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第四十八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大雨滂沱,大聲的洗刷着整個街道,所有聲色都浸在雨中。

烏雲在天際翻湧,讓人分不清時辰,心情壓抑。

皇城的春季本不該是這樣,欽天監里一片驚慌,人人急着翻閱古書和占卜,因為天象有異,這絕不是吉兆。

司徒熠立在山坡上的暗處,遙看雨幕中的皇宮。

烏雲更加深沉濃重,是夜色籠罩了皇城。

雨水順着斗笠像斷了線的珠子接連落下,五官冰冷而俊美的面具扣在臉上,他的眸光一凜,隨着他的手一擺,兩道攀天鎖直向皇宮的宮牆激射而去,士兵們黑衣面罩,自攀天鎖向皇宮迅速滑行,猶如一道道飛梭在夜色里穿流。

司徒熠腳步一動,樹影邊便沒有了人。

先前他在虞涼,黎山居士告訴了他雲清芷的身世,又囑咐他說自己要冒死和雲清芷見面,雲清芷很有可能會有危險。

黎山居士對炎國來說是極為重要的盟友,所以這一遭,無論是出於公事還是私情,司徒熠都下定決心要救雲清芷。

於是他給成鈺和司徒頌琪安排,讓他們從虞涼繼續進發,攻城之事一切如常,但是要封鎖他不在軍中的消息。

等到梅秉軒的援軍到達時,司徒熠讓司徒頌琪和成鈺他們直接避開其鋒芒,不應戰。

大部隊撤退,小部分人暗中前往皇城。

這一計過後,梅秉軒以為自己嚇退了司徒熠的軍隊,實際司徒熠本人根本不在虞涼,而是在皇城默默等待着這些化妝成平民百姓的小部分士兵。

這也是為什麼司徒熠得以在皇城搶婚的原因,而這些,卻只是司徒熠計劃的一部分。

此刻,皇宮的宮牆上,攀着的都是司徒熠的人,此事兇險,為了以防萬一,他只帶了一百人,剩下的人在外頭接應他們撤退,且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們可以將雲清芷安全的護送回炎國。

“殿下,進去么?”不遠處攀在攀天鎖上的成鈺給司徒熠打手勢。

司徒熠點頭,於是所有人整齊有力的翻進去,匕首一抹脖,放倒侍衛的瞬間在其腰背後頭支上武器,而後一個個彎腰蟄伏。

成鈺貓着腰四處查看一番,一個敵人也不剩,面罩下的臉不由笑起來,“小子們,幹得漂亮。”

宮中巡邏的侍衛抬頭一看,大雨中宮牆上的侍衛仍然挺立,不由感嘆,自從上官熙泓繼位,對宮裏的侍衛這般刻薄,下這麼大的雨,也沒說多換換班讓人休息休息。

皇家的人,真是無情呦,看來上官熙泓這人,以前當皇子的時候都是裝的。

“殿下上來吧,都解決了。”成鈺蹲在宮牆邊上低聲說。

司徒熠從攀天鎖上一個翻身落入宮牆,壓低帽檐,黑袍在大雨里濕的泛光。

司徒熠豎起手,揮下去的那一刻,四周的士兵弩箭離手,宮牆下頭巡邏的士兵在一瞬間齊刷刷倒地,他們從高處俯視,走出拐角的另一波巡邏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前一波人怎麼沒來的時候,就被他們割韭菜一般全部射中。

宮牆上的炎國士兵感到暢快解氣,但又不方便喊叫,只有成鈺能笑着說上兩句。

“殿下,咱們以百人應對皇宮裏近千侍衛實數螳臂當車,但是今夜,有如此難得的大雨,咱們還成功佔取了宮牆,最重要的是……”

成鈺雙手獻寶似的指着司徒熠,“殿下您,還特別生氣!可以說咱們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啊。”有什麼殺傷力能比的上司徒熠一怒呢?‘特別生氣’簡直就是他們戰鬥力的保障啊。

司徒熠面具下的臉都忍不住給成鈺一個白眼,“什麼叫本王特別生氣?”

