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直視死亡
有什麼東西正在往下趕,白紀心裏清楚得很,陳旭看到的那些屍體絕不可能是“系統”投放用來嚇唬人的玩意。如果白紀沒猜錯,那些屍體手腕上多半也有和他們一樣的東西——他們全都是“死過一次”的人。
在想明白這一點后,白紀趕忙拉着陳旭往扶梯那邊趕,嘴上還小聲地對陳旭說:“從現在開始,我們的動作必須放輕一些了,頭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追殺着我們。”
陳旭只是乖巧地點點頭,這讓白紀十分欣慰,想必她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哭哭啼啼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至於她的手腕,恐怕也只能待兩人去到那個什麼狗屁酒店后再送醫了。
想着,兩人已經走到了向下的扶梯處,頭上那雜亂的移動聲已經消失不見,白紀也沒有再聽到那低低的嘶吼聲。可這並不代表着兩人已經處於安全,白紀甚至覺得更加危險了。
就像之前所說,黑暗中似乎蟄伏着什麼東西,它們伺機而動,好像一張手就能將白紀撕碎。他往樓下隨意看了一眼,確認下頭什麼都沒有后便拉着陳旭往下鑽,而陳旭只是咽了口唾沫問:“白大叔,你覺得還有別的像我們一樣的人嗎?”
“我才二十八歲,你管我叫大......”
白紀話音未落,心中再次騰起如同先前被射擊時的危機感,他也顧不得陳旭怎麼想,第一時間便將陳旭甩下了扶梯,自己也猛地往前一紮,整個人從扶梯上滾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白紀的動作還是慢了一分,在他往下翻滾的時候,他只覺得身後傳來一陣可怕的風壓,後背便是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待白紀停穩在扶梯的盡頭時,他的後背已是一片溫暖的濕潤。
與做好準備的白紀不同,陳旭是被毫無預兆摔下來的,不僅腦袋在扶梯上狠狠磕了兩下,整個身子更是在扶梯上狠狠撞了七八圈,只覺得天旋地轉,骨架都要散掉似的疼。
可即便如此,當陳旭看到白紀的後背時,她仍是忍不住地低聲驚叫起來。
那是三道極深的血印,像是被三把極度鋒利的鋼刀同時刷過似的,若是燈光再亮一些,陳旭甚至能看到白紀的骨頭。
陳旭看着怒紅鮮血不斷地從白紀後背那外翻的皮肉中湧出,沿着他結實的後背一直流到臀部,然後又噠噠的滴到了地上,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湧。但她還是忍住了,因為有一個更恐怖的東西正爬在扶梯的上方盯着他們。
不,不應該是盯着,而應該是“感知”,因為那東西根本沒有眼睛。它的腦袋除了一張誇張大的嘴,全是光滑的漆黑外殼,整個身子像是由純黑色的金屬打造而成的,在黑暗中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你還能跑吧。”白紀咬咬牙,將手槍的保險打開,三點一線正正瞄着那傢伙的腦袋。
沒想到那麼快就被追上了,白紀從沒想過能在現實世界見到這種鬼東西——那爬在扶梯頂部的怪物要伸展開來,整個身子至少要有兩米五長,這還不包括那猶如長矛般可怕的尾巴。
白紀很肯定,眼前的這玩意兒就是異形,且比電影裏更為恐怖。只是輕輕挨了一爪罷了,白紀的後背就變成一片血肉模糊,假如結結實實的讓它拍上一巴掌,不得躺在地上變成肉泥?
