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江山一笑3

第165章 江山一笑3

趙懷雁起來后碎碎念念地把燕遲罵了個狗血淋頭,燕遲聽着龍床裏面的碎罵聲,默默地拿着書走開了,咳,不是他慫,他只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生氣。

呃,昨晚,他確實對她做的有點過份。

燕遲將書揣進袖兜,去了御書房。

坐到龍椅里之後,他讓元興去傳旨,宣裴孝儀進宮,當裴孝儀接到這樣的旨意的時候,他剛與一家人吃完飯。

丫環們收拾了桌面。

裴連甫眉頭皺了一下。

賀氏道:“速度挺快的呢。”

裴玲玲道:“只宣了大哥一個人進宮,也不知道為何。”

裴孝儀道:“我先進宮,看看情況。”

裴連甫淡蹙眉頭嗯了一聲。

裴孝儀進宮,路上是有些忐忑的,他以為皇上要問他對九公主是何想法,他還沒想好怎麼評價九公主,着實怕惹惱聖顏。

沒成想,進了御書房,皇上沒有問一字關於九公主的事兒,而是跟他討論了很多文學上面的知識,並且問了他對皇家學院的一些看法,問他有沒有進仕途的志向,問了很多,也說了很多,但都是圍繞着文修這方面來的。

大概了解了他的想法之後,燕遲道:“皇家學院在招收文師,你可以去試試。”

一句話點醒了裴孝儀。

裴孝儀雖然呆,可不笨,在聽了燕遲的這句話后一下子就明白了,敢情皇上跟他說了大半天的話,是想讓他去報名參加皇家學院的文師入證。

裴孝儀道:“是,我也正在準備這件事呢。”

燕遲笑道:“那就好,沒事了,你回去好好準備吧。”

裴孝儀連忙誠惶誠恐地哎了一聲,退身出門,回家。

一回去一家人就圍了上來,問他皇上宣他進宮做什麼,他看了一眼三張略含急切與擔憂的臉,把在御書房裏面與皇上的一番對話說了出來,然後道:“皇上有意讓我當選文師。”

裴連甫撫了撫下巴上的鬍鬚,說道:“這個差事是很適合你,你不是已經在準備了嗎?”

裴孝儀道:“嗯,準備明天把資料交上去。”

裴連甫道:“既然皇上問了這話,那你這資料一交上去,必然會被選上,你就做好當文師的準備吧,我聽說,文師和武師都是六品官職,而皇家學院剛建成,各個領地的官員還沒齊全,往後,晉陞的空間很大。”

裴孝儀道:“兒子只想教書育人,沒想升官發財。”

裴連甫看他一眼,笑了,沒再說什麼,背起手走出飯堂。

賀氏見了,也跟上。

裴孝儀摸了摸頭,問裴玲玲:“大哥說錯什麼了嗎?”

裴玲玲笑道:“沒有,你忘記爹以前經常說什麼了嗎?那個時候陳國還沒有歸順於燕,我們都覺得陳帝太懦弱,沒有帝王風範,說爹怎麼死腦筋,對這樣的帝王百依百順,像照顧孩子一般的輔佐照顧,爹說德者大才,以身正人,哪怕懦弱不堪,也終會光芒萬丈,陳帝最終沒有光芒萬丈,可他成長了,反觀爹,爹一生從不追逐名利,年輕時候的志向跟你是一樣的,但最終,他站在了權利巔峰,成為了輔佐陳帝的一代功臣,還讓如今的燕帝百般敬重,這是德者,你剛的話,讓爹很欣慰,娘也欣慰呢。”

裴孝儀笑了笑,說道:“反正聽爹的准沒錯,好好教書就對了。”

裴玲玲點頭:“嗯。”

她拍拍手,沖裴孝儀調皮地道:“那大哥去忙吧,妹妹去陪陪娘親。”

