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隻傻兔子
薛靈見他眼波間露着幾分輕佻的意思，尷尬的附和笑笑。
肖之凡看她這笑容，恍惚間覺得一隻三瓣嘴搞不清楚狀況的傻兔子在和自己笑。
就像大一那年的公選課，沒有位置的他尷尬又無助的站在角落，坐在邊上的薛靈綻出一個三瓣嘴一樣的笑容，朝他揮手示意這裏還有位置。
說話間，菜倒是一道道上着，先是horsd‘oeuvre用小圓盤裝了生蚝和麵包之類的東西，看上去比較開胃，接着是soupe。
再來的poisson是些淋了調味汁的海產，吃上去透露鮮美的口感、sorbet、entrée。
一直吃到roti，肖之凡才發現薛靈神色不對。這和他之前認識的薛靈很不一樣，那個薛靈是見到好吃的馬上投入戰鬥的絕對美食愛好者。
“你怎麼不吃？”肖之凡掃薛靈一眼，隨即自然地低下目光，刀叉交疊神情專註划著桌子上的小牛排，態度淡然中帶着輕微的疑惑。
薛靈聞言忽從神遊中醒來，也覺得自己失態，“沒有肖先生這麼好的胃口。”她釋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接著說，“我知道肖生貴人事忙，但我想您也很清楚我為什麼厚着臉皮回來找您，薛靈就想得您一句話，您到底願不願意伸伸手，促成我公司herb項目的合作？”
肖之凡眼睛看着盤中吃了幾口的小牛扒，默不作聲，最後連動作都止了。
薛靈看肖之凡沒有回應，只能接著說，“這對您來說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可是對我來講真的是要命的事情。”
肖之凡緩緩動了動口腔，像是咀嚼剛才放入口中沒來及咽下的食物，還是沉默。
就在薛靈等的快要不耐煩地時候，他才緩緩將切牛肉的小刀調轉個方向，刀柄對着薛靈，刀尖對着自己，慢悠悠說，“靈靈，這樣的你一點也不可愛，你看我像不像這塊牛扒，你要不要切切我，然後試吃看看？”
薛靈一頭霧水，看對方說著沒頭沒腦地話，以為對方不願幫忙，倏地站起身就要走。
“你給我個理由，說說我們是什麼關係，我要這麼幫你？”肖之凡愜意倚在身後豪華座椅上，隨便一句話就將薛靈的腳定在原地。
薛靈轉身，“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你坐下好好吃頓飯。”他臉色緩和幾分。
她硬生生想了半天才開口說，“其實，這個herb項目我真的有花了很多心血。現在弄成這樣，我有責任，可我除了想完成它，別無所求了。”她垂着眼睛，看起來可憐兮兮。
“嗯。”肖之凡冷着神不說話，眼睛專心看桌上食物。
“剛才是我不好。”薛靈將頭也垂下，“還希望肖生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她說的低聲下氣，“但應用天然草本植物提取物雖然市場上已經有一些產品，不知你觀察過沒有，基本集中在玫瑰、蘆薈、葡萄這些像中草藥成分的，其實應用還是少。”
她說的不無道理，肖之凡的神色有了緩和跡象，將反覆切了幾次的牛肉放入口中，咀嚼的不動聲色，“你早有這個態度不就好了。”
“是我的錯，你離開我后，我太想成功了。”薛靈聲音很輕，“我急於求成，沒有做好前提的很多準備工作，規劃也沒有做好，所以這個項目做不下去了，我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真的只能求你。”她將銀牙咬了嘴唇，牙齒深陷入嫩薄的肌膚，“求求你，能不能幫幫我。”
肖之凡還在氣定神閑的用餐，只抬眼掃薛靈一下，手上的動作沒有片刻停頓。
“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能不能求求你，看在之前的舊情分上，幫幫我？”薛靈吸了口氣。
哧啦啦一聲斷斷續續刀子劃過精緻盤面的聲音，肖之凡斂着眉，“別說沒用的，情分這東西，你也知道，值不了幾個錢。”他頓了頓才道，“就算我對你有點興趣，可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填你一個無底洞憑什麼？”
薛靈沒防備，“我可以保證，這個確實會賺錢。”
肖之凡被她弄的格外煩躁，沉聲問，“賺錢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是市場說了算，你覺得呢？”他說完心情不愉地把刀叉嘩啦一聲扔在盤子裏，“真是敗興。”
薛靈被他突然甩下刀叉的動作弄的一激靈，僵直了背坐好，不敢再說什麼。
“你也不小了，難道賺錢不賺錢，我不會評估？你開口就說肯定能賺錢，那不能賺錢該怎麼辦？”肖之凡說。
薛靈只把頭垂的越來越低，根本沒發現肖之凡的眼神飄向窗外某個地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家餐廳風景極好，可以看見江懷市的整個風景，尤其是臨江那裏，修建了很多碼頭及貨倉。
肖之凡看了一會略帶倦，無意瞥一眼薛靈，冷冰冰道，“你還低着頭做什麼？兩年過去了，還和學校里一樣，混的一點長進都沒有。”肖之凡伸出好看白皙的手想點點薛靈的額頭。
豈料薛靈竟出乎他意料，往後避讓幾分。肖之凡只得捻了手指，訕訕收回，神色更冷，猶如冰雹降臨。
“你這麼犟，不怕閃着脖子？”肖之凡皺眉，“你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
薛靈眼圈一紅，要哭，卻繃著性子說，“我已經求了好幾次了，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我可以另外想辦法。.”
