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前塵幻象
熒千櫟坐在床上，聽着院子裏那亂糟糟的動靜。
唉……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過是去閉關嘛，幹嘛搞得這麼雞飛狗跳的。
大清早的吵得人無法入睡。
不一會，就聽到門被踹開的動靜。
熒簇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小臉上灰撲撲的。
大……大小姐……熒簇興奮極了。
您要帶的東西，我和李嬤嬤都打點好了……
什麼東西？熒珀的聲音突然傳來過來。
小珀！熒千櫟飛快起身，撲到熒珀面前，我聞到味道了。
熒珀微微一笑，從背後拿出來一個食盒。
千櫟眼前一亮，趕緊接過食盒，裏面放着兩盤清淡小菜和一碗粥，看起來就特別美味。
臨走前的最後一頓，好歹是吃到了熒二叔做的了。千櫟不由得食指大動。
外面是在搞什麼？熒珀好奇地看向灰頭土臉的熒簇。
回二小姐，是李嬤嬤在收拾大小姐閉關要帶的東西！熒簇倒是活力滿滿，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累。
話說，閉關的話需要帶人去伺候嗎？熒簇一臉的期待，我可以跟着照顧大小姐嗎？
不資道誒，老家主只說劈關……還沒吸要索什麼？千櫟一邊吃着，一邊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當她意猶未盡地咽下最後一口粥的時候，她問了問熒珀。
你打算帶什麼？李嬤嬤說閉關訓練特別辛苦和麻煩呢！
我什麼也不帶。熒珀的表情怪怪的。
啊？是老家主交代的嗎？不過李嬤嬤說以前的閉關訓練都要準備很多東西的。千櫟有些迷糊。
是我爹爹交代的。熒珀的眼神也是有些不解的，他說老家主，會安排好一切。
呀，是我老糊塗了。李嬤嬤似乎是聽到了熒珀的話，緩緩走了進來。
老家主太多年沒管過這事了……我只在小時候聽過長輩們講過老家主的特殊閉關訓練……的確是什麼都不用準備呢……
多謝，二小姐提醒，不然老家主該嘲笑老奴忘事了。
這次大小姐竟然有機會讓老家主親自教導，真是有福氣啊……
也許我們熒惑家族，真的可以再出一位女王大人了。李嬤嬤絮絮地說著。
在此期間，熒珀也幫千櫟梳妝得差不多了。
那李嬤嬤，阿簇，我就走了哦。千櫟起身告別。
願無憂眷顧，大小姐會一切順心的。李嬤嬤再次朝向天空祈禱。
李嬤嬤不要擔心啦~我可是很厲害的！千櫟笑了笑，便跟着熒珀的腳步再次去往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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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潭院門口，千櫟察覺裏面的氛圍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
該如何形容呢，從門口看過去，那空蕩蕩的院子竟然變得一片漆黑，彷彿所有的陽光都被無邊的黑暗侵蝕，彷彿這個院子真的變成了一汪深深的潭水。
怎麼回事？為什麼院子裏變成了那樣。千櫟有些害怕地後退了一步。
熒珀在旁邊握住了她的手，也許，閉關已經開始了。
千櫟定了定神，也是，估計是老家主搞了什麼機關吧。他肯定不會難為我們的！
說著千櫟就率先走進了院子裏——
結果幽深的院子裏，腳底下竟然是空的？？！
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就墜落到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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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次睜開眼睛。
是一個熙熙攘攘的街頭，而她正躺在角落裏，正對着來來往往的人流。
怎麼回事？這裏是哪裏？她不是在閉關？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一個街道上？而且為什麼她不能動？
身體彷彿不受她的控制，沒有任何力氣……
這時候，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走了過來，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後彎腰向她靠近。
不要！什麼人！不要靠近我！她想要大叫，卻發出了清脆的嬰兒啼哭聲。
等等……我為什麼不會講話？為什麼發出的是嬰兒的哭聲？難道是我已經死了又重新轉世輪迴了？
她真真的是滿頭霧水，不清楚眼前的狀況，只好越哭越大聲。
那髒兮兮的男人看到自己手中的孩子哭聲越來越大，引得路人駐足圍觀。
是誰的孩子？這是誰的孩子啊？男人抱着嬰兒，看向四處來往的人群，人們只是探頭看了看，又搖頭離開了。
這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她覺得。
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男人的聲音？她停止了發聲，看樣子自己是真的變成了一個嬰兒。
可是她明明清楚地記得自己已經快要八歲了啊，怎麼就突然變成了小嬰兒？
你是餓了嗎？男人關切地眼神，讓她更加熟悉，彷彿是在哪裏見過？
可是是在哪裏呢？她想不起來……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發困，可能是作為嬰兒之後，精力就變少了嗎？
你別睡，沒事的。男人帶着到處遊走，四處尋找着有沒有可以給嬰兒吃的東西。