成鈺佯裝害怕的捂嘴,“成鈺失言,成鈺失言。”轉過頭就對士兵們低聲喃喃,“自己衝冠一怒為紅顏還不讓人說。”

司徒熠皺着眉,成鈺這個人其實哪裏都好,就是如果能把嘴縫上就更好了。

禁衛軍士兵執着燈籠來往,在黑夜裏成了一個個活靶子,而司徒熠他們則隱於暗處。

原本為守衛皇宮而建的宮牆,此時在夜色里卻變成了無聲的殺人機器。

只要看到巡邏士兵,弩箭立刻取其性命,很快地面上便滿是橫屍。

司徒熠站在宮牆上冷冷的掃視,側目問道:“箭夠么?”

士兵道:“還剩五支。”

一個人還剩五支,便是所有人都只剩五支,司徒熠的這群特殊士兵,箭無虛發,百發百中,作戰素質極強。

閃電穿破雲層劃破天空,雨勢隨之減小。

成鈺道:“哎?!殿下?這雨小了,那咱們還按原計劃么?”

原計劃,他們將用下面的屍體掛滿宮牆,讓刺客潛入後宮對上官熙泓實施刺殺,但這樣的計劃原本就是威懾之意在前,刺殺是極難成功的,也只是一種威懾。

司徒熠這一次也是想給上官熙泓狠狠的下一個戰書,畢竟他們之間的仇恨,還是要在戰場上才能徹底清算,妄想通過這樣的手段制勝,那太不理智,要為雲清芷討回來的,可不是殺幾個走狗就能解決的事情!

司徒熠道:“改!”

雨勢小了,這就意味着他們可以才用一種殺傷力更強的威懾方式。

火攻。

大火如果燃起,小量的雨只會助長火勢,何樂而不為?

他的人,哪怕是一個刺客,他也不想讓其白白送命,所以這刺殺的活,今夜就交給大火吧。

……

當夜,雨勢柔如細絲之時,皇宮裏被司徒熠他們點起了前所未有的劇烈大火,一如司徒熠所料,這樣的雨簡直像從天而降的油,助長着火勢越來越大。

滔天的火光里,司徒熠的百人隊伍在攀天鎖上滑行而去,重新隱於黑暗,來去無蹤。

後宮。

香爐里飄散着迤邐不盡的暖香,在黑夜裏幽幽擴散。

“嗯……”上官熙泓極滿足的低吟,目光和雙手所到之處儘是銷魂所在。他心中不由感嘆,現在看來,雲清芷和雲嫵妍,到底有什麼分別呢?

上官熙泓閉上眼睛,整個人的動作都微微的往後傾了一些,想像着身下是雲清芷那個不知好歹的忤逆女人,隨着怒上心頭,動作狂暴起來。

趴在黑暗裏的雲嫵妍臉上只有厭惡,眸光閃動里是深淵一般的仇恨,兩隻手緊緊握着枕頭,嘴裏卻迎合出動聽的聲音。她所有的痛苦,都要讓雲清芷挨個嘗一邊,她對天發誓!

“走水了!走水了!”外頭的宮人大喊着。

雲嫵妍微微掀起眼皮向外看,不安分的動了動身子示意上官熙泓停下,心裏滿是厭惡,“陛下。”

上官熙泓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圖,滿心被打擾了的憤怒,不悅地沖外面喊:“下那麼大的雨,走什麼水!多大點火就來叫朕?再叫朕砍了你!”

外頭的宮人不敢再說話。

雲嫵妍心裏冷笑一聲,權力真是一記猛葯,特別是至高無上的皇權,這個上官熙泓,以前裝的可真是正經,又是仁厚溫和,又是不近女色,看來是有他那個爹能看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心狠刻薄,做皇帝倒是會比其他皇子要厲害些,但是這好色?

