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整個京都都陷入沉寂,直到來年的三月。

原本守孝都得二十七月,但宋焱始終是皇帝,群龍無首,故而在眾位官員的請求下終於登基,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承興。

不過他仍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還在為皇上吃素守孝,不聽喜樂,不外出遊玩,倒是宮外漸漸恢復了熱鬧,家家戶戶屋檐下的白燈籠都換成了紅燈籠。

紀家也不例外。

廖氏拿出一套顏色鮮艷的裙子給紀瑤:「快穿給我看看,我都忘了我乖女兒穿這些的模樣了!」

哪裏有這麼誇張,不過就三四個月的素淡。

紀瑤去換上了,出來時,只見上身是白綾纏枝海棠花的對襟春衫,下面是一條鵝黃色絲絹點翠縷金裙,裙下一對粉色繡花鞋,鞋頭綴着兩粒明珠。

這幾種色彩將春的明艷都收攏了起來,廖氏看得目不轉睛。

「自家女兒怎麼了,還不認識了?」紀彰笑,「快些走吧,廷元都已經準備好了。」

廖氏聞言拉着女兒上車。

紀瑤看着窗外的美景,心裏有些感慨,不知不覺竟然三年都過去了,她十六了。

「姐姐今日可會來?」她問。

「許是不來,潛哥兒還小周歲都不到,萬一吹到風着涼怎麼行,玥兒定是在家裏帶着他呢。」

姐姐可疼這孩子了,恨不得無時無刻不抱在懷裏。不過潛哥兒也討人喜歡,謝知慎看到這孫子之後,竟然都不在外面養病了,搬回了謝家住,聽聞身子也有所好轉。

等過幾日,她也要去看看姐姐。

很快就到玉山。

一家子下來,廖氏馬上就要帶紀瑤去跟夫人們見禮,紀瑤一陣頭疼,朝紀廷元擠眼睛。

這兩年都是她幫着紀廷元,母親才沒有嘮叨哥哥的,現在他得投桃報李。

「娘,急什麼?讓妹妹先跟我去釣魚,等釣完魚吃飽了再去見,又有何不可?夫人們難道還會走嗎?」紀廷元果然領會了。

「先去釣魚怎麼行?」

「怎麼不行?」紀廷元拉住妹妹的手,「娘,我們先去珍珠湖了,等會我送妹妹過來。」

「什麼?等會兒?不準!」

紀廷元假裝沒聽見,快步跑了出去,廖氏在後面乾瞪眼。

紀彰道:「隨他們去吧,瑤瑤生得這麼好,如今寫字畫畫都行,女紅也不錯,你還怕沒人提親啊?我們就拿喬一點,等着別家主動好了。」

「哎喲,相公還會拿喬?」

「當然,我好歹也是三品官啊!」紀彰挺挺胸脯,「總是有幾分面子,走吧,我們去看桃花,我給你摘幾枝。」

廖氏被他逗笑了,沒有再去追究。

哥哥腿長,紀瑤被他拉得差點沒摔一跤,叫道:「等下,等下,我的繡花鞋都要掉了……」

紀廷元停住。

紀瑤蹲下來去弄鞋子。

還沒有弄好,耳邊突然聽到叫都督的聲音。

她抬頭看去,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楊紹,他眉目俊美,身着玄色的春袍,濃重的顏色襯得衣襟格外的雪白,有種說不出的冷清。

在他周圍,簇擁着好幾位官員,今日太夫人竟然也來了,走在楊紹的左手邊,而她右邊赫然站着陳媛,不知說了什麼,把太夫人逗得直笑。太夫人又去跟楊紹說話,他嘴角翹了翹,笑容淡漠。