直到一個粥鋪面前，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看着乞丐手裏的小嬰兒搖了搖頭。
這孩子怕是不行了……
不會的，剛才她還哭得很有力氣呢！乞丐並不贊同這樣的結論。
唉，我以前可是穩婆出身，這樣發育不良的小孩子很容易夭折的，還是個女娃。難怪會被家人遺棄。
你這老乞丐，自己都顧不住還撿什麼小女嬰呢？自找麻煩……
老奶奶雖然嘴巴里嘮叨着，但是走到自己的粥鋪前，給乞丐舀了一碗白粥。
不過，這小孩子能遇到你，至少有個收屍的，也不錯。
乞丐沒有多說話，只是拿起來勺子往小嬰孩的嘴巴里喂。
千櫟也努力張開嘴去喝那粥，畢竟她也感覺這個小小軀體的虛弱。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要先吃東西，只有吃東西才有力氣活下去。
嘖，這小丫頭竟然能喝粥？說不定還能活。老奶奶笑眯眯地又舀了一碗粥遞給乞丐。
就叫她丫頭吧。乞丐給她喂着粥，也笑眯眯地。
就這樣千櫟在這個嬰孩的身體裏活了下來。
一日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着，現在名叫丫頭的千櫟已經三歲了，甚至可以自己蹲在路邊乞討。
她也能說話了，可是她說不出自己想要問的問題。
她終於發現自己是被困在這具軀體裏的旁觀者，她無法操縱這個身體，只能用這具身體做着所有規定好的事情。
這就是老家主的閉關訓練嗎？讓她附着在一個小嬰兒的身上去觀察她的生活嗎？
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千櫟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悲劇的發生——
這一天很平靜，什麼都沒有預兆。但是困在丫頭身體裏的千櫟覺得有些心慌，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甚至想要出手攔住要帶着她出門乞討的乞丐爹爹。
但是，這個身體她無法控制，丫頭只會乖乖地跟着乞丐身後，從來不會多想。
直到他們走在乞討的路上，街市裡依舊是人來人往。
可能是因為乞丐帶着她這麼一個小女孩，倒是蠻吸引目光的，還會有些好心的姑娘給他們投一些錢幣，甚至還有一個服侍華麗的小姐給她買了一串糖葫蘆。
此時，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從那個小姐身邊路過，手就那麼一探，便將小姐腰中的荷包給順走了。
那位小姐並沒有注意到。
但是她和乞丐爹爹卻看到了，她原本不想說，但是丫頭的身體已經很自然地指着那個人喊：小偷！
那位小姐自然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荷包已經沒了。
而此時暗中保護她的護衛也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直接把那個毛賊摁在了地上，揍了他一頓便把他送了官。
小姐自是為了感謝丫頭，又賞了不少錢。
千櫟心裏緩了一口氣，也許……並沒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吧。
直到夜色降臨，丫頭和乞丐睡在街市的一個角落裏，夜裏的寒涼讓她睡得不是那麼踏實。
只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她還剛剛睜開眼睛，便被什麼東西罩住，然後便是乞丐撲在她的身上。
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已經有溫熱的液體隔着眼前的布料滲了過來。
她清楚地聽到了刀刃划進肌膚，切進肉體的聲音……
讓你亂講！臭乞丐！
她聽到了有人在講話，是那個拿着刀的人！這個聲音是白天的那個小毛賊！！
她想要發出聲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但是乞丐狠狠地捂着她的嘴巴，甚至讓她有了窒息的感覺……
刀刃插入身體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一切也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直到乞丐的手無力地垂下，從她的身上翻滾開……新鮮的空氣湧起鼻腔，才讓她稍微撿回一些意識。
迷濛的視線里，她看到一個人奔逃的身影……
站住……我要殺了你……不許傷害我爹爹……千櫟喃喃地說著……她不知道這是她自己的想法還是丫頭的想法。
她只知道自己好難受……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自己變得更厲害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救乞丐爹爹了？
我想活下去……我想變得更厲害……
這是丫頭的想法嗎？
千櫟有些迷茫。
你想起來了嗎？遠處有一道身影走了過來，那身影十分眼熟，似乎是……
老家主！千櫟從地上一躍而起，她終於能夠發出聲音了。
她站起身，發覺自己似乎已經變回了那個七歲的自己。
老家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回頭看向地上，乞丐還在旁邊躺着，渾身是血，眼睛卻緊緊地盯着剛才她所躺着的地方……
你還沒想起來嗎？丫頭就是你呀。
熒惑盯着眼前的小女孩。
這是七重幻境的第一重——前塵幻象，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地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