“可是......”陳旭想要伸手去幫白紀止血,卻還是將手縮了回來,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下樓扶梯跑去。
“該死,這種時候還逞什麼英雄。”白紀苦笑着說,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暈,背後的溫熱已經逐漸冰冷,嚴重的失血讓他的意識稍許模糊了幾分。
那比白紀足足大上一整號的異形顯然已經耐不住性子,微微張開自己的大嘴,露出那鋒利無比的牙齒。可還沒等它發動攻擊,白紀已先一步扣動了扳機,劇烈的火光在黑暗中綻開,幾顆子彈精準的朝異形轟去。
也不管是否命中,白紀已經扭過頭狂奔起來,沙漠之鷹那可怕的后坐力震得白紀的雙臂又酸又麻,若不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那手槍非得脫手不可。而就在這時,白紀忽然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可怕的噪響,趕忙一低身,一股狂妄的力量便險險地從他後腦勺上擦了過去。
白紀甚至能看見自己的髮絲飄蕩在空中,但此刻絕不是發獃的時候,他趕忙調整身形回頭點射了兩槍。那異形此刻與白紀幾乎是臉貼着臉,這兩槍正正打在了異形的肩膀上,兩道深綠色的粘液登時噴了出來。
這異形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被兩槍轟中后,整個身子瞬間失去了平衡,在光滑的地面上狠摔了一跤。
白紀見距離被稍稍拉開了,立馬扎穩腳步抬起手給異形補了一槍。這一槍打得極准,正正的轟在了異形的腦門心上,可令白紀始料未及的是,這異形的腦殼比身上其他的地方硬上個好幾倍,沙漠之鷹的子彈僅僅是在它的腦門上打出了一個淺淺的白印。
雖然沒能造成什麼實際的傷害,但這一槍正中腦袋,巨大的力量直接將整個異形轟到在地。但很快那異形就重新抬起頭來,從嗓子深處發出了那令人膽寒的嘶吼聲。
“真是他媽的怪物。”這次白紀是頭也不回的狂奔起來了,要知道沙漠之鷹的威力何其之大,在如此近的距離卻只打出了兩個小小的口子,更只是在異形腦袋上擦出一個淺淺的白印,若沒有重火力,想要殺死這隻異形簡直是痴人說夢。
“可是......”白紀喃喃說到,雖然他平時有進行規律的鍛煉,但他的後背實在被傷得太深。此刻白紀只覺得視線越發的模糊,身子也越來越虛弱,哪怕沒有異形在後頭追着他,恐怕想要一口氣跑下這六樓也是難事。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嗎?不,白紀想要活下去,不知為何,他這輩子從沒那麼想活過,哪怕根本沒有人在等着他。
“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這種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怪物手上吧,他媽的。”白紀罵咧咧地退出手槍的彈夾,裏頭已經打空了。於是他隨手將手槍一扔,從腰上抽出另外一把。
只有七發子彈,還剩六層,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白紀這樣想。然後他撇眼看了看自己身後,那隻受了傷的異形仍在後頭爬行的跟着他,但似乎它已經忌憚了白紀手中的武器,始終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不敢貿然發動攻擊。
白紀甚至看見那隻異形正用口器舔舐着他滴在地上的血。
“一定是餓壞了吧。”白紀苦笑着說,異形肩上的傷口已經不在往外冒綠漿,可白紀卻仍在失血。越來越虛弱的白紀只會露出越來越多的破綻,到那時候,異形只需輕輕一擊,就能將白紀送進地獄。
一定得打破僵局,白紀多麼希望這時能看到其他的活人,哪怕是跑掉的陳旭也好,只要多一個人,自己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看見令他更絕望的東西。
下一個轉角處竟然匍匐着另一隻異形,這隻異形像是在這裏等了許久,一嗅到白紀身上的血腥味,立馬直起了身子,雙手伸開,十支鋼刀似的利爪在黑暗中散發著死亡的光芒。
“原來是這樣。”看着那隻體型與自己相差無幾的異形,白紀不知是哭是笑好,這隻異形顯然還是只幼體,不僅體型不大,身上的甲殼也沒有近乎金屬的質地。
但要同時面對兩隻異形,還是被夾在中間,白紀不如乾脆自殺。
想着,他忽然看見一旁是間格局不大的小酒吧。
一個瘋狂地念頭忽然炸開在白紀的腦袋裏,他毫不吝嗇地用子彈轟碎了酒吧的玻璃門,然後猛地扎了進去。
那兩隻一大一小的異形也終於在酒吧的門口匯合了。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擁有着情感,小異形摸索着大異形肩上的傷口,嗓子裏似乎發出了類似憤怒的聲音,接着它腦袋一扭,猛地撲向了酒吧。
小異形尚在空中,只聽酒吧里傳來了劇烈的槍聲,再看時,那小異形已被巨大的威力從酒吧中轟了出來。兩隻異形相互低嘶了一聲,再度凌空蹦起,猶如兩隻餓虎般同時撲進了酒吧中。
熱浪炸開,就在兩隻異形撲入酒吧的一刻,整個酒吧便爆燃起來,巨大的火苗吞襲了一切。濃煙中,一個血淋淋的男人用盡了全力翻出了酒吧的門,而就在這時,酒吧內部再次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小艾你在嗎?你看到了嗎?我幹得還不錯吧?狗東西,好好嘗嘗威士忌的滋味吧!”看着滾滾的濃煙與刺目的火苗,白紀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激烈的爆炸將一片又一片的玻璃渣子送進了白紀的身子,很疼,但他還活着。他掙扎着想從地上爬起,卻狠狠地摔了好幾跤,直到白紀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才發現地板早就變得滑溜溜的了。
他的血流得一地都是。
但至少,他還活着。白紀想,像這樣的爆炸,怎麼樣都得引來一些人吧,只要能撐到那時就可以了。
可這時,白紀忽然從地上做坐起,瞳孔忍不住地收縮了兩分,然後忍不住地流出淚來。
他看見酒吧里一大一小的兩個影子,正在慢條斯理地往外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