裴孝儀嗯了一聲,去準備資料。

燕遲在御書房裏呆到中午,吃午飯的時候他回了帝宮,找趙懷雁,找了一圈沒找見人,問了一個宮女才知道,趙懷雁帶着宮女出宮去了,問去了哪裏,宮女說不知道。

燕遲就讓人去查,然後得知,趙懷雁在右相府。

燕遲沒有去,差人去隱晦地向趙懷雁說,中午了,該回家吃飯了。

趙懷雁讓宮人回去稟告皇上,說中午不回去,讓他一個人吃。

燕遲聽了這話,心裏鬱悶,卻知道趙懷雁這是在惱他昨晚上的行為,他只好一個人孤零零地吃着午飯。

趙懷雁中午留在了右相府,段東黎高興,把段琅寰夫妻倆也叫了過來,陪她。

韓玉幼的孕期在趙懷雁之前,趙懷雁的兩個孩子如今都快五個月了,韓玉幼的就更大,快七個月了,是個女孩兒,段東黎給她取名叫段喜。

段琅寰吐槽這名字極難聽,平魚府卻覺得份外好聽,他已經八歲了,越來越懂事聽話,段琅寰打算等皇家學院建好,就送他去裏面讀書。

此刻大人們坐在一起,七個多月的段喜被平魚府抱着,在院子裏玩轉舉高高遊戲,奶娘丫環們全都圍在四周伺候。

韓玉幼是女主人,又跟趙懷雁情同姐妹,趙懷雁產子的時候韓玉幼還在坐月子,沒能去宮裏看望,後來產子完了,因着一些忌諱,她也沒能進宮,現在肯定是進宮看過小皇子和小公主了,但還是極想看一看的,就問趙懷雁:“怎麼沒把小皇子和小公主帶出來?”

趙懷雁道:“兩個淘氣鬼,我怕他倆出來了會跟喜兒打起來。”

韓玉幼噗嗤一笑:“才多大點呢,哪知道打架。”

趙懷雁道:“你是沒見着,臨兒和睿兒放在一塊,經常是你錘我一拳我錘你一拳的,奶娘和宮女們從不敢把他倆放在一塊。”

韓玉幼笑道:“真的嗎?”

趙懷雁頭疼道:“真的。”

段琅寰笑着接話道:“小皇子和小公主都是從王后肚子裏出來的,帶着龍氣,精神頭十足是很正常的,長大了就好了。”

趙懷雁道:“但願吧。”

她真覺得這一兒一女就跟冤家似的,但願長大后真的能夠相親相愛。

段東黎見她這麼愁,忽然感慨,皇家也有頭疼的事兒呢。

段東黎問段琅寰:“最近給三弟去信了沒有?”

段琅寰道:“沒有。”

段東黎道:“也不知道三弟在西州的情況怎麼樣,一直都沒傳來喜訊,夕善不是一起去了嗎?”

段琅寰道:“是去了,但三弟那性子。”

她搖搖頭。

趙懷雁聽着,說道:“這事急不來。”

韓玉幼道:“我倒是收到了二姐姐的來信,她說她在西州過的挺好,每天的日子都過的很充足,還說她在跟卓凌學武呢。”

韓玉幼問韓夕善喊二姐。

可韓夕善嫁的,是她老公的弟弟,這稱呼上就不知道怎麼喊了,總覺得喊二姐夫很怪,喊二妹夫也很怪,故而,韓夕善就直接喊名字。

在座的人也習慣了這樣的稱呼,沒說什麼,趙懷雁道:“這倒不錯,夫妻一唱一和,琴瑟和鳴。”

聽到他們的感情還好,段東黎和段琅寰都鬆了一口氣。

中午用了飯,趙懷雁小坐了一會兒就去了趙府,看了看趙顯后就回了宮。

剛回到宮,還沒來得及進門,就看到了天星。

天星的臉色不大好看,趙懷雁知道她在找薄江,薄江身死不明,燕遲說,他在征討秦國的時候,確實跟薄江對上了,但他的目標不是薄江,而是秦帝、步驚濤和秦祉,故而,他並沒有與他正面為敵。

後來,大戰落幕,薄江就不見了。

很多人都說他戰死了,但沒有找到屍體,他的副將以及他的兵,全都死骨無存。

有些人懷疑他逃了,但天下之大,如今全都是燕國版土,他能逃到哪裏去?

