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分別

第二十五章 分別

雪小了許多之後,陳小武便跑出了值班室,按白鶯說的將棚子裏的玉米捧進屋子,倒在地上。

白鶯試着活動了幾下左肩,雖然左肩還不能發力,但是還是蹲下身子,試着用左手按住一個玉米棒右手撕去玉米棒上的葉子,用力的向下搓起玉米來,可扣了半天,只扣下來幾粒玉米。

姜秀晶見狀急忙搶過她手中的玉米棒,又從地上拾起另一個玉米棒,兩個玉米棒重疊,麻利的搓起來。

陳小武每日都要出去往回掰玉米棒,做飯的擔子便落在姜秀晶的身上,幾天下來,搓玉米粒這種活,做的倒是非常熟練了。

陳小武放下這一堆玉米棒后又走出屋子,從棚子裏倒騰出更多的玉米棒搬進值班室里,來回倒騰

幾個人一直忙叨到天色徹底黑到看不清手裏的玉米的時候。

陳小武按開太陽能照明燈,明亮的燈光照亮這個小小的值班室。

只見姜秀晶身旁的水桶里,已經放了滿滿一桶煮熟的玉米粒,此刻窗外的雪已經停了下來,氣溫驟降,慘白的燈光下。

水桶中蒸騰的水汽分外顯眼。

三人穿的都還是初秋時候的單衣,此時看着值班室中霧氣蒸騰,連幾人的呼出的空氣都肉眼可見了。

陳小武感到身上漸漸冒起一層雞皮疙瘩。汗毛也在逐漸降低的溫度中樹立起來。

“我試試能不能把這個爐子點着。”

見燈光下的白鶯和姜秀晶嘴唇已經凍得有些發紫,陳小武不由得想起廚房角落裏那個小型的鍋爐。

那是砂廠用來給辦公室的暖氣片和樓上的地暖燒水用的,平時靠循環泵來進行循環。

前些天自己研究蒸餾水的時候也惦記過這東西,但是沒有合適的工具來拆卸管道和爐灶,而且供暖管道太長,放出來的水全都是水銹,陳小武便打消了拆它的念頭。

此時外面下過雪后,氣溫驟降,正是用這個鍋爐的好時候,便拾起玉米棒上摘下來的乾燥葉子,向廚房走去。

由於循環泵沒電驅動的緣故,鍋爐里的水雖然很快就燒開了,但是暖氣片上卻沒有一絲熱氣。

陳小武撓撓頭,看來只能把這個鍋爐當做普通火爐來用了。

接着又從院子裏抱進來一堆木柴,小心翼翼的架進燃燒地鍋爐里。

儘管暖氣沒有熱,但是廚房裏的爐子仍很快便將這個小屋內的溫度升高了。

姜秀晶從樓上取下被褥,鋪在值班室的木板床上。

面對這驟降的溫度,白鶯和姜秀晶不得不選擇下來和陳小武擠在樓下的廚房和值班室里。

陳小武鑽進自己的睡袋裏,非常自覺的把床讓給了兩個女同志,自己則在睡袋下鋪上玉米葉子,用來隔絕地上的寒氣。

姜秀晶關掉太陽能燈,淅淅索索的鑽進白鶯的被窩裏,整個砂廠只有這一床被子,寒冷的夜裏,兩個女生擠在一起,還能用身體互相溫暖。

黑暗的屋子內,過了許久也沒有傳出平穩的呼吸聲,這場初雪一下子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雪肯定是要下的,但是卻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

這二十幾天來,原本密集頻繁的人類活動瞬間降至冰點。

倡導了十幾年的低碳環保生活在此刻的地球上得到了徹底的貫徹和落實。

死去的人漫無目標的在大街上和角落裏遊盪,間或嘶吼着追趕活着的人類和其他動物。

而活着的人則躲在陰暗的角落裏苟延殘喘,沒有了汽車,飛機,火車,沒有了傳統燃料和溫室氣體的排放,地球以超脫想像的速度擺脫溫室效應的控制。

使這個北方的初雪跟往常比,早來了那麼十幾天。

“我不想離開這裏。”寧靜的夜裏陳小武說出這一句話卻沒等到白鶯的任何回應。

他只是一個小市民,一個活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混吃等死的從孤兒院出來的小痞子。

這是詩音姐那個男朋友說的,此刻卻成了他對自己的定位。

他如果夠努力的話,或許即便自己出身在孤兒院,也能考的一個好成績。

他如果夠拚命的話,那他即便是到了社會上,混了這十幾年也應該早就混了個出人頭地。

他如果夠優秀的話,那詩音姐也不會和那個男人訂婚,而放棄青梅竹馬的自己。

曾經在那個若肉強食的社會,他就是個屌絲,是個loser,現在這個末日他也不覺得自己能改變什麼。

這裏有吃的,有住的,也有了水。這裏不會有人打攪,不會有人問收入,問工作,問女朋友。

這裏不用再死命的朝九晚五卻庸庸碌碌,這裏也不用阿諛奉承給自己戴上任何面具。

在這裏他就是自己,他就是為了活着,而活着。

劉建斌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曾被老劉敢於犧牲的魄力深深震撼並肅然起敬,也曾許下誓言,一定代替老劉完成任務。

可現在白鶯出現了,把姜秀晶帶給自己對老劉的承諾也算是完成了。至於完成度有多少,能評多少分,對自己有什麼意義么?