“哦？”他終於收取滿臉寒霜，換上不在乎的表情，支了下巴，“你能有什麼辦法？”言語裏十足不屑。
薛靈張着嘴，被他問的語滯。
他，肖之凡，身為肖氏企業二少，今年才不過25歲。
肖之凡把嘴抿了，“不說話了是吧？明明沒辦法，那還硬撐着做什麼，這樣就不值錢了。”
薛靈被她說的自尊全無，哀哀笑道，“我這樣的人怎配和肖少談求呢？”
“哦？”肖之凡一愣，卻不想與她多做糾纏，只是捻手打個響指，喊了waiter過來。
肖之凡道，“我這有份禮物給你，若想的起來就打開看看，不喜歡就丟了。”
薛靈看了眼面前紫天鵝絨盒子，正猶豫接還是不接。
對面的肖之凡卻顯然沒什麼耐心，他站起身邁了長腿，拉了薛靈的手將精緻的盒子放在掌心，這動作間不容拒絕，猶如君王。
他直等到薛靈將盒子猶猶豫豫收入包中，才坐回位子，餐后甜點上來之後，肖之凡也吃的差不多了，他慢悠悠起身，似乎是要走的樣子。
臨離他走到薛靈身邊，左手搭在薛靈穿了薄紗的肩上，貼着薛靈耳道，“你若要有難處，來找我。”肖之凡若有似無的聞了一下薛靈頰側碎發。
等薛靈反應過來，再看看肖之凡坐過的現下卻已然空了的地方，本也想跟着起身，誰料半天沒站起來，居然是腿麻了。
剛才那肖之凡的小動作，薛靈心中暗罵，‘流氓，騙子！’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忍氣吞聲將苦水咽了。
火星哥nothingonyou的來電鈴聲響起，薛靈打開一看，是美雲的來電標記，細白如蔥的食指一劃。
剛接通，裏面傳來美雲略帶着急的聲音，“靈姐，您在哪呢？組裏的工人來鬧了一場，可凶了，咱們的工資拖了幾個月了，還有王總那邊也打電話了，說是小本經營的公司，問您到底能不能成？”
薛靈一聽頓覺腦袋哄隆隆就炸了，轉念想起自己下午約了一直是電話聯繫的梓韻的李總，不禁心裏定了幾分。
薛靈忙安慰那頭受了驚嚇的美雲，“好的，這些情況我了解了。美雲你先別急，我下午要見個客戶，對產品意向挺大的，先靜下心，等我消息。”薛靈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美雲，辛苦你了。”
“姐你說什麼呢？”美雲那邊嗔怪道，“這不是還有機會嗎？好好把握。”
薛靈再想不出什麼，只得又交代了幾句匆匆掛了電話。
對於不熟悉的江懷市，她囊中羞澀，捨不得花費昂貴的價錢去搭私車，愣是和着上下班的龐大人群擠了一路公交車才到達李總公司樓下。
不知是由於自己纏過頭，亦是秘書的爽快，不一會，坐在李總面前的薛靈總下意識拉拉裙角，不自主避開這位帶有一絲猥瑣情緒的眼神，穩住心神，告訴自己，一定要拿下他！
可能因着緊張，也有着破罐破摔的想法。掏出來雙手捧了畢恭畢敬遞給坐在對面玻璃桌后的李總，解釋道，“請您看一下這是我們產品的資料。”
她內心還是有些激動，畢竟這是第一個願意與薛靈坐在一起聽她介紹的老總。
可過程並不怎麼順利，還有些超出薛靈預設的場景，李總還沒等薛靈慷慨激昂的演講一番，就開門見山道，“小姑娘，做這些你說你需要多少錢呢？市場調研做了么？”
李總像翻畫冊一樣嘩啦啦翻着資料，那本中等厚度的資料硬是被翻出了模糊的圓弧。
薛靈略一沉吟，道，“嗯，這個我們有做的，現在市場對天然成分還是很吃的，只是沒有固定又具有號召力的牌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