定然不是逃了,要麼,死無全屍,要麼,躲在了哪個地方。

天星被任命為太司局副長之後就調動太司局的人馬去找薄江,也寫信給了南子衍,讓他幫忙在西州之地找一找,可是,都沒有找到,薄江人間蒸發,不見了。

沒有不見,他只是受了很嚴重很嚴重的傷,幾乎與死無異,他是被他的副將仲戌拚死救下來的,為了躲避追兵,仲戌把他帶進了一個山林,自此就沒能出來。

天星找不到薄江,很驚恐,她一看到趙懷雁回來了,不等她走上門來,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她哭着對趙懷雁說:“皇上,幫我找找薄江吧,他一定沒死的,他肯定受了傷,傷的沒辦法回來見我。”

趙懷雁低嘆,走過去將她扶起來,說道:“怎麼還叫皇上,讓別人聽見了。”

天星嗚咽一聲,喊道:“王后。”

趙懷雁道:“別哭,我讓人去找就是,只要他沒死,我一定給你找回來。”

天星說了一句謝謝,整個人就暈倒了下去。

趙懷雁面色大變,趕緊喊了曲昭過來,讓曲昭把天星帶到偏殿,又讓喚雪去傳御醫,給天星看治,御醫看了后說是累的,加上情緒激動,一時昏厥,休息休息,扎兩針就沒事了。

趙懷雁讓御醫給天星診治,她去找燕遲。

燕遲中午一個人孤零零地吃了午飯後就又坐到了龍椅後面忙碌了,忙的頭都沒抬一下,元興遞了茶給他,他也沒顧得上喝,他蹙着眉,想着今天一定得把這些摺子都處理完了,晚上要好好哄一哄愛妻,結果,摺子沒看完呢,愛妻就來了。

燕遲坐在那裏,眼巴巴地看着趙懷雁走近,他卻不起了,見她似乎是有事找自己,他就又低頭,認真地看着奏摺。

反正她有事找自己,肯定不會走。

燕遲淡定地坐在那裏翻奏摺,趙懷雁幾次想找個空跟他說點話,見他忙的頭都抬不起來,她只好又走了。

還沒走到門口,燕遲立馬喊住她:“上哪兒去!”

趙懷雁轉身,說道:“看你這麼忙,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去找燕樂和廣寧說說話。”

燕遲道:“你有事兒?”

趙懷雁走過來,剛挨進龍桌,就被燕遲伸手,一把抱住,挪到了腿上。

元興轉過臉,默默地走開,到門外守着了。

燕遲抱着趙懷雁,沉迷地聞着她身上的香味,說道:“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呢。”

趙懷雁笑道:“誰有時間跟你生氣。”

燕遲笑着親她的嘴角,見她雖嗔怪,卻沒反對,又吻了一下,然後又吻了一下,這才高興地抱着她,仰靠在了龍椅背上,舒服地鬆了松筋骨,玩着她的兩隻玉手,問道:“真有事?”

趙懷雁道:“嗯。”

燕遲問:“什麼事?”

趙懷雁把剛剛天星暈倒的事情說了,又道:“薄江生死不明,天星日夜擔心,難道各個州鎮都沒有他的消息嗎?”

說到這個,燕遲的心就微微的有些沉,關於薄江,他原本也打算徵用的,因為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但是,就如同趙懷雁所說,每個州鎮他都讓人搜過了,就是沒有薄江的影子。

燕遲低聲道:“或許真的戰死了。”

趙懷雁不信,她說:“若真戰死了,那總該有屍體,沒有屍體就說明沒死。”

燕遲道:“戰場無情,戰爭也不是只在城內打,很多地方都波及了,薄江是秦國第一大將,肩負着抵禦強兵的重任,衝鋒陷陣他是第一個,有可能被炮火打得灰火煙滅了。”

趙懷雁握緊他的手,說道:“再派人找一找吧,死要見屍,不然,我如何跟天星交待。”

燕遲蹙眉:“你不用跟她交待,你跟她交待什麼,薄江若死,誰也怨不得,若沒死,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只說明,他不想讓人找到。”

趙懷雁打心裏覺得薄江肯定沒死,那麼,就是後者了,她問道:“難道他傷的起不來床?”

燕遲道:“不知道,但你執意要找,就出動暗衛、太司局、樓魂令三班人馬,去全國搜尋,反正現在皇家學院還沒建成,樓魂令的人暫時也沒事做。”

趙懷雁道:“好,我這就去。”

燕遲一把按住她,低聲問:“身體還疼嗎?”

