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躲在黑暗中

第二章 躲在黑暗中

雖然腕錶上顯示的字眼有些中二,但也說得明白,白紀必須於七月二十七日早晨六點即今天六點前進入那個所謂的酒店,如果沒能在時限之前完成,他將會被“系統”重新殺死。

現在是三點四十分,離六點還有幾乎兩個半小時,如果白紀還沒離開N市的話,只要給他一輛相對正常的載具,他能在兩個小時內去到N市的任何一個角落。

想着,白紀又用意念將腕錶翻到了地圖頁。

雖說是地圖,但白紀更覺得這像是個雷達圖,周遭的建築全是由一些綠色的線條勾勒出的輪廓,每個建築的上方還標註着建築的名字。白紀所在的地方是恆宇商都,是位於N市市中心的大型商超。

一看到自己還未離開N市,白紀心裏也稍稍有了些底。雖然N市並非白紀的故鄉,但他也在這生活了近十年,平日閑了就走街串巷,可以說白紀對N市的每條街道都了如指掌。

“是市郊啊。”沿着地圖標紅的線路,白紀發現了一個高亮的紅點,想必那就是目的地“酒店”。可令白紀疑惑的是,市郊雖然有一些規模不小的建築群,地圖所標之地卻是一片待開發的區域,壓根沒有什麼酒店。

莫非“酒店”只是一個秘密基地的代號?白紀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絲毫不敢懷疑“系統”會將他重新殺死。

死過一次的人,絕不想死第二次。白紀腦袋裏忽然冒出那麼一句話來,但如今不是多想的時候,白紀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那把沙漠之鷹,以前他曾有過持槍的經歷,可沙漠之鷹畢竟是純金屬的大殺器,重量上是一般手槍的兩倍,一直握在手裏倒也沉得很。

“既然能用上手槍,那一定會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吧。”白紀歪歪腦袋,確定手槍的保險沒打開后,將其塞到了褲腰帶里。此時他的狀態也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便鬆了松筋骨,推開門離開了這間女裝店。

後腳剛踏出店門,白紀的腦袋裏立馬響起了先前那冰冷的機械音:“你已離開安全區,任務正式開始。”

與此同時,身後服裝店的燈光立即暗了下來,白紀已置身於一片黑暗的商超中。

此時已是深夜,商超里靜得令人不安,黑暗裏彷彿蟄伏着各式各樣的怪物,只有那微微發亮的安全照明能給人帶來一絲絲虛幻的安全感。

白紀咽了口唾沫,周圍所有的店鋪都鎖上了門,透明的玻璃門渙散着那僅有的光亮,像一個又一個的寵物籠。白紀從未想像過這商超關門後會恐怖成這樣,身披服裝的人形模特彷彿在“籠子”里不停地注視着他。

如果能碰巧遇上保安就好了,白紀想,但顯然巡夜的時間已經過去,整個商超像個金屬打造的巨大棺材。這時白紀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陷入了某種令人恐慌的事件里了。

良久,白紀終於往一側慢步走去,生怕驚醒黑暗裏的怪物似的。現在他正位於商超的七樓,電梯已經停運,他腦袋上的牌子正寫着安全出口四個綠字,但和更為漆黑的安全出口比,白紀更願意走停止運作的扶梯。

不過是兩三百米的距離罷了,白紀卻走得異常之慢,因為他的腦袋裏已經開始回想起小艾離開前說的那句話——祝狩獵愉快,直視死亡。

狩獵什麼?而就在這時,白紀忽然聽見一絲微弱的動靜,那聲音極小,但在完全安靜的商超里卻顯得異常清晰。白紀驚恐地扭過頭去,順勢從褲腰裏摸出那把沉重的手槍,低低地朝身側的櫃枱問了一句:“誰?誰在哪?”

那櫃枱里明顯躲着什麼,被白紀這麼一問,整個櫃枱竟抖了起來。白紀心中更是緊張,左手快速地打開了保險,右手則緊緊握在了手槍的握把上。

“是誰?”白紀放大了聲音又問了一遍,左手也穩穩地握在了右手上,整把手槍紋絲不動,一副隨時都能開槍的模樣。

誰料,白紀這話一出,那櫃枱的抖動竟停了下來。

白紀只是稍稍一愣,心中忽然一股不妙油然而生。幾乎出於完全下意識的,白紀迅速地往側面一閃,電光火石間,只聽沉寂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櫃枱正前方的玻璃護欄瞬間被巨大的威力轟成了一片雪花般的碎屑。

