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鄭大少爺來訪
鄭葉熙蔑視一笑,端起茶盅,小酌一口,再輕輕放下茶盅,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木語花一眼。
“站在門口,聽到別人在自言自語,而不提醒,然而繼續聽別人在說什麼,這是君子所不為。鄭大少爺也是謙謙君子,為何這淺顯的道理都不知曉。”
木語花也不生氣,只是口氣毫不客氣,說完便坐回凳子上,坐直了身軀,直直的看着鄭葉熙。
“聽聞木大小姐是杭州第一才女,那不管是詩詞歌賦、禮儀教養皆為同齡人之首。這兩日的相處,果然‘名不虛傳’。”
鄭葉熙把名不虛傳重重的說了一遍,然後上下打量着木語花,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並不是在誇木語花。
木語花亦不惱,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優雅的放下,微微一笑,說:“大少爺謬讚了,世界上本人無完人,既然是聽聞,那必定是相傳。口口相傳必定會誇大其詞,若說‘名不虛傳’,呵呵,的確是誇張了一些。”
鄭葉熙點點頭,笑着說:“夫人說的極是。”
鄭葉熙話音剛落,環視四周,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問道:“嗯?為何不見夫人的貼身婢女?”
聽着鄭葉熙稱自己一口一聲的‘夫人’,木語花心中惡寒。面上卻依舊微笑,說:“丹青去花園了吧,我讓她去逛逛了,總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吧,那豈不是很沒自由。”
鄭葉熙聽着木語花滿口胡謅,也不戳破,繼續說道:“自由?何為自由?丫鬟本就該貼身伺候,怎可獨自一人出去享樂。香巧,你去花園將丹青帶回,本少爺必要嚴懲。”
“是,少爺!”
站在門口的香巧,聽到吩咐,微微頷首,轉身就要走。
木語花一拍桌子,奮力起身,大呼一聲,“香巧,站住!”
“大少奶奶,請吩咐。”香巧再次轉過身,頷首站着,等待木語花的吩咐。
“鄭葉熙是吧,呼,這個丫鬟也有自由。”木語花深吸一口氣,大腦迅速轉動,繼續說:“丹青獨自出去,是我讓她去的。我讓她去踩點,然後,然後看到好玩的地方,下次直接帶我過去,我就可以少走一些冤枉路。”
“哦?是嗎?”鄭葉熙一挑眉,笑着問道。
“當然是,肯定是,必須是呀。再說了,這個丫鬟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人人平等,為何他們就沒有自由呢。誰也不想一生下來就伺候人呀,你說是不是?而且,我現在坐在這裏,也不需要人伺候呀。”
木語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極認真的,發自內心的。她真的很討厭,這些繁文縟節,更討厭古代人拿奴才的命不當命,動不動就打罵責罰。
鄭葉熙聽完木語花的話,心中泛起層層漣漪。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大家閨秀,竟然會為奴才說話,處處為他們着想。
‘木語花,究竟你還有什麼地方讓我感到驚訝的呢?’
“大少爺,還要不要去尋丹青?”
香巧站在門口,一直等待這鄭葉熙的吩咐。
聽到香巧的聲音,木語花一記眼神殺過去,沒等鄭葉熙說話,生氣道:“你家大少爺身體不舒服,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什麼事情都問他!我都說了,不用找了,你先下去吧!”
奈何,香巧只聽鄭葉熙的吩咐,根本不理會木語花,依舊站在門口不動彈。
木語花很是生氣,這個女人還真是目中無人呀。本來對香巧無感,即使身為鄭葉熙的老婆,香巧日夜陪在鄭葉熙身邊,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她又不是真的老婆。
可現在,木語花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囂着,要好好修理這個女人。
“你先下去吧。”鄭葉熙看得出來木語花周身的氣息與剛才完全不同,彷彿下一秒就要把香巧吃掉,趕緊開口讓她退下,畢竟自己知道,丹青並不在府中。
“是。”
香巧頷首退到門口一側,完全沒有把木語花放在眼裏,更不畏懼木語花滿眼的怒火。
房間裏一下子陷入了尷尬,木語花重新坐在凳子上,鄭葉熙坐在她斜對面,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而另一邊,丹青轉過幾條小巷子,眼前赫然出現一幢紅色的二層套房,牌匾上就寫着‘紅樓閣’。
“終於到了!”
丹青左右看了看,抬腳走進紅樓閣。
“喲。這位姑娘,你來這紅樓閣是……?”張喜婆看到有人登門,從裏面走出來,看着丹青,一臉疑問,這問媒,也不是一個閨中女親自來問的吧?
“張喜婆,您不認識我了?”丹青笑着說道。
“嗯?姑娘是?看着眼熟,老身年歲大了些,這記性大不如前,呵呵。”張喜婆尷尬的笑了笑,“來,姑娘,裏面坐。”
丹青跟着張喜婆往內堂走,舔了舔嘴唇,問道:“張喜婆可還記得,杭州木府?”
