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說不清的信念
白鶯一直在值班室里昏睡着，傷口上由於噴洒了陳小武在自己的背包里找的消毒藥水和頭孢，讓已經因處理不及時而輕微感染的傷口開始逐漸癒合。
在她昏睡的期間，姜秀晶也不斷的給昏迷的她餵食一些米湯，這裏藥品不足，沒法給她靜脈注射葡萄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供應她所需的能量。
而陳小武則在這三天裏開始絞盡腦汁的想着怎樣才能獲得純凈的水源。
瓶裝水和桶裝水即便是有也要到十幾裡外的村莊裏才能找到，但是太過危險。而且這種封裝水總有消耗光的時候。
地下水暫時來看應該是安全的，可是自己所在的這個砂廠靠江太近，也並沒有取得可獲得地下水的方法。
至於他直播時買的那種高科技凈水器，由於濾芯有限屬於消耗性用品不說，陳小武更是不確定它是否有過濾掉生化病毒的作用。
思來想去，只能想辦法做蒸餾水了。於是這幾天陳小武都在砂廠里翻騰可以用來製作蒸餾器的材料。
翻騰了整整一天後，陳小武終於湊齊了一個簡單的蒸餾器所用的材料：一個空鐵皮油桶，從舊機器上拆下來的水箱，幾根抽油管和舊暖氣片。將這些材料都仍在砂廠的院子裏，在姜秀晶的協助下，陳小武開始嘗試着能不能做個蒸餾器出來。
等白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陳小武找回橡皮艇的三天後的一個清晨，此時的氣溫已經開始明顯的下降，尤其是白天與黑夜交匯的時候，溫差來的特別明顯。
白鶯掙扎着坐起身，左肩的傷口已經被細緻的包紮了起來，此刻除了隱隱的疼痛外，似乎已經有了開始癒合的趨勢。喉嚨有些渴，她注意到床邊的桌子上放着一個還冒着熱氣的茶杯，便走過去，小口喝了起來。
門外傳來叮叮噹噹當的聲響，白鶯循着聲音向窗外望去，便見窗戶外面，那天在江上將喪屍狗引走的男人，此時正在另一個小個子的協助下，在一個鐵桶上敲打着。
白秀晶將床邊的軍裝披在身上，向門口走了過去。
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嘎的一聲響，陳小武抬頭便看見白鶯已經披上那件被姜秀晶漿洗乾淨的軍裝扶着門框，站在了門口。
此時的她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靜靜的看着院子裏因為她突然走出來而愣在當場的陳小武和姜秀晶。又轉過頭，仔細的打量下砂廠的院子。
那天她和喪屍狗搏鬥的痕迹已經被收拾的乾乾靜靜，一起被收走的還有那被喪屍狗啃食掉一半的李振南的屍體。
正在一旁給陳小武打下手的姜秀晶急忙跑過去扶住白鶯，柔聲說道：
“it-sabitcoldinthemorning.youstilldon-tgoout”（早晨有些冷，你還是不要出門）一口流利的英語從柔美的嗓子中發了出來，白鶯這才發現這一直在一旁幫忙的光頭小個子，竟然是個姑娘。
“i-mallright.thankyou”（我沒事，謝謝你）
（為了避免湊字數的嫌疑，以後姜秀晶和白鶯的對話直接寫成漢字）
白鶯把扶住門框的手放開。藉著姜秀晶遞過來的手，走出了值班室，對姜秀晶表現出來的關心，只是淡淡的回應道。便向著陳小武的方向走去。
“謝謝你救了我。”嗓音嘶啞的說出感謝的話語，但是語氣上卻並不是十分熱切，平靜的神色上，難掩倦色，即便是此時重傷未愈，身為一名軍人的尊嚴也不允許她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一絲虛弱的姿態。
以至於此時的白鶯面對自己的救人恩人說出的感謝的話，也彷彿是代人轉達別人的感謝一般。
雖然陳小武並不指望白鶯對他感恩戴德，但是此時白鶯那有些強撐起來的堅強和淡然的態度，讓他覺得很是不爽，你這是什麼態度，到底是你救了老子還是老子救了你？
心下有些不快，語氣便也有些僵硬的回了一句“不客氣。”便低下頭不再看白鶯，接着將手中的輸油管向鐵桶上事先打好的孔扎進去。
“我戰友的遺體在哪？”白鶯見陳小武對自己帶搭不理，索性便將醒來后一直惦念的事問了出來。
