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安,我放過你了

第十二章 安安,我放過你了

我下意識地掙扎,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別動,是我。”

我回頭,藉著月色看到了盛博遠深邃的雙眸。

他放開我,拉着我躲到了假山後面隱蔽的地方,捏出了小袋粉末放到了我手裏,淡淡道,“你把這個想辦法放到徐家鄴兜里。”

我看着那袋類似粉筆末的東西,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他要是安然無恙地出去,我會死無全屍。”

如果只是這麼一個小東西就可以打垮他,那麼徐家鄴就不是徐家鄴了。

“我知道,”他將手裏的東西塞到了我手裏,“市長今天在,你只要把這個東西放到他的兜里,短期之內,你完全可以離開。”

“你不是想要他死?”我這樣問他。

他黑眸鎖在我的臉上。直接彎腰將我攬在了懷裏,“我希望你離開,我跟他的恩怨,你就幫到這裏。”

我無法辨認他話里的真假,就像徐家鄴說著喜歡我,卻硬生生毀掉南微一樣。他們都是我不能夠去相信的,我下意識地踩了他一腳,捏着手裏的東西塞進了兜里,直接越過他往前走。

“記住你說過的話。”

走到宴會廳後門的時候,徐家鄴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里,他的目光越過人群。最後停在了我的身上,四目相對,我竟然有些心虛。

手已經沁出汗漬,我捏着裙擺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剛才去哪裏了?”

我看着他微微擰着的眉心,下意識地攬住了他的手臂,低聲道,“我有點渴,但是宴會廳里都是酒水,你不喜歡我喝酒。”

之前有一次,不小心找到別墅的酒窖,被徐家鄴發現的時候,我正抱着酒瓶在撒潑,然後面臨我的,就是折騰到下不了床。

我視線環顧了下周圍,偷偷地踮起腳尖在他脖頸吹了口氣,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你就不要生氣了。”

平常這種女孩子撒嬌的戲碼,是絕對不會出現在我身上的,但是今天例外。

徐家鄴扣着我的腰肢帶進了懷裏,挑起我的下巴,罔顧旁人的目光,就是一記深吻,我雙手下意識地揪住他的西裝下巴,掩過眾人的目光,將手裏的東西放進了徐家鄴的口袋。

那種感覺就跟做賊心虛一樣,心跳都蔓延到了嗓子眼。

然後的一切順理成章。

我們臨走的時候,不知道哪裏出來的一個小公子哥,指名道姓地說徐家鄴知法犯法,這可是在盛家,徐家鄴並不能拿着槍桿抵在別人的腦袋上,最後甚至驚動了市長和其中的一些政要人員。

徐家鄴鬆開我的手,將我送進車裏,從容不迫地吩咐司機開車送我回去。

我透過後視鏡,看到了他煢煢孑立的身影,萬眾矚目地矜貴從容,可是我心裏的那根弦卻緊緊繃著。

司機車子開到半路,我捂着肚子低叫,“可以停一下車嗎,我剛才宴會上好像吃壞肚子了。”

我捂着肚子直接縮在了一塊,司機到底還是打開車門讓我下了車。

他跟着我,怕我跑掉。

我重新上車的時候,他在我身後,我幾乎是毫不留情地往外踹了一腳,反鎖車門的同時撲到了駕駛座。

司機被鎖到了窗外,我卻出奇地冷靜,擰着車鑰匙,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地踩着油門急駛了出去。心驚肉跳的同時有着隱隱的快感。

我想要擺脫徐家鄴,這是我目前最後的機會,我只想過我的安穩人生,甚至不想去為南微報仇。

可是歷史又再次上演。

當我越過國道往郊外的時候,身後出現了無數輛黑色的奔馳,而為首的,是熟悉的古思特。

我眉心一凜,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發現那袋白色的粉末,安然無恙地躺在我的口袋裏。

我又再一次失手了。

可能就是在他推我上車的時候,他送回來的吧,其實他早就知道,什麼都知道,卻看着我自娛自樂地在他面前故弄玄虛。

悲憤又絕望。

車子在高速行駛,後面的車還在窮追不捨,我看了眼後視鏡,顯眼的古思特已經逼近,道路前面是近在咫尺的誇岸大橋,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或者就這樣死掉,是不是就解脫了。

不用因為其他東西所負累,不用看着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

車子裝上橋頭的時候,我腳下的油門已經踩到了最底,汽車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安全氣囊也因此彈了出來。我甚至感覺到有血跡從我額頭劃過了眼瞼,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有無邊的快感在我的神經末梢不斷雀躍着。