要遭,若非剛才白紀反應快,被射碎的可不是那沒有生命的玻璃。可如今白紀正位於走廊的邊緣,四周根本沒有掩體,假如那人再次對白紀發動攻擊,他根本無處可逃。

除非...想着,白紀已經迅速調整好射擊姿勢,瞄準那櫃枱便要扣動扳機,以沙漠之鷹的威力,想要擊穿櫃枱射殺裏頭躲着的人簡直易如反掌。可就當白紀要扣動扳機的同時,他聽到了那櫃枱處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哀嚎與抽泣。

“別開槍。”那櫃枱里的人帶着哭腔說到,“我不是故意的想開槍的,別殺我,別殺我,嗚嗚嗚。”

這聲音還是個女孩,白紀皺皺眉,而那女孩在說完話后,抽泣的聲音變得更大了。白紀忍不住鬆了松肩膀,但仍是緊握着手槍往那頭走去,此刻他的手心已經出汗,整個手槍握把變得又濕又滑。

直到走到足夠近的距離,白紀才冷靜地開口道:“把槍放到櫃枱上。”

那女生像是沒聽見白紀在說什麼,只是繼續躲在櫃枱里哭着,直到白紀又大喊了一聲,那女生才抖抖索索地將手從櫃枱下伸出,並把一把亮銀的手槍放到了枱面上。

一樣的沙漠之鷹。

“現在舉起你的雙手,慢慢地從櫃枱里爬出來。”白紀沉聲說。

“我做不到。”那女生哭着說。

“我會開槍的。”

“我真的做不到!我的手扭到了!”

白紀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側面挪了挪腳,這時他終於看見櫃枱下的女生。

那女生不過十六七八的模樣,一身白色的裙子不知為何染滿了血污,臉上爬滿了淚痕。此刻那女生正用左手按着右手手腕,表情很是痛苦,白紀看了看桌面上的沙漠之鷹,立馬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稍稍思索了片刻,白紀還是嘆了口氣,把手槍重新別回了褲腰上,低下身子查看起女生手腕的傷勢。

“應該是腕骨骨折了。”白紀皺皺眉道,“像沙漠之鷹這樣后坐力極大的手槍,使用不當導致手臂骨折都是常事。”

女生沒有搭話,而是帶有警惕地打量起白紀來。白紀見她這副可憐楚楚的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麼,而是從身上扯下一截布料,再找來幾支鉛筆,給那女生的手腕牢牢固定上了。

“這樣應該可以了,不過如果不能及時就醫,變成殘廢也說不定。”白紀抹了抹額角的汗水說,這時他注意到,這女孩手腕上也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腕錶。

“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向你開槍的,我只是,我只是......”那女生說著說著,兩顆大眼睛裏又閃爍出淚水來,白紀立馬打斷了她說:“沒事,你只是害怕而已,我也害怕。”

“不過現在我們應該搞清楚的應該是這個東西。”白紀說,然後朝那女生晃了晃手。女生一看到白紀手上的腕錶,立刻明白了白紀的意思。

見女生情緒已經緩和下來,白紀又繼續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也收到了六點鐘之前進入酒店的任務吧?”

女生使勁地點點頭。

“我叫白紀,紀元的紀,你叫什麼名字?”白紀伸手將女生拉起。

“我叫陳旭,旭日東升的旭。”女孩這樣說到,然後伸手去拿放在櫃枱上的手槍。但她想了想,還是把手槍塞到了白紀的手上認真地說:“這手槍我拿着也派不上用場,還是你帶着吧。”

白紀雖有些吃驚,卻還是接過了手槍問:“你就不怕我是壞人?”

陳旭噘了噘嘴說:“如果你是壞人,你應該早就把我殺了。”

“如果不是我反應夠快,我早應該被你殺了才是。”白紀苦笑着說,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碰巧,剛才那一顆子彈分明就是準確無誤朝着白紀去的,如果不是白紀對危險有種天生的直覺,他也絕不可能躲開子彈。

“對不起,我真的只是嚇壞了。”陳旭再次解釋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今天晚上已經死過一次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又活了過來,還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在我腦子裏說了一通亂七八糟的話。我懷疑我自己瘋了,剛才我還摔到了一堆血糊糊的屍體上,這種感覺真的糟透了,還好你還活着,否則我真的要被自己嚇死。”

白紀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因為我也和你一樣,這麼說來,我們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而後白紀忽然感覺到有一絲不對,扭過頭看着陳旭的雙眼急切地問:“你剛才說你看見了一堆血糊糊屍體?”

陳旭愣了愣,點點頭道:“嗯,他們好像被什麼東西碾過一樣,你知道的,就是那種血肉模糊,在見到你之前我還吐了幾次。”

“你是在幾樓看見那些屍體的?”白紀又問。

“九樓。”

聽完這話,白紀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而就在此時,他忽然聽見樓上傳來了一些摸摸索索的聲音。

宛如來自地獄的喪鐘,他聽見了一些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嘶吼。

像是野獸,卻又像是惡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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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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