雲嫵妍一邊裝作極度愉悅一邊憎惡的在心裏咒罵上官熙泓。

且不說是多大的火,火都着皇宮裏了,不聞不問,就顧着在這兒……雲嫵妍被弄疼,皺着眉嘶聲,上官熙泓反倒更興奮了。

雲嫵妍咬着牙暗罵,什麼仁慈,什麼善良,他在心裏的火被權力點燃之後,雲清芷的拒絕幾乎將他整個人扭曲,他隨之暴露出的本性,近乎於獸!

……

直到雲嫵妍嗅到了燒焦的氣味,外頭的火光照亮了上官熙泓額上的汗珠,兩個人才知道什麼是害怕。

“來人啊!人都死哪去了?!”上官熙泓大喊。

“陛下!火已經在救了!”太監火急火燎的跑過來。

“火燒到哪兒了?!”上官熙泓這才從雲嫵妍身上下來。

太監欲哭無淚,“回陛下的話,已經燒到未央宮了。”

“未央宮!那和這榮華殿不就一牆之隔!?你們幹什麼吃的!朕砍了你們!”上官熙泓正憤怒的吼着,窗外傳出外頭房梁倒塌的巨響,太監嚇得尖叫。

“啊!”雲嫵妍嚇得捂住耳朵,反應過來危險,一把抓起寢衣翻下床去,上官熙泓也抓起衣裳擋在腰間。

“快走!嫵妍!”

上官熙泓抓着雲嫵妍的手往外奔逃,出了房門才看到半個皇宮都在燃燒。

宮女侍衛都在來來往往的救火,御前侍衛更是集合在寢宮周圍,時刻提防着刺客,可以說除了上官家謀反的那一夜,皇宮裏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

衣冠不整的上官熙泓拉着同樣狼狽的雲嫵妍兩個人跑出了寢宮,出去了才發現外面全都是人,火光滔天,像兇猛的巨獸,即將吞噬一切。上官熙泓試圖用身子擋住雲嫵妍,但披着寢衣的自己也是又露胸脯又露腿,“誰敢看朕剜了誰的眼睛!”

四處的宮人聞言紛紛把頭低下,一心救火,沒人再敢看上官熙泓和雲嫵妍一眼。

春末的夜晚,又是下雨中,風很是清冷。

雲嫵妍身上只挎着一身褻衣,凍得瑟瑟發抖,從嫁給上官熙泓以後,她還沒有這麼狼狽過,上官熙泓見她發抖,將她抱在懷裏,她覺得丟人,把臉深深埋進他胸口,不時有帶着火的灼熱空氣吹到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焦炭的氣味不斷竄進鼻中,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種絕望的感覺。

“陛下,西邊的火已經控制住了,請您移駕。”太監說起話來都不敢抬頭,生怕又觸怒了在氣頭上的上官熙泓。

“西邊?那東邊呢!?”上官熙泓大驚失色,“皇宮裏這麼多人,連個火都控制不住!?”

皇宮最奢華最重要的建築群都聚集在東邊,東邊控制不住,他還要這皇宮有什麼用?

太監連連說道:“一定控制的住,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您看這天色,說不定馬上雨馬上就下大了呢!”

上官熙泓呼吸急促,是啊,如果雨再有之前那麼大,火就容易撲多了。

就在這時,雨停了。

停的毫不留情,相當戲劇。

看着四周徹底消失掉的雨點,上官熙泓眼中的希望全都熄滅了。

難道這是天意?難道上天都不同意他坐上這個位置?

“雨……雨呢……”上官熙泓仰頭痴痴的看着一點雨滴都不再有的天空,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大火,在夜色里就像招搖的鬼爪,又無力又心痛的感覺讓上官熙泓簡直喘不上氣。

“為什麼……”上官熙泓痛苦的看着深邃的天空。

“朕愛民如子,捫心自問從未做過惡事,哪怕有人害朕,朕都是以寬容仁慈相待,為何,上天要如此懲罰朕!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太監顫抖着說:“陛……陛下……這不是您的錯,不是上天要懲罰您,這火是有人刻意放的,奴才們救火的時候,發現到處都澆的是御膳房裏的油和酒,極難撲滅。”

“有人放的?誰!”上官熙泓眼睛一亮,又驚又氣,他才剛剛登基,就有人敢跑到皇宮裏放火,真是膽大包天!