若是自己當初知道這個任務代表着九死一生,那自己肯定會在他掛了的第一時間溜之大吉的吧。

至於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勞什子的什麼病毒原株,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陳小武在黑暗中不斷地說服着自己。

“......”或許只是過了一瞬,也可能是過了很久,白鶯和姜秀晶的方向傳來一聲深深的嘆息。

漫漫長夜,陳小武在黑暗中靜靜的躺了許久,一方面忐忑白鶯的決定,另一方面則在腦海里開始思考接下來自己要在砂廠里怎麼更好的活下去。

先去收集更多的糧食,自己如果把那些玉米地上的玉米都收掉的話,存在地下室,應該夠自己吃上幾年了。

然後再去擼點稻穗,以後慢慢研究着怎麼脫殼。

地下室那個柴油發電機不知道能不能啟動着,即便是能啟動着也不是長久之計。自己給他改裝下裝個扇葉,能不能改成風力發電。

他努力的不讓自己去想白鶯的那聲嘆息,便開始林林總總的規劃起那些可能或不可能實現的砂廠生活,來躲避那彷彿在他耳邊一遍遍回蕩的輕嘆。

天色漸亮的時候,迷糊中的陳小武聽見淅淅索索的起床聲。

腦子裏的睡意瞬間全消,陳小武整個人的意識都恢復了清醒,卻仍舊閉着眼睛,裝作還在睡着的樣子,努力的維持着平穩而規律的呼吸。

接着房間裏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白鶯對着姜秀晶低聲呢喃着幾句,姜秀晶也低聲回應着幾句。

兩人說得都是英語,白鶯知道即便放高音量,陳小武也是聽不懂的,此時小聲嘀咕,但還是下意識不想叫醒陳小武。

她和姜秀晶解釋了下陳小武的選擇,看到姜秀晶的臉上也顯露出迷茫的神色,急忙不去看她。

以往當男隊員對她的命令有情緒或抵觸的時候,她便是這般冷着臉默默看着對方,直到對方礙于軍人服從命令的天職,而躲開她的視線。

這樣的目光往往不僅省卻了她對男隊員的解釋又無形中增加了自己隊長的威嚴。

可這次,面對這一個頭頂剛剛長滿頭茬,有着秀美模樣的朝鮮小姑娘,卻是她主動躲避了眼神。

短暫的交流之後,兩人便背起昨晚已經收拾停當的背包,輕輕推開了值班室的門,走了出去。

院外想起腳步落在積雪上的沙沙聲,並隨着兩人的離去,沙沙聲也漸漸消失。最終屋子裏恢復了徹底的寧靜。

陳小武睜開眼睛,明亮的眸子望着廚房那滿是蒼蠅屎和油煙的屋頂半晌不語。

直到再也聽不見門外傳來的任何聲響。

陳小武才面無表情的從睡袋中爬起來。

值班室里的被子已經被整整齊齊的疊成了豆腐塊狀,那80年代流行的大花被面上滿是污漬和油光。

若是末日前的年月,白鶯是軍人不會在意這些,但姜秀晶是萬萬不會蓋這樣一床被的,而這樣美麗和有個性的兩個姑娘,在這荒郊野外陪自己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光。

雖然知道午夜時分幻想的左擁右抱齊人之福的美景必不可能出現,但是在今天之前,他也從沒想過三人會以這樣的場景分別。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懦弱,連個娘們都不如么?

不不不,陳小武神經質的搖了搖頭,似乎把這個念頭甩出腦外。

值班室內昨晚三人收拾好的背囊已經消失不見,窗檯邊放着的那把*自動步槍和那把來自地下室的手槍已被白鶯一起帶走。

只剩下當初陳小武從劉建斌手裏拿出來的那把手槍,還好好的放在那裏,那是白鶯留給陳小武防身的武器。

陳小武隨手拿起手槍,彷彿第一次看見這槍一般,細細的翻來複去的打量着,又用手擦了擦黑亮的槍身,舌頭不自覺的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深呼了口氣。

這裏今後只剩下自己了!那自己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將槍猛地放進自己的口袋裏,轉身走出值班室。

不知是不是用力過猛的緣故,門被摔的咣咣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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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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