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啟動儀式
今天是個大日子,至少對所有與鑽石女聲相關的人們來說。
下午4時正,鑽石女聲全國十二強將在這座彩虹市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高級公寓內報到集結,向2018鑽女全國總冠軍的寶座發起衝擊。
而下午5時正,鑽石女聲全國總決賽啟動儀式將正式開始,來自全國各地的娛樂記者將雲集於此,用長槍短炮和生花妙筆記錄下這激動人心、意義非凡的一刻:看換了新鮮名字、新鮮血液的國內僅存始祖歌唱選秀節目如何重新出發;看小清新唱作才女聶飄、重口味娛記一哥Money、名不見經傳的年輕製作人黎染這三人組成的幕後核心團隊如何Hold住全場,如何讓前天籟女聲這艘疲憊老朽的娛樂航母重拾青春、乘風破浪;看鑽石女聲全國十二強第一次公開亮相,看這些全國最會唱歌的女孩中的十二人,將在怎樣刁鑽的新賽制里越戰越強、越唱越響……
整整一下午,我們專業、敬業的娛記一哥Money滿腦子都是八卦雜誌的頭版標題輪番轟炸,各種噱頭、看點爭奇鬥豔,一直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神遊狀態。
黎染見狀,不得不湊到一個接吻的距離,貼着他的耳朵說:“Money,你今天的角色不是《Go!周刊》的當家娛記,而是鑽石女聲全國總決賽的媒體總監。什麼噱頭、爆點什麼的不勞您老費心,你的徒子徒孫個個都精於此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換好這身狗娘養的衣服,用你那該死的人脈,確保今天所有挨千刀的重量級媒體記者悉數到場,讓今天傍晚6點準時開始的鑽女全國總決賽啟動儀式成為明天的娛樂版頭條和網絡熱搜首位。”
即使在神遊狀態,Money的耳朵也能捕捉到最重口味的詞彙和相關的語句,他果然立刻從腦海中那個混亂美妙的八卦世界中穿越回來,娛記一哥模式切換到鑽女媒體總監模式,像得到了明確指令的機械人,眼神恢復了清明:“哦,換衣服,記者,啟動儀式,我明白。”
Money下意識地抬手正欲解扣子,赫然發現自己早已是赤裸上身,而他居然沉溺於八卦世界之中毫無覺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黎染你真是夠饑渴的,你什麼時候把我扒光的?”
黎染遞一件襯衫給他:“就在你眼神陰險,笑容詭秘,滿嘴碎碎念的全是八卦標題,誰跟你說話都聽不見的時候。”
Money接過襯衫穿上:“那是熊熊燃燒的娛記之魂,我的專業態度或者說是本能。”
黎染點頭:“明白,就跟《喜劇之王》裏張柏芝跟男人說話就把腿盤在人家腰上是一個道理,明白。”
Money對襯衫上繁瑣的衣扣很不耐煩,抱怨:“管脫不管穿啊你,就不能順便幫我穿上?”
黎染適時遞上一件黑色正裝,正色道:“不好意思,我比較擅長脫。”
Money接過穿上:“……你說這種下三濫對白的時候表情別這麼主旋律行嗎?”
黎染上下打量着Money,又拿過一支手錶扣在Money的右手腕上,再打量,又親手給他在衣襟上別了個皇冠胸針。
Money看着自己和黎染都是一身低調奢華行頭:“這下行了吧?穿得像要去拍《小時代》第5部似的。”
黎染滿意地嗯了一聲。
兩人剛要離開更衣室,Money的手機響了。Money低頭看手機,臉色陰沉下來。
黎染敏感地:“怎麼了?”
Money對他拋出一個笑容:“沒事兒,一個傢伙說他不來了,他家那小報反正也沒幾個人看,來不來都沒差。”
黎染點點頭,兩人並肩朝辦公室走去,而Money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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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飄穿一襲簡約高貴的白色小禮服裙,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着手中的平板電腦,表情複雜。
其實,對《鑽石女生駕臨》這首與聶飄一直以來的文藝小清新氣質大相逕庭的異色之作,聶飄的歌迷意見並不統一:痛心疾首者有之——“歌壇最後一個文藝青年也終不能免俗”;質疑感慨者有之——“沾了一身銅臭味的聶飄還能做出以前那麼一塵不染的音樂嗎?”;驚喜期待者有之——“聶飄終於轉型了嗎?小清新什麼的已經有點審美疲勞了,讓重口味來得更猛烈些吧!”
