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水樓台先得月(一)

第八章 近水樓台先得月(一)

啟溫言坐在教室正中間靠前,用楊淺的話來說,溫言每天都要打七八次粉底(黑板粉),補水(口水),而我和楊淺的座位在最後一組倒數第幾個,無福消受好學生的高級待遇,與垃圾桶零距離接觸,由想而知班主任對我們冰與火的態度。

我不愛讀書,

可我不是壞學生。

彷彿差生就是一塊肥豬肉里的那處壞肉,在任何人眼裏都特別顯眼。例如此時此刻往窗戶邊四處遙望的我,成為老師眼裏的那塊不好的肉。

用中氣十足的女聲,讓全班都能聽到,“那個搖頭晃腦的不聽課的起來,我有問題要問你!”

這一聲如雷貫耳。

我想她不喊我的名字,大概是從來沒想過有必要記住,我已經被嚇慣了,很平靜的一腳踢向楊淺的小屁屁,說,“老師又叫你起來。”

楊淺這回兒還是站起來了,但這次是告密的。

皺着一對好看的劍眉,眼珠子看向老師,又轉動回來,瞌眼45度斜視課本的一角。

嘟着嘴,用稍微委屈的聲音向老師說,“老師,湯曉雨她用腳踢我。”

正所謂小鮮肉吃老牛,一舉拿下。

更年期班主任的心,不,老牛的心,跳動的歡快,沉於美色的同時不忘湯曉雨,轉眼看向湯曉雨,眼中滿滿的責怪。

我突然覺得,大禍臨頭,這就是狼來了的故事啊!

老師臉色佈滿怒氣,手中的戒尺故意往桌面一敲,說,“說的是誰都知道不,有自知之明的就自己出去教室門口,在走廊上站着。”

我像提前打了霜的茄子,頗為傷感的低着頭顱離開座位,僵硬的行走。

乖學生啟溫言也回過頭來看,投去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但更多的是擔心。

看了一眼湯曉雨,她像一朵秋季耷拉掉的花朵,提不起精神。

啟溫言偷偷的把課桌上的語文書藏進課桌,在大家還在嬉笑湯曉雨個倒霉孩子。他站起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報告!”

一個聲音吸引同學們的注意力,啟溫言看見老師轉過身疑惑的看着自己,便說。

“老師,我語文書忘家裏了,我能不能借湯曉雨的看。”

原來是這種事,班主任壓壓心,我差點以為這個好學生要為一個差生打抱不平,語重心長地說。

“大家都要以學習委員為榜樣,看看人家,再看看走廊。”

班上的成績優秀的同學大都挺了挺胸,特別是女孩子臉頰羞紅的看着站起來面不改色的啟溫言。

“好了,溫言你去走廊上問下湯曉雨,借一會兒她的書。來,大家翻開……”

啟溫言迅速的走出去,走到門口,驚嘆湯曉雨是個奇人。

伸出一隻手彈了下湯曉雨的腦門,湯曉雨還沒有完全進入夢想,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說。

“你怎麼出來了?”

啟溫言,“你丫你,怎麼站着也能睡着。”

湯曉雨摸摸後腦勺,傻乎乎的笑說,“這不是跟老班鬥智斗勇嘛,身心都有些乏累,就站着睡著了。”

啟溫言看着面前一張一合的櫻桃小嘴,一言不發。

湯曉雨覺得奇怪,對着他眨巴下眼睛,說,“你怎麼不說話,你好厲害丫,居然睜着眼睛就睡著了。”

啟溫言只是咽了下喉嚨,看着她美麗動人的雙眼。

走廊上除了他們空無一人,湯曉雨把眼睛瞪的越來越大,走廊上的氣氛很怪。

啟溫言伸出一隻手,手掌撐着牆面,彎腰傾斜着,近的能夠看清湯曉雨大眼上的每一根睫毛。

看着眼前被放大幾倍的俊顏,湯曉雨緊張的神色全表露在臉上,緊閉上嘴巴,呼吸越來越來急促,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壁咚?

