之間瞠目結舌……
老家主，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從我回到過去開始到眼前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再不來個解釋，怕是她猜破了腦袋都猜不到答案，只會覺得可能是自己瘋了吧。
現在是七重幻象的第二重幻象——輪轉光陰。
熒惑走到了一個書架面前，踮了腳從書籍叢里抽出來一本厚厚的手抄裝訂本，遞到她的手裏。
書本很厚重，拿在手裏的觸感完全不像是幻象……
熒惑則退後幾步，做出向後坐的姿勢，一張凳子也便跳了出來。
剛才，你經歷的是第一重，第一重幻象的作用就是幫你回憶起所有的過去，甚至讓你重新再去經歷一次。
不過並不是真正的回到過去，因為它只是讀取你所看的過去的一切場景，然後播放出來給你看。
所以你沒辦法干涉，只能經歷。
在七重幻象中，你對於時光流逝的感覺會變快。所以，你剛才雖然在前塵幻象中，已經度過了七八年的歲月。
不過在外面的世界，也才堪堪過去了七八個時辰。
熒惑倒是坐的悠哉，千櫟則一臉震驚：這麼厲害……
非也非也，這還只是七重幻象的第一重，並算不上厲害，只是一個讓人回顧青春往事的幻境罷了。
我也只是想讓你記起來，你曾經忘卻的鬥志，恢復你以前絕不輕易放棄的意志力。
熒惑再次起身，走到了千櫟的面前。
比如，我們現在身處的輪轉光陰……就需要你有絕對的意志力來面對。
那現在需要我幹嘛？
我要你呆在這個幻境裏，把這個書房裏的書全部看完。
千櫟驚訝地看向那層層書架……沒有個千萬本，也有個百千本……這得看到什麼時候啊！！！
老家主你沒開玩笑吧……看着她驚訝的表情，熒惑自然是要跟她解釋清楚。
輪轉光陰里的時光只有一天，它會不停地循環。
剛才也跟你講過，這裏面的時間與外面的世界是不對等的，你在這裏面呆一年，外面也才過去了一個時辰。
所以，十天的時間應該足夠你把這裏的書看完，我不奢求目前的你能全部吃透這些書，你只需要能把書內的東西記到腦子裏就行。
老家主，您這是在為難我吧！而且外界十天的時間，我的身體也該餓死了啊！千櫟難以置信，畢竟她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匪夷所思的閉關。
放心，你不會餓死的，甚至不會有任何問題。熒惑倒是一臉平淡。
為什麼啊？哪有人會十天不吃不喝不死的啊！？
因為你的嘴裏含着我的一滴心頭血，保你無礙。
……真的嗎？千櫟還是一臉懷疑，而且含着一滴血聽起來有那麼一點點噁心……
不過老家主的確是擁有着不老不死的能力，他的血也許的確有這麼奇特的功效吧。
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撒這種謊來欺瞞自己。
放心，雖然聽起來很久，但是你剛才也體驗了……雖然很久但是流逝得卻也很快……這是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體驗。
千櫟只好跟着點點頭，因為剛才的幻境，的確像是完全經歷了一遍，又彷彿是飛快地回憶了自己過去……有一種很奇妙的錯覺。
你還記得我之前帶着你們一群孩子一塊上課的時候講過的東西嗎？熒惑看向這個滿臉驚訝與震驚交至的女孩子，也是她之前應該不曾有機會接觸如今的這些……
可是沒辦法，她與其他的候選人的水平實在是差得太多。
他也不得不解開這些封印了不知道多久的禁術來搞這些事情了……還真是累啊……
記得，老家主你大概講解了無憂王朝的歷史和初代女王的生平以及女王候選人制度。
千櫟費力地回憶着，畢竟在她剛剛才經歷了七八年的事情了。
那你還記得我說的女王候選人的考核內容是什麼嗎？熒惑繼續問道。
不……不記得了……她只記得內容十分豐富，簡直是培養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才少女出來，難度聽起來就很大。
不過目前老家主讓她呆的這個幻境，倒使得之前提出的要求變得可能。
不知道，別的候選人會不會也這樣……
別多想，七重幻象只有我可以操縱……其實我也不想動用它……是你距離其他候選人差太多了。
熒惑嘆了口氣，其他的孩子從出生就開始了預定的命運，而你快八歲才開始……晚了太多，所以為了讓你能夠快點成長起來，就只好作弊了。
你可別讓我們失望啊。
唔……千櫟也不敢篤定自己一定可以……但是……
女王候選人的考核內容其實非常簡單，就包括了三個方面——文，武，醫。熒惑開始再次重申。
應該很好理解吧？熒惑比出三根手指頭。
文，就是指這裏面的這些書囊括的所有東西。最終的考核點會落腳於詩，作文和策論。
武，包括遠程騎射，近身格鬥和毒藥暗殺，也就是指你必須學會至少一種防身或者殺人的功夫，這個便是你下一個十天的要達成的目標。
而醫，就是你必須了解人的身體，能夠掌握治療外傷內疾的方法，以及了解巫醫。
巫醫？她好像曾經聽過這個詞。
這個是二十天後，會跟你講的東西……現在就不跟你解釋了。
千櫟知道了。她點了點頭，雖然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我現在只想問你，你可以堅持下來吧。熒惑詢問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
千櫟低下了頭，可是，老家主你說了，是國師大人想讓我成為無憂女王。
那就是國師大人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
既然如此，我會去努力實現國師大人的心愿。
小女孩，一臉的堅定。
那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