即使如此,以聶飄的節操來說,根本不用任何人口誅筆伐,《鑽石女生駕臨》這首歌以自己的名字公開發表的那一刻,她已經自覺自動自發把自己釘在音樂殿堂恥辱柱上了。
聶飄的手指再次停在一位網友的評論上。
那位網名叫“今天霧霾不宜私奔”的網友憤然地說:“聶飄怎麼會寫出這樣的曲子,毫無原創性,這明明就是那些臭大街的所謂大熱流行曲殘肢斷臂拼出來的一盤大雜燴,用來炫技的怪胎!”
聶飄看着這句簡直說到她心坎里的話,再次感動得熱淚盈眶:“還是你懂我,只有你懂我,嗚嗚嗚……”
此時,黎染、Money正好推門而入,玉樹臨風,交相輝映。
黎染關切地說:“小飄,哭也是有技巧的,等會兒記者就到了,別哭花了眼妝。”
聶飄惱羞成怒,眼淚被火氣蒸發得無影無蹤:“女孩子哭的時候你該關心她為什麼哭,而不是提醒她哭的技巧!你到底是不是正常男人?!”
Money與黎染並肩而立,態度也是習慣性地向身邊這位一邊倒,毫無公正可言:“聶飄,你根本沒資格說哪個男人正常或者不正常,因為你本來也不是個正常女人。正常女人誰會像懷念初吻一樣懷念一條罵自己的留言,好幾天都不能自拔,反覆回味咀嚼不說,每次看到都還要演一回‘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我都怕你順着網線爬過去非要跟人拜堂!”
聶飄漲紅了臉:“爬過去也是結拜,不是拜堂!你哪裏懂這種知音之間的惺惺相惜、靈魂共鳴的感覺!”她喘了口氣,指着面前正裝筆挺、珠光寶氣,所以愈發英姿颯爽的兩個男人,說:“你們倆,穿得才像是要去拜堂!”
對於這句指責,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應該是激烈地反駁/痛斥:“胡說什麼?兩個男人怎麼拜堂?!”或者別的,但重點一定會放在“兩個男人”和“拜堂”之間的荒謬關係上,而黎染和Money顯然並不正常。
黎染看看自己的一身行頭,再看看Money,疑惑地問:“我們穿成這樣,要結婚也是西式教堂那種吧,和拜堂那種場合多不搭啊。”
比起黎染的偏離重點,Money的殺傷力則強得多:“聶飄,你穿上今天這件小禮服還挺像個女人的,男扮女裝算很成功,要是長得再有幾分姿色,給我們當個陪嫁丫頭倒也夠格了。”
Money這句可謂神吐槽,槽點密集得有若蜂窩,一步一坑,步步驚心,坑坑坑爹,讓聶飄根本不知道該先反擊哪一點好。
還好Money今天鑽石女聲媒體總監重任在肩,角色吃重,所有媒體來訪,都要由他招待應酬,根本無心戀戰,
只見他跟黎染耳語了幾句,黎染拍拍他的肩:“那今天就全靠你了。”Money點點頭,就離開辦公室了,辦公室的門還沒關上,聶飄就聽見他打電話的聲音。
不知為什麼,聶飄覺得Money的表情有點凝重,而黎染嘴裏哼着主題曲《鑽石女生駕臨》的調子,雙手插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一派輕鬆,又讓她安下心來。
還會有什麼事呢?作為鑽石女聲音樂總監,她聶飄犧牲了自己作為歌壇良心的名節貢獻了一首現在街知巷聞的主題歌,而作為鑽石女聲媒體總監,手機里有幾乎全國所有媒體頭牌娛記電話號碼的Money全權負責這次全國總決賽啟動儀式的媒體安排和接待。此刻,樓下的大排練室——鑽石女聲全國總決賽的啟動儀式會場,已經佈置完畢,正循環播放着那首再冷的血都燒得熱的主題曲。在全國十二強報到之後,娛樂記者們將蜂擁而至,用最好的版面,最大的標題見證原來的天籟女聲,現在的鑽石女聲——國內碩果僅存的老牌選秀節目,在黎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製作人率領下的年輕團隊手中如何從低迷慘淡之中一掃頹勢、重新出發的盛況,讓彩虹電視台那些老前輩們刮目相看。
想到這一層,連聶飄自己都禁不住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起來,毫情萬丈地對黎染說:“Let-sgo!”
黎染奇怪地看她:“去哪兒?”
聶飄理所當然地說:“去樓下會場啊。全國十二強四點之前報到,現在三點,應該已經來人了,作為幕後Boss,必須親臨現場,親眼看貨,親手驗貨啊。看看哪些是真金白銀,哪些是鍍金鍍銀的破銅爛鐵。”
黎染問:“親手驗貨?怎麼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