趙懷雁一聽,瞬間美眸一瞪:“你乾的好事。”

燕遲低咳一聲,耳根又輕微地紅了,他道:“情難自控,你是知道的,往後我小心點。”說完,又沖她的耳邊小聲說:“要不我再給你抹點葯?”

趙懷雁驚恐瞪眼,一把推開他:“沒個正經。”

燕遲無辜,見她躲瘟疫似的躲着他,他又覺得好笑,瞪着她的背影說:“給你抹葯而已,你自己不正經,想到是非去了,還說我。”

趙懷雁才不搭理他,這大白天的,抹什麼葯?

不是邪心泛濫了是什麼?

趙懷雁冷哼一聲,提起裙擺就走了,她拿了樓魂令令牌,號集所有樓魂令者,從燕國都城開始,一專一瓦,一樹一木地尋找薄江。

燕遲也給青海下達了命令,讓他領所有暗衛,去搜查薄江,又傳旨給鷹六,讓他帶領太司局的所有人,查薄江的蹤跡。

在這麼多勢力的全面出動,地毯似的搜查下,終於找到了薄江。

但是……

趙懷雁看着樓魂令人寄回來的消息,眼神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燕遲早先趙懷雁一步收到了青海那裏傳回的消息,他輕輕一嘆,拿過趙懷雁手中的信,擁住她說:“不管怎麼樣,人沒死,就行了。”

趙懷雁閉了閉眼,說:“我怕天星……”

燕遲道:“只要薄江沒死,天星就不會有事,放心吧。”

趙懷雁不知道能說什麼,薄江殘廢了,難怪他不回來見天星,他是覺得他現在配不上天星了,還是覺得他會拖累天星,還是他覺得天星會嫌棄他?

天星怎麼會嫌棄他?

是啊,天星不會嫌棄他,但薄江自覺着斷了一腿,失去了一手,已無能力再給天星帶來快樂,他的男人自尊讓他沒辦法再面對天星。

可當天星真正站在面前了,他只想擁住她,哪怕他殘缺成這樣子了,他還想擁住她,他的星兒,完好無損,薄江在那一瞬間,竟然是感激上蒼的。

他怕天星也會跟她一樣,受到戰爭的波及。

但好在,她沒事。

那麼,他受再重的傷,他也承受得住。

薄江面上有一絲無奈的愁容,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天星,瞬間不知所措。

這裏是一個小山村,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山村,村裡沒幾戶人,薄江被仲戌救回這條命但卻斷了一臂又斷了一腿后就住在這裏了。

這裏有純樸的村民,有每天給他送花的孩子們,從醒來那一刻,知道自己殘了之後,他就告別了過去。

以前的薄江已經死了,是真的死了。

現在的他,拄着拐杖,用一隻手臂幫孩子們劈柴。

天星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剛幫一個小朋友劈完柴,仰起頭來的瞬間,他就看到了她,她站在那裏,含着眼淚看着他。

等他回神,她已經撲過來了,撲的太猛,把他都撲倒了。

四周一片驚呼聲響起,拐杖被撞飛老遠,薄江躺在地上,堅硬的地面把他的背硌的生疼,可從心口處開始,向全身每個筋脈迸發,蔓延開無邊無際的喜悅來。

他用一隻手摟住天星的腰,把她扶起來。

因為一隻腿殘了,只有一隻腿,不太方便,胳膊也只剩下一隻了,起身的時候就有點吃力,天星抱着他,又把他壓了下去。

旁邊,有小姑娘小聲說:“阿姨,叔叔受傷了呢,你不能壓着他。”

仲戌沖她噓了一聲,趕緊把所有看熱鬧的小朋友還有鄉親們給趕走了。

他也走開了。

天星還壓在薄江身上,薄江看着她。

天星也看着他。

緩緩,薄江道:“你壓疼我了。”

天星輕咬着下唇,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近似控訴的口吻說:“你以前經常把我壓疼,我都沒說你。”

薄江一愣,禁不住就笑出了聲,他抬頭吻了她一下,他不喜歡看她流淚,他只想把她眼淚吻掉,可唇剛抬起,天星就不管不顧地攻了進來。

薄江氣息陡地一沉,呼吸不穩,他單手扶住天星的腦袋,在她換氣的時候,輕輕地把她拉開。

雖然他只有一隻手了,但力氣依然大的驚人。

他強勢又蠻橫地推開天星,然後喊仲戌。

仲戌不想過來,但薄江的聲音又怒又急,他只好過來了,可剛過來,就看到夫人勇猛地把將軍給壓了下去,然後……

將軍像個小媳婦似的被夫人給……

好吧,少兒不宜,這大白天的,還是在外頭,能不能注意點!