啟溫言見勾引成功,嘴角露出狐狸狡黠的笑,輕輕柔柔的呼一口氣,吹開了湯曉雨額上的劉海。

一段時間后,湯曉雨個榆木腦袋終於反應過來,額頭上被風拂過的溫柔感還記憶猶新,立馬從啟溫言的包圍圈裏逃出來。

眨巴眨巴着大眼,嘴巴張大,一副心神不寧的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

只有啟溫言大神一副淡定的神色,心裏偷着樂,調戲成功,這會兒,她心情應該不會不開心了吧。啟溫言邁開長腿心情愉快的走進教室。

我們這、算不算確定戀愛關係。

單蠢的湯曉雨燒紅了臉,體內的雌性荷爾蒙急速上升。

站了快半節課,有一個黃毛的小子從旁邊經過,後面還跟着一個掃帚形毛髮,身形瘦瘦的人,兩人嘴裏叼着煙,眼睛咪咪的,看人的眼神讓人感覺不舒服,彷彿審視獵物般。

我不喜的偏過頭,只聽到“呵”的一聲走遠。

熬到下課,我訕訕的從後門走進教室,走到後面時,慣性的停下來,看着端坐在前方,被女生團團圍住請教問題的男生,或許,在那時刻,就已經註定我與他是兩個不同人生軌跡的人。

我想只要這樣看看,一直上學,每天從後門進去的時候,抬頭就能看見,看見心中所想。

回到座位上,用手指搓一搓楊淺的右肩,說,借你水卡一用,在外面站着都快渴死我了。

楊淺不露聲色的從課桌里拿出綠色水卡遞給我,我拿起水卡放在飲水機上,半響,飲水機都不出水,沒反應,再放,沒反應,拿起來再放,還沒反應。

轉過身對楊淺說,“呀,楊淺你水卡壞了!”

楊淺嘴角微微上揚,配合著窗外的陽光,說不出的愉悅,“湯曉雨,你傻嘛,拿着洗澡的卡去接飲用水。”

我……去…

我說,拿來。

楊淺,什麼。

“飲水卡”

“叫哥”

“哥”

“叫淺淺哥哥”

“淺……淺、哥、哥。”

“嗯。”

良久的沉默漂浮在空氣中,我說,你丫倒是給啊,都快上課了!

楊淺惜字如金,“卡里沒錢了”。

……

一整個上午,我發發獃就過去了,舌尖添了添嘴唇,口乾舌燥的很。

楊淺把一盒伊利純牛奶放我桌上,我莫名的看着他,不是還惦記着今天早上我踢他的事嘛,給一盒牛奶什麼意思。

我說,楊淺你的牛奶。

聽到某人說,我剛剛去上廁所了…

我說,所以這是你從廁所裏帶出來的,哇。

某人還沒說完,我走到樓梯那裏有個女生給我的。

感覺要搞事情,我體內的八卦細胞一下沸騰起來,興奮的拍了拍他后肩,說,那個女生高度近視呀?漂不漂亮?那個班的?

某人直接無視我,淡定的上課。

熱臉貼冷屁股,自找無趣,我還沒有說完呢,你…為什麼要給我呢。

下午,4:45,同學們聽到親切的鈴聲響起,彷彿聽到家裏網吧裏頭那台電腦急切的召喚聲,於是乎,一個個被召喚走了。

啟溫言在教室門口等着,我收拾書包時,回頭一看站在門外的俊美少年,不禁低下頭,撿收東西比以前更慢。

啟溫言抬頭看向寬大黑板上掛着的老鍾,指向五點,時間已經很急,說,“曉雨,你先回家吧,我還有點事,晚一點回來,飯菜在冰箱裏冷凍着,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我略顯失望的“哦”了一聲。

叔叔阿姨,也就是啟溫言的父母,他們在我來幾天後,度蜜月去了,那天,放學回家,就看見家裏東西整整齊齊,地板窗戶乾乾淨淨的,只是叔叔阿姨的鞋子和用品少了許多,啟溫言說他們出去玩,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啟溫言囑咐完,沒有再說二話,衝下樓梯直接奔向校門口,只留下一個背影。

是什麼事情要這麼急,帶着心中的疑問和略感的孤單,我慢慢走回家。

在我出校門口左轉的時候,一個原本蹲着的青年看見我就站了起來,他拉一拉旁邊站着青年,來到我面前,說,“小妹妹,收保護費哈!”

