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難眠之夜,心情複雜
天漸漸地黑了。
白天的喧囂隱去了。
清新的晚風送來野艾蒿草和野花的芬芳,沁人心脾。
夜蟲的低吟淺唱從陰影密蔽的深處傳來。
我和葉芊默默走在芳草離離的小路上。
月兒很圓很亮。
皎潔的月光從幽寂深邃的夜空傾瀉下來,灑在潮濕的土地上。
遠山朦朧。
我和葉芊散步到深夜,這才戀戀不捨地送她回宿舍。
分別時,我想吻她!想了想,還是放長線釣大魚吧!
我回到家,打開房門,發現夢潔正用炯炯有神的眼光打量着我。
“飯在桌上,湯在盆里,”夢潔嬌媚一笑,“我呢,當然在床上!”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又看了看正在床頭壓腿活動筋骨準備大幹一場的夢潔,轉身去了書房。
我毫無睡意,掏出軟盤,在電腦上打開葉芊的長篇處女作。
我開始聚精會神地閱讀起來。
葉芊的長篇小說,拋開情節故事不說,僅從新穎的形式上就讓人眼前一亮。這是一本語言非常優美的小說,它採用了獨特的散文化、詩化語言形式,描寫當代大學生的心靈世界,用唯美的語言淋漓盡致地表達了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僅從語言上看,她的這部小說就精美地演繹了漢語言的音、形、義之美。
就在這時,一隻手,一隻綿軟的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
我屏氣凝神。
“是人還是鬼?”我裝模作樣地問。
“人,”夢潔哀怨的聲音傳來,“你的女人!”
“下次晚上走路的時候帶點聲音,”我警告道,“還有,穿着白睡裙敷着白面膜的時候不要忽然出現在人背後!”
“我悄悄地來,”夢潔呢喃軟語地說,“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上不健康的網站?”
“有你在,”我嬉笑着說,“誰還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網站呀?”
“那你不打算睡覺了?”夢潔鄭重其事地問。
“你睡你的!”我頭也沒抬,依舊沉浸在葉芊的小說中。
夢潔不再說話,柔軟溫暖的身體貼了上來,她的雙手也像蛇一樣纏繞上來……
一切都來去匆匆。
即使如此的匆匆,我還是需要這樣的親密依靠,肌膚相親。
“我想寫本書!”我在黑暗中撫摩着夢潔光滑細膩的身體輕聲地說,“我想當作家!”
“你又異想天開啦!”夢潔嬌聲嬌氣地說,“我覺得你的夢想,應該是先做好本職工作,然後努力向上爬,爭取當上工會主席!”
“我說的是真的!”我語氣堅定地對夢潔說。
“我說的也是真的!”夢潔語氣更加堅定地對我說,“你知道莫扎特嗎?”
“你想給我講什麼道理?”我呵呵一笑。
“我就是想給你講講道理,”夢潔一本正經地說,“你總是給我講道理,今天我也要用你的套路給你講講道理!有個什麼少年?交響樂?太年輕?”
“是不是這樣說的,”我微笑着說,“有個少年請教莫扎特怎樣寫交響樂,莫扎特勸說道:‘你寫交響樂太年輕,為什麼不從寫敘事曲開始呢?’少年反駁道:‘可是您在十歲時就開始寫交響樂了呀!’莫扎特肯定地說:‘對,可那時候我沒有問過誰交響樂該怎樣寫!’”
“對!”夢潔急忙說道,“我說的就是這個!”
“你想告訴我,不要好高婺遠!”我呵呵一笑,“對吧!”