仲戌別過頭,遠遠地守在了門外。

還好,有個小院,他輕微地將小院的門關了。

接着就聽到門內傳來薄江氣急攻心的聲音:“星兒,不許……你給我下去,混蛋,天星!唔……”

然後大概被吻住了,再之後,仲戌都不好意思聽,只好捂住耳朵。

太陽落山之後,那道小門才被人從裏面打開,天星走了出來,還換了一套衣服,是男人的衣服,仲戌看了一眼,趕緊別開。

天星倒淡定,沖他說:“進來吧,煮飯,餓了。”

仲戌咽了咽喉嚨,很想問一句:“我家將軍怎麼樣了?”

但看天星的臉色,又不敢問,他只好下去做飯。

做好端過來,原本是擺在堂屋的桌子上的,可天星讓他送到卧室,他就只好進了卧室,然後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他家勇猛蓋世的將軍完全一副被欺凌的小媳婦模樣躺在床上,咬牙切齒。

身上蓋着被子,但是腳趾頭在外面。

仲戌震驚地想,不會裏面什麼都沒穿吧,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擱下裝菜盤子和飯盤子的拖盤,要去掀被子,結果,被薄江陰狠的眼神一瞪,他立刻手一縮,輕咳一聲道:“呃,夫人讓我喊將軍起來吃飯。”

薄江咬牙切齒地怒吼:“滾。”

仲戌沒滾,還故意往下瞥了一眼他的脖子。

薄江立刻抬起那隻能動的手臂,拉住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了脖頸。

仲戌撇嘴,沒勁。

他道:“將軍起來吃飯吧。”

薄江還是那句話:“滾。”

仲戌道:“餓肚子對身體可不好。”

薄江氣的真想錘死他:“剛剛你跑什麼跑?老子被……”

他壓根說不下去。

媽的,他被天星壓了!

奇恥大辱。

雖然天星是他媳婦,是他女人,但他何時被她壓過?每回都是他讓她在他身下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頭一回,被……

薄江一拳頭揮向仲戌,這混小子,都是他害的。

薄江雖然成了殘廢,可功力沒廢,這一拳頭砸下來,可不得了,仲戌立馬脖子一縮,飛快地跑到了門口,拍着胸脯對門外的天星說:“還是夫人進去吧,將軍完全不聽我的。”

天星拿手抵在唇邊,咳了一聲,也有點不敢進去。

但又不能真讓薄江餓肚子,只好硬着頭皮道:“你出去吧。”

仲戌立馬出去了,還好心地關了堂屋外的門。

天星在卧室門外躊躇盤桓了很久,還是把帘子一掀,走了進去。

薄江扭頭看到她,氣的翻身往裏一躺,拿背對着她。

天星走到床邊坐下,低聲說:“起來吃飯。”

薄江不理她。

天星又道:“不然,我喂你?”

薄江怒的轉身,眼含厲色地瞪着她:“你真當我是殘廢?”

天星道:“我可沒說。”

薄江咬牙齒切:“那你剛剛對老子那樣!”