我拽着自己長長的校服,鎮定的說,“我沒錢。”

黃毛有些不高興了,說,“你看看我後面的兄弟,我是收錢就行,他可不一定,再遲一會兒,你丟的就不止錢了。”

我嫌惡的看了他們一眼,說,“我沒錢。”說完立刻繞過黃毛,往前跑。

黃毛一把拖過寬大校服,一手把我推倒在地,惡狠狠地說,“竟然這樣的話,別怪哥哥我們搜身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快速的旋風踢,將猥瑣的黃毛一腳踢飛。

我睜大眼看向那位英雄。

這…

看到所謂英雄,我反而目中無人,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說,“楊淺,你咋在這呢?”

楊淺越來越不屑回答我,說,“校門口在這呢,我不在這在那?”

“哦哦,”說的是有道理。

趁我們談話間,黃毛帶領他的小弟兩人無恥的圍住楊淺,一個拳頭朝他偷襲過來,楊淺反應靈敏迅速的閃身,極快的回敬對方一個拳頭。

場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校門口突然跑出一個人。

湯曉雨心裏嘀咕,哪個不怕死的湊熱鬧遠處圍觀就好,還特意跑過來,唉。

一會兒,湯曉雨改變掉自己膚淺的看法,這個男孩,一看就是那種非常陽光的,樂於助人,笑起來露出八顆牙齒,十分討女同學們喜歡的男孩子。

說他樂於助人,是有理由的。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衝進包圍圈幫忖着楊淺對付另一個男的,幾局下來拳頭帶風,硬是把一個掃帚頭打成拖把頭,我呆在旁側,目不轉睛的看着血雨腥風的戰爭里難得的英雄救美。

大喊,“黃毛你們還不跑啊!我們班主任出來找你們了。”說罷,他們跑的比落荒而逃的雞還快。

李燦男憨厚的摸摸後腦勺,對楊淺說,“你沒事吧?”

我詫異,這時候,不應該像電視劇里演的先關心受難的女主嗎?你一開口,關心個男的幹嘛。

楊淺淡淡的語氣,“沒事,謝謝。”

男孩說,“我叫李燦男,我們是一個班的,其實剛剛就是我不幫你,你也能打得過他們。”

楊淺不喜不淡點點頭,算是給他一個回應,衝著我喊,“矮子,我先送你回家。”

李燦男似乎感到了對方似乎對他不熱情,只好把話頭轉向我,說,“是啊,是啊,我們送你回家吧,一個女生單獨回去太危險了。”

是個頭啊,你才矮子呢!心裏抗議着。

三個人走着,李燦男靠近我,低着頭說(至於為什麼低着頭,小夥伴們看看楊淺前面說的就會知道),湯曉雨,你剛剛為什麼要喊班主任來了?

楊淺也停下來,不爽的說,“嗯,矮子你當時是不是腦子又抽筋了。”

我傲嬌的哼一聲,說,“沒看見今天早上我被罰在走廊上嘛?”

楊淺不耐的說,“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要隨地大小吼,你母老虎一聲啊啊的叫,不僅嚇跑掉他們,也嚇到了我,看我臉上,都被小人抓傷了。”

近視眼的我,努力望了幾次也看不見楊淺英俊的臉上有傷痕。

李燦男摸一摸剛剛被打傷的左臉,唏噓自己見義勇為後被涼在一邊的場景,哀怨的看着他們彼此鬥嘴嘻笑打鬧,但想到這次打架兩人都能全身而退,還是感到很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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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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