太監面有難色道:“回陛下的話,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放的,外頭的空地上有五百個禁衛軍的屍體!卻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迹。”

“什麼?!”上官熙泓驚呼,身後驚起一陣雞皮疙瘩,雲嫵妍也從上官熙泓懷裏出來,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這簡直就是得罪了鬼神!

“怎麼可能,去查,去細細的查。”上官熙泓指着太監下令,手指卻在止不住的發抖。

火燒了一夜在天快亮的時候熄滅。

這一夜過後,上官熙泓和雲嫵妍淪為了全城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料。

本是着火了不逃,最後穿着褻衣落荒而逃,一傳十十傳百,傳成了光着屁.股落荒而逃。皇宮裏大片大片的建築都成了焦土,宮中的奇珍異寶毀滅殆盡,巨額的損失讓上官熙泓一看清單幾乎要暈厥過去,可以說,整個皇宮都毀的差不多了。

宮中一片混亂,人心惶惶,人人都在說這件事是鬼做的。上朝的時間到了,上官熙泓卻無心上朝,只是癱坐在龍椅上,兩眼獃滯的望着宮殿頂部的浮雕。

“真龍天子……”上官熙泓緩慢的吐出這幾個字。

浮雕上的龍眼極具威懾力,氣派至極。

上官熙泓只覺得窩囊,只覺得那四個字現在看來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朝皇帝,在自己的宮裏讓人溜進來殺了五百人!還放火把皇宮燒了個千瘡百孔,讓皇帝“光着屁.股”跑出去。

太窩囊了,窩囊的上官熙泓都想哭。

太監小心翼翼的上殿,“陛下……陛下請先移步榮華殿,此處昨夜被大火燒過,很多地方已經有了鬆動的痕迹,需要修繕才能進來啊陛下。”

上官熙泓苦笑,“連放着龍椅的大殿都讓人燒了?”

他一笑,眼淚真的掉了出來。

太監懵了。

上官熙泓邊笑邊哭:“朕這個皇帝做的……哈哈哈哈哈……朕這個皇帝……你!是不是也在心裏笑話朕呢?”

對於上官熙泓忽然的指責,太監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叩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上官熙泓悲傷的看着龍形浮雕,閉上眼睛,青筋氣得一跳一跳的。

榮華宮。

“陛下,您說這件事,會是誰做的呢?”雲嫵妍瞧着回來的上官熙泓臉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問。

上官熙泓凝着眸,不聲不響。

“您不會也像欽天監里那些老古董,覺得這是鬼神所為吧?”

上官熙泓憤憤道:“只有人,才會用弩箭,只有人放火需要用酒和油助燃!”

雲嫵妍滿意的點點頭,天天聽這個上官熙泓說什麼要行善,天道輪迴什麼亂七八糟的,她還擔心他把這事兒也歸在天意上的呢。

上官熙泓苦惱道:“但是,朕實在想不通誰有理由這麼做。”

“朕登基以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百姓的事,從沒聽過哪裏的百姓對朕有什麼怨念。此事必是皇城中人蓄謀已久所為,朕暫時還沒有想到是誰。”

“百姓對陛下沒有怨言,那……大臣呢?”雲嫵妍提醒道:“朝野之中,甚至以前,太上皇管理朝政的時候,陛下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呢?”