天星睜着無辜大眼,問道:“那樣?哪樣?你以前不是經常對我那樣的。”

薄江氣道:“我能,你不能。”

天星道:“怎麼就你能我不能了?你能壓我,我不能壓你?你剛不是挺愉快。”

薄江氣死了,他是愉快,可那種事,只能他主宰。

他瞪着天星,天星卻忽然笑了,湊過來,手往被子裏一鑽,薄江整個身體一僵,可恥地又想了,實在是,他本來就想她。

薄江忍着怒氣忍着慾火,拿開她的手。

天星道:“你要是不起來吃飯,我們再繼續哦。”

薄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道:“給我拿衣服。”

天星笑着站起來,在房間的衣櫃裏翻衣服,翻到一件,遞給他。

薄江讓她出去。

天星不出去,就坐在桌邊看着。

薄江額頭青筋直蹦,真想一腳把她踢出去,但是,想是想,不捨得執行,只得掀了被子,當著天星的面,將那一身殘廢又滿身吻痕的身子露了出來。

天星看着那胳膊上的斷口,又看了一眼腿上的斷口,眼神里壓着沉沉的心疼,她忽然走過去,抱着薄江,在薄江又要發怒的時候,低頭,吻着那斷口。

薄江內心一震,捏着衣服的手瞬間緊繃,他深吸一口氣,把臉別到了窗外。

窗戶在關着,看不到外面的景緻。

薄江閉了閉眼,輕撫着天星的肩膀,說:“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天星擁緊他,低聲道:“若是我變成這樣了,你還喜歡嗎?”

薄江吻着她的髮絲,輕聲道:“當然喜歡,怎麼可能會不喜歡。”

天星道:“所以,你不用問我,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同樣喜歡,你是我的夫君,我們是拜過堂的,我不會拋棄你,亦不會辜負你。”

薄江擁着她,不說話。

直到天星又開始吻他,他才皺眉說道:“天星,不要鬧了。”

天星卻不管,如同之前她無數次說不要,而他無數次無視,把她欺負到哭泣連連那樣,吻住他的唇。

薄江推不開她,不是真的推不開,是捨不得推開。

最後還是被她得逞了。

薄江臉紅的可以滴血了,不僅因為這樣的事,還因為他被天星壓了兩次,男人雄風被徹底推入了深淵。

他臉色鐵青,卻又抱着天星不丟,吻着她的唇。

看她棉軟一回,薄江的臉色才好看一點,動作麻利地穿好衣服,坐到桌邊去吃飯了。

天星穿好衣服,也坐到桌邊去吃飯。

吃飯時候,天星說:“我們就暫且住在這裏吧,等你的胳膊和腿修復好后,我們再回皇城。”

薄江一愣,抬頭看她:“你確定我的腿和胳膊能修復?”

天星道:“能的,我會太虛空靈指,雖然不是直接師傳於虛靈空,但我是跟公主一起學太虛空靈指的,我的指法亦能讓你的肌肉重生,虛靈空天生殘疾都治好了,更別說你這後天的了,你放心吧,交給我就是。”

薄江默默地垂頭,不說話。

天星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睛看着他:“你要相信我。”

薄江看着她,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說道:“吃飯吧,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一直。”

天星道:“那你以後要聽話,我要給你治療。”

薄江微嘆,點點頭:“嗯。”

天星跟薄江在這裏住下后,天星寫了信給趙懷雁,言語裏沒有一絲悲傷和難過,全是對未來生活的嚮往和憧憬,還說薄江雖然殘了,但她有信心治好他,趙懷雁看着這樣的信,心中的一顆大石終於落了地,她對燕遲說:“有空我也得去看看。”

燕遲挑眉,拿過那信看了一眼,說道:“不必了,人家夫妻兩口與世隔絕,談情說愛,你去做什麼?”

趙懷雁道:“我或許能幫上忙。”

燕遲道:“有心就行了,不必付諸行動,九妹和八妹的婚事都得你操心呢,你就不要去管人家夫妻倆的事兒了,若真要你幫忙的時候,天星會直接跟你說的。”

趙懷雁想想也是,就只好作罷。

能看到天星這麼有精神頭,趙懷雁着實欣慰,松下一口氣的同時,心情也跟着好了,她對燕遲說:“我們去看看皇兒吧。”

燕遲笑道:“好。”

他起身,拉住她,去了帝宮。

目前皇子和公主還小,就跟燕遲和趙懷雁住一起,看完兩個小傢伙,燕遲走在皇宮裏頭,對趙懷雁道:“你挑選兩個宮殿,給臨兒和睿兒長大了用,看哪些宮殿合適,你若是對燕國的宮殿不太了解,可以找八妹和九妹詢問。”

趙懷雁道:“嗯。”