正在前面走着的張喜婆,身形一頓,繼而大聲笑着,說:“杭州富賈木楓木老爺,前幾天不是木大小姐剛剛嫁進鄭府?”
張喜婆拉着丹青,讓她坐在椅子上,實則細細查看,果不其然,這個小丫頭,正是木大小姐的陪嫁丫鬟。張喜婆心中犯嘀咕,這個丫頭來這裏,莫不是因為?
丹青看得出來,張喜婆正在打量自己,直接說:“看來張喜婆已經想起來我是誰了!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當時二夫人給您的那瓶葯,小姐已經知道了。命我將藥瓶帶回去。”
“哎呦,這個小丫頭,這話從何說起?老身給人做媒無數,促成無數有情人。從來沒有拿過誰給的藥瓶呀!小丫頭,話可不能亂說!”
張喜婆壓根不承認,這婚姻大事,在別人看來,可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這下藥之事萬萬不能泄露半分的。張喜婆從椅子上站起來,瞪大了雙眸,看着丹青。
“我明明看到小姐上花轎之時,二夫人親手交給您一瓶葯,還有銀兩。”丹青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完全不害怕張喜婆惡狠狠的眼神。
“我說小丫頭,你是來砸場子的嗎?我紅樓閣開在這長安城日子,可比你的歲數大的多了去了,莫說,還沒人來我這裏撒野,就算有人來,老身也不怕,呵呵,來人!”
張喜婆惱羞成怒,招呼着後堂的幾個手下,就往堂前涌。丹青心裏自是害怕,看着迎面走過來的四個壯漢,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張喜婆,你可知,我家小姐現在已經是鄭府的大少奶奶,你可知這鄭府背靠着誰?在這長安城,這鄭府雖不是官宦人家,卻也是有頭有臉的。”
“而我,奉我家小姐之命,前來你這裏討要一樣,本不該屬於你的東西。我今日前來,代表的是我家小姐,更是鄭府的大少奶奶。張喜婆這般,是不是太不給鄭府面子了?”
“換而言之,張喜婆,難道你就不能好好想想,我家小姐只是想要那個藥瓶,真正要對付的,並非紅樓閣。當初,二夫人給你多少銀兩,我家小姐說,她會出三倍價錢向你買回。您不吃虧,這種交易,張喜婆你為何不做?”
丹青面對着張喜婆,一字一句,字字珠璣。讓張喜婆不得不好好的想想。
張喜婆對那四個壯漢揮揮手,輕咳一聲,轉身坐回椅子上,心裏好好思量一番:
‘這個丫頭,說的確實毋庸置疑。在長安城,鄭府背靠的自然是當今聖上的寵妃,木語花從杭州遠嫁過來,木府的人手再長,也伸不到這長安來。而她呢,得罪了這位大少奶奶,還能有好果子吃?’
‘單單從,讓自己的貼身婢女獨自前來索要證據,這位木府大小姐也是個厲害的主。更何況,還是以三倍價錢買回去,甩出去這個禍根,往後與我紅樓閣可不是沒有任何瓜葛?何樂而不為?’
想到此處,張喜婆眉眼帶笑,抬頭對丹青說:“姑娘,來,快坐下,我們好好談談。”
丹青看着張喜婆一副市儈模樣,知曉張喜婆心裏已經做了決定。那口吊在胸口的氣,總算吐了出來。
丹青坐在椅子上,開口道:“張喜婆,可想好了?”
“姑娘,老身也是受人之託,還請姑娘在大少奶奶跟前,多多美言幾句呀。小桃,去我房間的梳妝桌前,把那個匣子拿過來。”
張喜婆笑的眼睛都擠在了一起,對着丹青說完,轉頭對身邊的丫鬟說,丫鬟聽到點點頭,出了內堂。
不消一會兒,名喚小桃的女孩子手裏捧着古銅色匣子走了過來,將匣子輕輕放在張喜婆身邊的桌子上。
張喜婆輕輕打開匣子,丹青清清楚楚的看到,不大的匣子裏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瓷瓶。
“姑娘,給,當初木府二夫人給的就是這個瓷瓶。”
張喜婆起身,順手蓋上了匣子,走到丹青跟前,將小瓷瓶遞給丹青。
丹青接過小瓷瓶,拿在手裏仔細觀察,果然,這正是大婚當日,二夫人給張喜婆的那個瓶子。
丹青點點頭,笑着說:“謝謝張喜婆能夠這麼,通情達理。這裏是我家小姐給你的,當初的三倍價錢。這件事,還請張喜婆莫要再向他人提起。”
丹青說完,將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在腰間。張喜婆懷抱着銀兩,笑着連連點頭,“是是是,絕口不提這件事。請大少奶奶放心,呵呵……”
丹青撇撇嘴,不願意再看到張喜婆這幅嘴臉,轉身出了紅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