“遺體？”陳小武嗤笑了聲，“哪還有什麼遺體，一個完整的還能跑的已經自己跳江了，另一個半截身子被我和地下室的那個屍體一起埋院子外了。”陳小武頭也不抬，手中的輸油管太軟，不費些力氣很難扎進他特意扎的比較細的孔里。
白鶯聞言看向砂廠外的方向，果然透過砂廠那殘破的鐵網十幾米外的沙堆旁，一個沙堆靜靜的堆在那裏。白鶯咽了口唾液，滋潤下因剛剛那兩句話而乾涸的喉嚨，徑直向砂廠外的沙包走去。
姜秀晶急忙跟着她，伸着手試圖扶住白鶯有些虛浮的腳步。白鶯既不掙扎，也沒接受，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虛弱給她造成的錯覺，她感到自己的雙腳彷彿踩在一團棉花上，雖然軟綿綿的，但走動起來卻有些輕快。
陳小武停下手中的活計，疑惑的看着已經走到砂廠大門口的白鶯，這女人不知道抽的什麼風，暈了三四天後醒來就要給戰友上墳？
接着他便看到走到沙堆前的白鶯，竟跪伏在沙堆旁，用雙手開始向沙堆外扒出沙子。她這是要扣出沙堆里的屍體嘛？
陳小武見狀大驚，這女人難道是病糊塗了么？不好好祭拜怎麼還要把戰友的墳給扒開？
“你瘋了么？這是要幹什麼？”陳小武跳起來，快步向砂廠外跑去。站在白鶯一旁的姜秀晶也十分慌亂，不知道是應該扶起白鶯還是應該幫助她將沙堆扒開。
“李振南是我的戰友，是為了國家而犧牲的，我感謝你把他埋葬起來，你做了我沒做到的事，但是你不該把他和敵人埋在一起，是對他的侮辱，即便是死了他也不會得到安息。”白鶯繼續緩慢而堅定的扒開沙堆。
左肩上的傷口因為過度用力的緣故，一絲絲鮮血滲了出來。她也不抬頭，只是淡淡的對匆匆跑來的陳小武平靜的說道。
正要從沙堆上將白鶯揪起來的陳小武愣住了，在這之前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人既然已經死了，那便是死了，活着時的身份，榮耀，恩怨，執念都已經煙消雲散，不會有人在意，更沒必要去在意。
但是此時柔弱而剛毅的白鶯卻在用行動告訴她。
還是有人在意這些隨着他肉體消逝的東西，那些還活着的在替死去的人在意。
白鶯替埋在沙堆里的李振南在意，劉建斌替死在機艙里的那一倉的戰士在意，就連自己不也是在替自殺在自己面前的劉建斌在意着。
他說不清這種感覺，只是覺得像是一種責任，又像是一種信仰，雖然一時之間他理解不了這種情感，但是他突然覺得白鶯說的對，這樣和敵人草草埋在一起，李振南不會得到安息。
於是轉過身從院子裏取出鐵鍬，從沙堆的另一端挖起來。白鶯的汗水流了下來。雖然挖掘的比較緩慢，但是仍然讓她重傷未愈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見陳小武趕回來幫她挖出戰友的屍體，一聲輕輕地感謝，到了嘴邊卻沒吐出聲來。
趙昌廣此時正小心翼翼的趴在一列貨運火車的車廂上。
車廂下，一個穿着鐵路工作人員制服的喪屍正在低聲嘶吼着來回的踱着腳步，本來漆黑鋥亮的皮鞋，在他無意識的走了這麼多天後，早就被鐵軌下的石子劃得傷痕纍纍，烏青色的臉上潰爛出大大小小的黑斑；眼珠由於長時間的睜開的緣故，已經蒙上一層白色粘膜，這是此時大多數喪屍的典型形象。
它依稀能聞到周圍有血食的味道，尋找半天卻一無所獲，便一直在這車廂附近徘徊。
三天來，趙昌廣小心翼翼的向家中前進，和陳小武一樣，他現在對裸露在空氣中的自然界中的水存在着深深的忌憚。在得到陳小武扔給他的兩袋方便麵后，乾淨的飲用水一度成為困擾他短途跋涉中的致命問題。
在渴了兩天後，他終於在車站旁的鐵軌旁找到半瓶被之前的旅客扔掉的礦泉水。恢復了部分精神的他，強打起精神，翻上一列停靠在在臨江鎮火車站的貨運列車。
和其他人流密集的火車站不一樣的是，臨江鎮火車站並不是什麼大站，除了每天兩趟通向省城的火車外，停靠在小鎮裏的多是些為了調配時間而暫停在此的貨車。
此時趙昌廣登上的這列長長的貨車幾乎橫穿過臨江鎮火車站，使得匍匐在列車上緩慢前行的趙昌廣，可以藉助這列貨車，成功的躲過遊盪在鐵路上的數只喪屍。
逐漸消失的血肉的氣味令火車旁的喪屍有些焦躁起來，不禁發出更大的嘶吼聲引動着鐵路旁的喪屍晃蕩着向這裏靠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