“是的,”夢潔一邊撫摩着我的身體,一邊輕聲細語地說,“目標遠大固然沒錯,但……”
“但一定要結合自己的實際能力,”我搶先說道,“不要好高婺遠。生活中有一些人雖竭盡全力,卻最終失敗,就是因為愚蠢與自負天性的左右,而選擇了自己力所不能及的目標,在遭遇失敗后,他們便開始抱怨生不逢時、懷才不遇。”
“是我給你講道理,還是你給我講道理呀?”葉芊嬌嗔道。
“你認為我去寫書是好高婺遠?”我認真地問。
“是的,”夢潔含嬌細語地說,“買履當量足,吃食當量肚,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我嘿嘿一笑,“正因為我是量力而行,所以才決定去寫書!”
夢潔不再吭聲。
沒過多久,她就進入了夢鄉。
而我,卻睡意毫無。
周五很快就到了。
吃過晚飯,我和葉芊一邊散步,一邊爬上附近的豐都山。
豐都山,又名大爺山。它位於陝西省漢中市洋縣前灣向北部,溢水河西側,東西走向,東隔溢水河與蠶姑山相望,西接子房山。
“你知道張三丰嗎?”我邊走邊問葉芊。
“知道,”葉芊低回輕柔地說,“人稱邋遢張爺。”
“據說他曾經就在這座山上講經,”我呵呵一笑,“山的北坡還有一個張爺洞,不過我們都稱它為神仙洞,傳說那是張三丰練功處。這個洞下通上溢水湧泉寺,從山上洞口投石子,發出‘叮噹’之聲后落入湧泉……”
“這麼說,”葉芊猜測道,“這裏以前是道家活動勝地了?”
“是的,”我認真地說,“在宋元豐年間,這個山頂建有廟宇四十八座,名崇道觀。山上翠柏參天,天池輝映;觀內殿宇櫛比,樓閣錯落;觀外琉璃照壁屹立,蒼松護繞。觀區風景秀麗,向為山南道家活動勝地。”
“張三丰主張‘福自我求,命自我造’,”葉芊微微一笑,“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略知一二,”我裝模作樣地說,“這是告訴世人可以依靠修鍊盜奪天機,延年益壽,逃出生死定數,福自我求,命自我造。”
葉芊莞爾一笑,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張三丰的故事來。
我饒有興趣地聽着。
很快,我們就爬到了山頂。
從山上向下俯瞰,視野極為開闊,村莊田野星羅棋佈。
“以前,”我認真地說,“張爺廟旁有搭柏樹巍然屹立,傳說是張三丰栽的。山門外建築琉璃照壁,壁上嵌鑲瓷釉人物、鳥獸和花卉,栩栩如生。每年春秋兩季,朝山香客和遊人就像七八月份稻田地里的蝗蟲一樣,烏秧烏秧的絡繹不絕,尤其在農曆二月、七月逢廟會時最多!”
“現在就剩下這斷壁殘垣了,”葉芊惋惜地說,“就連這麼珍貴的石碑也到處亂堆!”
“小地方就是不知道保護,”我微笑着說,“你看看前面這個天池,一年四季水不幹涸,我們叫它神水!”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葉芊呵呵一笑。
我們邊走邊聊。
順着一條曲折蜿蜒的小路,我們來到一個山頭。
“從這條小路下去,”我輕聲地說,“有一個神仙洞,就是邋遢張爺的練功之處,極為隱蔽,路也特別陡峭!”
“站在山上,看不到那個洞耶!”葉芊納悶地說。
“站在山下,也看不到那個洞!”我肯定地說。
“怎麼下去呀?”葉芊犯難地問,“我穿着高跟鞋呢!”
“你也真是的,”我嬉笑着說,“什麼時候都穿高跟鞋,多累呀!”
“那我把鞋脫了,”葉芊思索着說,“光腳走下去!”