雖然應下了,但並沒有立刻行動,畢竟,燕九臨和燕無憂才六個多月,不到十二歲,應該不會分宮出去。

一年後,皇家學院才正式建成,對外開放。

這一年裏發生的事情挺多,首先是燕九臨和燕無憂長大了,這一對龍鳳胎才一歲多就顯出了美人輪廓,不管是燕九臨還是燕無憂,全遺傳了燕遲和趙懷雁的優點,現在還小,兩人看不出區別,總感覺他二人既像燕遲,又像趙懷雁。

一歲多的燕九臨和燕無憂越發的淘氣了,好在奶娘和宮女們也伺候習慣了,倒遊刃有餘。

段喜也一歲多了,跟燕九臨和燕無憂只隔了兩個月,三個小傢伙是同一朝的,每每聚在一起,那都是淘氣鬼。

鷹六和長虹的孩子早一年出身,如今兩歲多了,是個男孩,叫鷹長空,也是時常伴隨在燕九臨和燕無憂身邊。

燕行州的身體已漸漸的不行,雖然有周別枝的日夜調理,但歲月無情,把他摧的越發的老,趙顯幾次進宮看他,看他漸漸衰弱下去的樣子,也無心打趣他了,只是坐在那裏,跟他聊着以前的事情,回憶着他們年輕的時候,何其的意氣風發。

燕行州每每在那個時候是最快樂的,大概是想到了他年輕時候跟仙如華相愛的一幕。

燕遲和趙懷雁每天都會帶上燕九臨和燕無憂來看他,見他日日的衰敗下去,燕遲面上不顯,可內心裏悲痛。

每回從燕行州那裏回來,趙懷雁都會花費很多心思去寬慰他。

燕遲每回都說自己沒事,但趙懷雁知道,他在擔心,他在害怕,他有好幾次夜裏都會無緣無故地將她抱緊,喊着娘。

起床之後他會忘記,趙懷雁也不提醒,當作不知道,只是把大部分時間都抽出來陪燕行州了。

趙懷雁把趙顯也接進了宮,日日陪着燕行州。

後來把楚荊也接進了宮,陪着燕行州。

周別枝一直住在宮裏頭,日夜的照顧,但她也老了,故而,又派了一個御醫,隨身侍候在燕行州身邊。

周小嬋在朱玄光被封皇煬起程后就跟過去了,是以御醫的職稱派過去的。

每一個地方的封地都有御醫派遣,還不是一個,而是好幾個。

這一年裏,周小嬋寫過很多封信,每封信里都透着一種喜悅,想來,她是極喜歡現在的生活。

天星也給趙懷雁寄給很多信,大意是薄江的身體在慢慢的好轉,胳膊已經在發育生長了,相信過不了多久,腿也會長出來。

韓夕善那裏也寫了信,言語中褪去了公主的儀容,變成了一個颯爽英姿的少年似的,但似乎,卓凌挺喜歡,最後一封信,韓夕善羞澀地表示,她已經與卓凌同房了。

這當真是天大的喜事。

而韓貝隨着南子衍定居在了秦國舊都,與韓夕善離的近,這姐妹二人經常見面,韓貝那裏也傳出了喜事,說懷孕已經八個月了,快生了。

南國公因為抗戰楚國之時受了傷,回來就交了兵權,怡養天年了。

他先是隨裴芳喬去了幽州,看望了二女兒和二女婿,又去了西州,跟兒子住了一陣子,本來是要回來的,但韓貝懷孕了,他二人就留在了那裏。

一年後皇家學院建成,很多官員們的適齡子女都來報名,裴孝儀在一年前就遞交了資料,然後被聘選上天錄院文師,與之對應的武師是陸堯。

學員報名那天,燕樂去了,燕廣寧也去了。

原本燕樂是不知道燕廣寧去的,因為她讓她陪她去,她說有事,燕樂只好喊了平玉雅和平香雲陪她去。

但在天錄院,她竟然看到了八姐姐!

燕廣寧在報武班。

燕樂笑着欺近,從後面拍了燕廣寧一下,打趣地問:“八姐姐怎麼也來了呢?還報了武班!你不是打小不喜歡練武嗎?”