紀瑤低下頭,將鞋子套好。

絲絹點翠的縷金裙鋪在草地上,好像一朵絢麗的花。

站起時,他們正好行到旁邊。

紀廷元上去打招呼:「見過都督,太夫人,張大人,徐大人……」

這麼多人,她可認不過來,紀瑤只跟着行了一禮。

太夫人看到紀瑤,也不知該說什麼,兒子曾說什麼余情未了,但後來顯然是恩斷義絕了,再也不曾提起。

可惜了這段姻緣。

她暗地搖搖頭。

陳媛微微一笑:「紀姑娘,下個月我定要請你來家裏賞花,你千萬不要拒絕呢。」

「好,我一定會來。」她不就是想對自己示威嗎,紀瑤心想,可惜楊紹是她不願嫁的,她不會難過。

小姑娘面色平靜,陳媛嘴角翹了翹,走了過去。

楊紹也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似乎都沒有看到她。

紀瑤心想,這樣也挺好的,他很快就會娶妻了吧,就是這陳媛不知道是否真心實意。

不過,總是與她無關了。

她挽住哥哥的手臂:「我們去釣魚吧!」

先帝登基大赦天下,謝鳴韶因罪不重也被放了出來。

回到家裏,母親陪妹妹流放,父親也被調任,唯獨剩下謝老夫人,見到這孫子與他抱頭痛哭。

原本英俊挺拔的孫兒瘦成了一把柴,老夫人抬起頭,顫抖着手:「鳴韶,你這臉又是怎麼回事……」

他從小嬌生慣養,錦衣玉食,怎麼適應牢房,沒多久就染上了嚴重的皮膚病,臉上手上皆有疤痕。謝鳴韶眼中閃出兇狠的光,低聲道:「祖母,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老夫人也不甘心,但委實領教夠了,說道:「你出來便好,此後安分些。」長嘆一口氣,「我們鬥不過他的!」

說的是謝鳴珂。

他一生清白,毫無污點,為人處世又謹慎十分,根本沒有把柄可尋。老夫人勸道:「你莫要去惹事了,在家中好好休養,等我與你父親寫信,看看他如何替你安排。」

大燕律例,犯罪者不可參與科舉,不可入朝為官,謝鳴韶已經斷了仕途。

他臉色鐵青:「謝鳴珂不好對付,我可以拿別人開刀,又不是個個像他這般奸詐。」

他在獄中受苦不是白受的,誰讓他痛苦,他都要翻倍的討回來!在獄中那麼多時間,他已經想好了一個計劃。

老夫人心頭一跳:「你要做什麼?」

「祖母不用管,我自有辦法。」謝鳴韶道,「我如今住在何處?」

他們二房搬出來之後,謝鳴韶是第一次回來。

老夫人命小廝領路:「鳴韶,你要三思,切莫……」

謝鳴韶沒聽,大踏步而去。

來到房中,他翻箱倒櫃,他做不了官了,可是他們謝家多得是銀子,他還有外祖父可以依靠呢,就不信報不了仇。

老夫人嘆口氣,急忙寫信給謝知敬,讓他想辦法阻止這兒子。

此時,紀瑤正跟哥哥在珍珠湖釣魚。

春風徐吹,陽光普照,十分的溫暖。

紀瑤坐在河畔,眼見哥哥釣了十來條了,忙讓小廝生火洗魚,打算就在河邊吃起來。

這種日子越過越少了,她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等到哪日嫁人,想必會跟姐姐一樣,嫌少有機會再這般逍遙了吧?若是個大家族,也不知每日要應付多少人呢,比姐姐還要忙。

小廝拎着魚去沖洗,紀瑤斜坐在錦墊上,查看帶來的香料。

小姑娘微垂着頭,一個個點過去,嘴裏念念有詞,突然發現少了一味胡椒,叫道:「居然沒帶胡椒,木香,你使人去馬車上看看,是不是掉在……」話音剛落,耳邊響起男人溫和的聲音,「紀姑娘。」

竟是徐琅來了。

紀瑤有點驚訝,很快就明白過來:「徐公子,是母親告訴你的嗎?」

「是,我們在桃花林遇到紀老爺,紀夫人。」

紀夫人馬上就說紀廷元兄妹倆在珍珠湖釣魚,母親便讓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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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侯爺惦記上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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