雲嫵妍循循善誘一般,引着上官熙泓去回憶。

“就說最近的,陛下可是得罪了梅家的新將軍,梅家的大公子,梅秉軒呢。”雲嫵妍眼中閃爍着刀一般鋒利的光芒。

上官熙泓茅塞頓開,臉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你是說,此事是梅秉軒帶人做的?”上官熙泓道。

“臣妾沒有證據,只是胡亂猜測,滿心只是想為陛下分憂不忍看陛下心裏煩悶,還請陛下不要怪罪臣妾。”雲嫵妍弱弱地說。

“嫵妍這是哪裏的話?!”上官熙泓趕忙道:“你說的不無道理。”

“能殺掉五百個禁衛軍,他也起碼帶了百人,這皇城中能使得了百人之眾又訓練有素的,屈指可數,那梅秉軒又於朕一直有過節,朕現在越想,越覺得就是他所為!”

梅秉軒敢帶人包圍皇宮,以虎符為威脅,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想到這些,上官熙泓幾乎在心裏肯定了這件事就是梅秉軒做的。

雲嫵妍滿意的笑了,心裏滿滿的舒爽。

“朕這就派人,好好查查這個梅秉軒!”上官熙泓冷冷道:“一旦發現證據,朕一定要把他斬首示眾!”

雲嫵妍欠身道:“皇上英明。”這個上官熙泓,還真是宅心仁厚,要是真讓梅秉軒落到她手裏,她非把梅秉軒剁成肉醬不可!

皇宮進入了緊張的修繕之中,上官熙泓剛登基就大量動用國庫銀兩,雖然心有不願但是又無可奈何,怒火在心裏翻來覆去,無處安放。

雲嫵妍則帶上一行侍衛,回了雲府,理由是皇宮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怕雲父擔心,想回去跟雲廷翰報個平安,上官熙泓還感嘆雲嫵妍有孝心,連連同意。

立在雲府門前,雲嫵妍冷冷瞅着府門前的牌匾。

不知何時,雲府這兩個字,讓她覺得如此刺眼,這個地方,像一個毀滅美夢的代名詞。

毀掉她年少春閨里關於梅秉軒的美夢,毀掉她母親對於雲廷翰的夢,毀掉一切。

“娘娘?可要鋪地毯?”侍女看雲嫵妍立在門前遲遲不進去,以為雲嫵妍是要地毯。

雲嫵妍紅唇微啟,“你換掉宮裝,穿上侍女衣着,到梅府去。”

侍女應聲,“是。”

雲嫵妍繼續道:“去把梅秉軒叫來,就說你是雲府的侍女,雲廷翰有要事找他。”

侍女聽了令便立刻下去了。

雲嫵妍這才抬腿跨進雲府,唇角冷冷一勾。

梅秉軒,你老丈人找你,你會不來么?

雲廷翰府上清冷了許多,雲清芷嫁了,玉緋煙也在那一天之後再也沒有了行蹤。不上朝的時候,雲廷翰就一個人坐在屋裏看書,一個人用膳,好像提前過上了年老的生活。

雲廷翰本以為雲清芷嫁出去,他收回雲府的錢財,能高興的睡不着,可真的到了雲清芷徹底離開雲府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雲清芷。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這個小丫頭沒有傾注過什麼感情,畢竟這個世道,感情這個東西太過貴重又太過無用,他自然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但是他的心的確感受了一陣抽疼,因為他發現,在他參與過的雲清芷的這十幾年人生,她的從小到大,他似乎從來沒有給過她真正的關愛,只顧着對寵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她都是逢場作戲,在演戲這件事上,他這一生都是贏家。

可,她不過是個孩子啊。

那時候,要是對她好一點就好了,雲廷翰這樣想。

腳步聲傳來。

雲廷翰一抬眼,看到的竟然是無聲無息走進書房的雲嫵妍。

雲廷翰欣喜若狂,“嫵妍!?哦……雲妃娘娘!”雲廷翰站起身,笑得近乎於諂媚,從雲嫵妍嫁出去就再也沒有待見過他,上次回來還是為了把雲清芷帶走,現在,雲清芷不在雲府了,她來,總該是為了自己吧。

雲嫵妍袖中的手攥着一柄匕首,抬臉冷冷睨着雲廷翰,“這是怎麼了,不是最喜歡熱鬧,府中竟如此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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