負責記學員名字的陸堯聽了,看了燕廣寧一眼。

燕廣寧沉穩,沒有驚慌,面對陸堯的那一眼,面色不變,只道:“打小就在子乎者也,念書也念煩了,我報武班學習下,順便強身健體。”說著,看向燕樂、平香雲和平玉雅:“你們也可以報武班啊,武班的授課時間跟文班的不一樣,可以同報的,我看好多人就都同時報了。”

燕樂笑道:“不了,九妹向來不喜歡舞刀弄槍,還是不要了。”

平玉雅也不想報。

平香雲倒想試試。

燕樂拄住她:“哎呀,說好今天陪我來報文班的,咱們都報文班,練那麼多,你不累?”

平香雲想,練着玩唄,誰還真練?

但被燕樂拉住,她也不說了,反正也不是真想練。

燕樂去報文班,裴孝儀看了她一眼,端端正正地記下她的名字,平玉雅和平香雲已經從燕樂的嘴裏知道了她大概要嫁給這個書獃子,就故意往裴孝儀面前湊。

裴孝儀面色微紅,卻還是正言道:“兩位姑娘,我已經記下你們名字了,你們不用往前擠了,給別人讓一讓位。”

平玉雅噗嗤一笑。

平香雲道:“哦,就是看看我們的老師字寫的如何,呃,寫的挺好,相信學識也不錯。”

燕樂笑着拍她肩膀。

裴孝儀又看了燕樂一眼,燕樂道:“不是我的主意啊,是她們非要往你眼前擠。”

裴孝儀面色微紅,說道:“哦。”

他低頭,不理她們三人了。

裴玲玲是裴孝儀的妹妹,打小也是飽讀詩書的,其實她不用再學習,但為了給哥哥撐面子,她也來了。

一來就看到擠在她哥哥周圍的那三個姑娘。

裴玲玲笑着走上前,一一行禮打了聲招呼。

燕樂道:“裴姑娘也來了?”

裴玲玲道:“嗯,我來看看哥哥這邊忙不忙。”

燕樂道:“好像不太忙,你要報文班嗎?”

裴玲玲道:“不想,我想試試武班。”

於是,她眼睛往一旁武班招身的那個房間看去,很多人,有男有女,她邁開腳步要走,被燕樂拉住,她道:“你哥哥教文班呢,你去報武班,太不給面子了吧?咱們一起報文班吧,到時候還能切磋一下詩詞歌賦。”

裴玲玲看着這個有可能會成為自己嫂嫂的長公主,笑道:“好吧。”

燕樂心想,八姐姐,我先幫你把情敵都扼殺在搖籃里,你喜歡陸堯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說的,你要加把勁呢,陸將軍好像極不喜歡女色。

陸堯自從燕國大一統之後就擔任了上將軍的軍銜,上將軍一共有三個,陸堯一個,羅業一個,賀偵一個。

這次的武師,三個上將軍都來了,分配在不同的學院裏。

燕廣寧報了名后沒有走,也沒有圍在陸堯跟前,她拿了一本武課的冊子,坐在房間外的一處涼椅上看着。

來報名的學員很多,因為燕國大一統了,官員甚多,適齡上學的子女們就更多了,有原來陳國的,有原來趙國的,有原來韓國的,有本土燕國的,還有原來楚國的,更有一些還是原齊國的,連原來秦國的都有,總之,人多的熙熙攘攘。

燕廣寧正百無聊賴地翻着武課的冊子,忽然聽到裏面陸堯在說話,好像在跟一個姑娘說話。

燕廣寧去報名的時候,陸堯除了看她一眼,照規矩問了一次她的名字后,就沒跟她說一句話了,後面的學員也是這樣,不管是男學員還是女學員。

不是陸堯對她不敬,而是學院規矩,入了此院,不管你有多麼高貴的身份,在這裏,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學生,對待老師,要絕對的尊敬,老師們對待學生也是一視同仁,不分尊卑。

這還是燕廣寧頭一回聽到陸堯會跟學員說話,而且,還是女的。

燕廣寧鬆開武課的冊子,扭頭往外看,就看到了那個姑娘。

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姑娘,穿着武服,綁着發鞭,正沖他笑着,燕廣寧眉頭一皺,手瞬間握緊了掌中的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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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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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江山一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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