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搶過我的包包掛在把手上，「走啦，還等什麼？」

這下我不走也不行了，他挾持了人質啊！

我小跑步跟上他，與他並肩而行，走沒幾步路，他卻放慢了腳步，與我有兩三步的差距。

我不解地回頭看他，他再次走來我身旁，不過和剛剛的情況不同，他把我往內側擠，自己則走在外側，我們中間隔着一輛單車。

明明周圍很熱鬧，都是人們的交談聲，以及汽機車行駛的嘈雜，不知怎麼回事，我卻忽然覺得好安靜，好像此刻，我們共存在一個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倆的空間一樣。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他率先打破沉默。

還在神遊的我，忽然被他喚了一聲，緊張的結巴了，「啊！那個、呃，我……」

「嗯？」

深呼吸了幾口氣，平穩自己的情緒，我重新開口：「我會在學校戴眼鏡，不打扮自己，其實是因為國中的時候，我發生了一些事情……」

即使那已經過去了，但記憶依然鮮明，回想起來我還是覺得可怕，心好痛也好難受。

我大口吸着空氣，翻騰的情緒怎麼樣都無法冷靜。

李昭陽一臉擔心，「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事……就只是有一點……」苦笑了下，果然準備的還是不夠嗎？

李昭陽驀地停下來，隔着單車牽住了我的左手，「沒事的，那都過去了，如果真的不想說，就別說了。」

然而神奇的是，被李昭陽這麼一握，一股暖暖的感覺從掌心流通到全身上下每一處，起伏的情緒好像也慢慢地冷靜下來了。

我彷佛重新獲得了勇氣與能量。

搖了搖頭，我說：「只是這個故事有點長，你願意聽嗎？」本來只打算抓取一部份告訴他，可沒來由的，我想將完整的故事告訴他。

他也笑了，「我洗耳恭聽。」

11、扭曲事實的謊言

所有故事的開頭，都是老套的「很久很久以前」，但我的其實也不過才三年多的時間。

那是國中發生的事了，當時的我沒有戴眼鏡，沒有俗氣的裝扮，個性也不是那麼冷淡、和班上格格不如的人；相反的，是個很漂亮，人見人誇的女孩子，也有最重要的好朋友，和同學們都相處得融洽，更是班上的開心果，有點像是帶領班級氣氛的靈魂人物那樣。

我還結交了宛若親姐妹的好友書如，我們從國一的時候就因為鄰座而熟識，她是我國中交的第一個朋友，我們感情很好，有什麼心事都會互相傾吐，分組時總會黏在一起，我們好到有些人都會說我們是連體嬰，有我在的地方就有書如，有書如在的地方就有我。

那時候日子真的好快樂，每天早上起床最期待的就是到學校上課，只是我沒有想到，最令我感到開心的校園時光，漸漸地變成了我難以抹滅的夢魘。

墜入惡夢的那天早晨，我進到教室時，大部分的同學都到了，可是班上的氣氛很詭異，我的出現並沒有往常同學道早安的招呼聲，而我的好朋友書如，不知道為什麼哭得好傷心。

我心急地走了過去想要關心情況，「怎麼了」才剛說出口，卻被旁邊的同學反罵了一句：「不用你假好心！」

我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會在一夕之間，平常和我笑鬧的同學們，都用着憤恨的眼神看着我。

「你以為裝可憐就可以得到大家的喜愛嗎？」

「你還裝啊？真的以為自己長得很漂亮嗎？噁心！」

「不只喜歡裝可憐，還喜歡裝無辜！」

「就是說啊！雙面女！」

「不用再裝了，我們都知道你很假了！假掰女！」

此起彼落的謾罵，我被罵得一頭霧水。

書如用手背抹去了眼淚，一雙閃着淚光的大眼，看起來相當楚楚可憐。「大家……算了，不要這樣，我想胤芯她應該不是故意的……」

其中一位女同學聽見書如委屈的樣子，氣得用手指着我，「你幹麼還幫她說話？她故意把你的情書貼在黑板上，還寫那麼惡毒的話，你就無所謂嗎？」黑板？

回過頭，黑板的正中央有一張粉紅色的紙張，旁邊還用了粉筆塗寫了「哈哈哈，送情書！笑死人了！快來看啊！快來看喔！」

「這……這不是我寫的！」我衝上講台，二話不說拿起板擦抹去那些可怕的字眼，但我卻忘了……我這麼激動，似乎給了大家欲蓋彌彰、作賊心虛的想法……

「你到底要假多久？昨天你是最晚離開教室的，不是你，還會是誰？」

「昨天我的確是最晚離開，但那是因為──」

「你是要解釋，你是留下來幫書如把情書放到抽屜嗎？」

「對……」

「言胤芯，你還真是說謊不打草稿，虧你跟書如平常那麼要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啊，長得漂亮就可以欺負人嗎？」

「這真的不是我做的！」

「你還狡辯！明明就是你看不爽書如跟你喜歡上同一個人，才這樣捉弄她的嗎！」

我猛地搖頭，「我沒有！」

「別說了。胤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討厭我，討厭到需要這樣看我笑話。」書如表情無辜地望着我，聽着她不實的指控，我卻忽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明知道實情不是同學們傳的那樣，

昨天我確實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那是因為書如告訴我，她寫了一封信，想要跟許哲告白，可是不敢自己放，她怕萬一被別人撞見了會很不好意思，於是才拜託我幫忙，放好后我們還一起說說笑笑的離開學校，路上還聊着明天許哲看到以後會有什麼反應，書如還說如果她失戀了，要我陪她療傷。

這些都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不是嗎？為什麼過了一夜，實情就都不一樣了呢？

為何會變成我也喜歡許哲，變成我看不爽自己好友也喜歡許哲？更叫我無法理解的是，當事人書如明明知道一切，卻對真相隻字未提，說著扭曲事實的謊言。

12、徹底的絕交

書如哭得楚楚可憐，「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當初我跟你說自己喜歡許哲的時候，你還鼓勵我，可是沒想到你早就想看我出糗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書如，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衊我？」我試着想要述說真相，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所有的人，都已經確信了書如說的才是真的，而我說的一切只不過是在替自己辯解。

她朝我走過來，用力地扯下了我書包上的布偶掛件。

「書如！」我呆愣住了，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做。

那曾是為了紀念友情，和她成套的布偶……

記憶猶新，那天逛街我們只是在攤位上搜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書如看到一半，拉着我問：「你覺得那個兔子可不可愛？我們一人一個，用一套的，好不好？」

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好巧不巧，我也正在看那隻兔子，心裏的想法也和她一模一樣。我告訴她，她還笑着說：「我們真是好朋友，連買東西都這麼有默契。要一輩子都這麼好喔。」

「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好朋友！」書如決絕的話語，冰冷的語氣，狠狠地重擊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