“也只能這樣了!”我呵呵一笑。
葉芊莞爾一笑。
她脫下高跟鞋提在手上。
我拉着葉芊的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朝神仙洞走去。
在一處斷崖上,一個洞口忽然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洞前有一大片的平地。
“你現在看到了什麼?”我輕聲地問葉芊。
“神仙洞呀!”葉芊高興地說。
“那你再到洞裏面去看看!”我吩咐道。
葉芊充滿好奇地走到洞裏。
洞裏一片黑暗,顯得異常的幽深和陰暗。
我打開強光手電。
在石洞裏面,竟然還隱藏着一個巨大的石洞。
我和葉芊興奮地進到洞裏,發現裏面環境特別清幽,景觀也十分美妙。
“你以前來過這裏沒有?”葉芊認真地問。
“來過,”我微笑着說,“但我從來沒有發現裏面這個洞!”
“那你知道人們為什麼不容易發現這個洞嗎?”葉芊微笑着問。
“因為有石頭擋住了!”我說。
“對!”葉芊語氣堅定地說,“這說明,隱藏可是一門大學問哪!”
“什麼隱藏?”我納悶地問。
“因為有石頭擋住了,”葉芊一臉深沉地說,“這裏便很少有人來;因為很少有人來,這裏便很少遭到破壞。人也一樣,一覽無餘的人是最容易被人算計和利用的,所以在很多時候一定要學會隱藏自己。”
“怎麼隱藏?”我微微一笑。
“有財不外露,有才不炫耀,要明還要哲!”葉芊一臉認真地說,“把錢露在外面,很容易被人偷;拿才四處炫耀,肯定會招人嫉妒;凡事看得太清,一定會被人懷恨!”
我看了看石頭后的山洞,又看了看面前的葉芊,心裏油然產生一種敬意。
“有山的地方就有山洞,”葉芊依舊認真地說,“那麼有人的地方,也就會有洞!”
“什麼洞?”我問。
“人性的黑洞!”葉芊一臉凝重地說,“山洞裏,也許有美麗的鐘乳石,但也許會有可怕的蛇蠍毒蟲;人心裏,也許有美好的真善美,但也許會有可怕的假惡丑!一個人學會隱藏自己,這是沒錯的,因為生存原本就是充滿風險和陷阱的事,一不小心,小則會招來煩惱,大則會招來殺身之禍。因此,隱藏自己是一門生存智慧。”
“就像財不外露、才不炫耀一樣嗎?”我輕聲問道。
“是的!”葉芊肯定地說,“我們在學會隱藏自己的同時,也要尊重別人隱藏的東西,懂得去敬畏別人。”
“此話怎講?”我認真地問。
“兩個方面,”葉芊呵呵一笑,“一是尊敬,二是畏懼。人性黑洞,不要去碰。”
“那怎樣才能不碰人性的‘黑洞’呢?”我思索着問。
“就是不要對他人好奇,”葉芊一臉深沉地說,“對有可能成為‘是非窩’的地方,一定要儘可能地避免捲入!”
“那什麼是‘是非窩’?”我明知故問。
“別人隱藏秘密的地方,”葉芊認真地說,“就是‘是非窩’!”
我聽着葉芊的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葉芊一臉深沉。
“學會隱藏自己!”我喃喃自語。
“學會尊重別人的隱藏!”葉芊附和道。
“我發現,”我感慨地說,“你不僅長得漂亮,而且還特別睿智。你既是美人,又是哲人。”
“一般他們都這麼誇我!”葉芊毫不謙虛地嫣然一笑。
我們一邊說笑一邊下了山。
我戀戀不捨地送葉芊回宿舍。
“明天我們到智果寺逛逛吧!”我試探着說,“這是陝西唯一的一座皇家城堡式寺院,古有‘漢上名剎’之稱!”
“遠嗎?”葉芊好奇地問,“門票貴嗎?”
“不遠,”我微笑着說,“騎車十幾分鐘就到,不要門票。”
“那麼近呀!”葉芊莞爾一笑,“那我們明天下午去,因為明早我還要睡個懶覺呢!”
“好的!”我說著向葉芊揮了揮手。
葉芊嫣然一笑。
我的心又醉了,醉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