迷糊中看到男人向我奔來的身影,但我實在是太累了,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我慢慢閉上了雙眼。

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我看到了南微,看到了一切對我來說遙不可及的東西,四周迷霧很大,無邊無際的沿海線幾乎讓人窒息。

然後我看到了徐家鄴浸着寒意的眸子,我下意識地逃離。可四周都是飄渺的煙霧,看不清前路,又無法掙脫束縛。

為什麼臨死的時候,還要讓我看到徐家鄴呢。

……

驀然驚醒,四周是白色的牆壁,房間裏還帶着淡淡的百合香。我看着明亮的天花板,突然笑出了聲。

即使死掉,也還是無法掙脫么。

“是不是在想,你命怎麼這麼大,都這樣了還沒有車毀人亡。”

男人的聲音很諷刺,我聽着徐家鄴的聲音。卻做不出任何錶情。

如果此時此刻,我能看見自己的眼睛,那裏面一定是無邊的絕望。

徐家鄴大掌掐住我了的下顎,語氣有着顯而易見的嘲諷,“你看看,老天爺都不願意收你。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我卻只是笑。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呢,我的命運,一開始就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從來沒有一點妥協的餘地。

醫生過來檢查的時候,還連連說我命硬。這麼大的車禍,我只是腿骨移位,肋骨斷了兩根,可是相比較於現在的傷,我寧願去死。

徐家鄴垂眸看着我,冷峻的五官帶着淺淺的嘲弄。

他說。“安安,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呢。”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宴會上的陷害,還是我不遺餘力地逃跑,又或者都有。

我蒼白地挑起了唇角,苦笑道,“徐家鄴。你都把我送到別人床上了,不覺得我待在你身邊很噁心么。”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瞳眸縮了縮。

他果然還是在意的。

“安安,”他微微俯身看着我,英俊的眉眼是別樣的專註,“我說過不要試圖挑釁我,盛博遠可以把你虐地連渣都不剩。”

我冷笑,“你不也是一樣。”

反正他們兩個,都是我惹不起的。

我現在一無所有,都想不明白是什麼支撐我活到了現在。

他習慣性地點燃了一支煙,煙霧嗆地我咳嗽了幾下,帶動着我的傷口疼痛欲裂,他說。“安安,你知不知道,你撞死了我的孩子。”

我腦袋嗡嗡作響。“不可能!”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

盛博遠明明讓醫生檢查過的,我沒有懷孕!

徐家鄴抬眸睨了我一眼,嗤笑道,“你以為自從你回來以後。我為什麼很少碰你。”

除了我回到他身邊那晚,再就是前天我提出晚宴那晚,我其實早就應該想到的,怎麼就犯傻到了這種地步呢。

“最近一個月,你喝的湯裏面,都是加了安胎的藥方。”

他說地很輕巧。指尖的煙霧送到了唇邊,竟然有着難以言喻地苦澀,不過轉瞬即逝。

到了現在,究竟是盛博遠在騙我,還是徐家鄴,我已經看不清了。

就算我有了徐家鄴的孩子。那又怎麼樣呢。

我是不可能生下來的。

我閉了閉眼,感覺到眼眶有些濕潤,“徐家鄴,我早就說過,這個孩子留不住。”

偌大的病房裏,只有徐家鄴沉悶的呼吸聲,我咬着唇角,到底還是任由眼淚奪眶而出。

“安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家鄴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裏響起,我聽見了他倉皇而悲涼的聲音。

他說,“安安,我放過你了。”

我從來沒想到,這句話是以這樣的方式從徐家鄴口中說出來,明明應該是快樂的但是卻開心不起來,甚至心臟有些微微窒息和苦澀。

時間在悄悄溜走,徐家鄴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除了每天固定的一日三餐,我在醫院待了整整三個月。

他不出現。卻不讓我出院。

最後他出現的時候,是我出院的那天。

那輛黑色的古思特就停在醫院門口,徐家鄴穿着千篇一律的西裝襯衫,五官冷峻,英俊的眉眼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坐上車,身側是男人清冷的氣息。他垂眸看着手機里的ipad,最後遞到了司機手裏,“把車停在這裏。”

一路上,他瞌着眸子沒有說話,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司機畢恭畢敬地幫我打開了車門。

徐家鄴這時睜開了狹長的雙眸,淡淡地睨了我一眼。

他說,“祝你好運!”

路邊秋意涼薄,我站在月色清冷的大街上,愣愣地看着那輛古思特的后燈,才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好像是放過我了。

我剎那間又哭又笑,眼淚淌了一臉,但卻奮力地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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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不掉,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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