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廣積糧 第四章 甩鍋
劉翊凡的打算,是把這串菩提珠賣掉。
記得前世,頗有幾位好這口的老闆可是對這串菩提珠興趣濃厚得緊,最信命也是最有誠意的那位甚至直接開出了30萬的不菲價格,只是,這珠子上有着老父親對自己的希望和情感,劉翊凡又覺得自己有能力賺錢,便一直都捨不得轉售於人。
“那幾個老闆也算是玩古玩的老鳥了,一致都對這珠子的認可度頗高,那麼這珠子就差不了,”劉翊凡思索間,又將菩提珠帶回了手上,繼續想到,“為了林筠薇,去試試吧,就算這會兒賣得急,又是主動找上門,至不濟也是一刀腰斬,那也能換回個15萬,等得爺腰纏萬貫了,再高價買回來就是。”
“15萬……嘖嘖,一票進他一萬多個比特幣,嘖嘖,等到年底,可就是兩千多萬哇,拿出千把萬在四環買個房,剩下的一千萬……吃香喝辣的花着,至於明年世界盃上德國7:1大勝巴西嚒……哦喲喲~6500倍的賠率哇,那就留個100萬買德國就好,做人么,不能太貪啊……”
心裏有得定計,心情也就平復了下來,劉翊凡感覺到了一陣濃濃的倦意,便漱了漱口,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輕輕摟着林筠薇,昏昏沉沉的睡去。
…………
“今天~好運氣~老狼~請吃雞~~!”
劉翊凡睡得正香,卻被近乎慘嚎的手機鈴聲給喚醒,迷迷糊糊間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林筠薇的聲音,“小凡同志,再不起來,你又要被K了。”
“這才幾點呀……”劉翊凡只是翻了翻身,嘟囔道,“自從升了副總裁,老闆就特許我不用打卡了呀。”
“副總裁?!……看來小凡同志昨晚的夢很勵志啊!”
“呀!這特么是2013年!”劉翊凡聽得女友的調侃,心裏不由一個激靈,便一下子坐了起來,清醒了一下,便道,“是是是,感謝仙喵大人點醒……”
“牛奶熱好了,麵包在冰箱裏,雞蛋嚒……本姑娘我今天來不及煎了,你自己中午加個蛋吧。”
“嗯嗯嗯,”劉翊凡邊漱口邊含糊的答應着。
“還有……”
“啥?”
“晚上回來跟我講講你的關於副總裁的夢唄!”
…………
雖然昨夜裏已經定好了發財的大計,但在賣掉菩提串之前,卡上的餘額只有8000塊,所以,劉翊凡盤算了一番,還是面對現實的掙扎着起了床,乖乖去公司上班。
劉翊凡所在的公司叫“一念”,主營的是營銷策劃,成立於2011年。
劉翊凡是2012年剛畢業就加入了一念,做的是策劃部文案,隨着公司業務的拓寬和增長,文案的需求量日益繁重,經常需要加班加點,所以經過再三考慮,劉翊凡和林筠薇就在公司附近找了個租處,雖然租金貴了些,但至少能保證劉翊凡多點睡眠。
距離公司近了,劉翊凡便每天可以早上八點四十五才起床,甚至有時候中午還可以溜回來眯個午覺,只是林筠薇就麻煩了許多,上班的車程就變成了一個多小時,每天早上六點半便要起床。
劉翊凡對此有些鬱悶,但林筠薇覺得在一念對劉翊凡是個好機遇,便堅持了下來,反倒是還順便承擔了每天的morningcall和早點。
“等爺有錢了,就雇兩個菲佣,一個專門做早點,一個專門喊我們起床……靠,有錢了不是睡覺睡到自然醒嚒?!還要人喊我們起床幹啥?沒經驗啊,沒經驗啊……”
劉翊凡邊自嘲着邊喝完了牛奶,又摸了摸手腕上的菩提珠,便叼着麵包出了門。
…………
進到公司,憑着記憶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那一堆熟悉的雜亂,劉翊凡不由得又開始感慨起來。
“當年的我……這思路還真是……”劉翊凡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沓資料,翻着看了看,不由得一番長吁短嘆,“不成熟啊!連客戶產品面向的用戶群都沒分析清楚就敢寫案子,幼稚啊!膚淺啊!……”
“小凡!你還坐那裏發什麼呆啊?”
“嗯?”劉翊凡被打斷了思緒,聞聲不由抬頭看去,看到的是一位白凈斯文的眼鏡兄。
眼睛兄叫劉知一,差不多跟劉翊凡一同進的公司,做的是財務。
雖然策劃文案和財務有些搭不上邊,但因得兩人不僅僅是家門,更是湖南老鄉,幾次聚餐下來,很快便因為白沙煙和檳榔熟絡了起來。
“今天是公司季度大會,”劉知一推了推眼鏡,神情有些凝重,然後便稍稍彎下身子來,故作深沉道,“大家可得有點準備。”
劉翊凡聞言,不由瞟了眼日曆,便記起來,當年一念公司在每個季度開始的第一個星期最後三天,確實都有一個季度會。
劉翊凡收拾了下心情,站起身來,回了句“曉得噠”的家鄉話,便拿好筆記本,又對劉知一道,“中午去對面那家土菜館子,咋樣?還真是懷念那裏的仔姜土雞啊。”
“劉兄看起來胃口不錯,”劉知一看了劉翊凡一眼,又輕輕推了推眼鏡,卻是搖了搖頭,繼續低沉道,“就不知道開完會,翊凡老弟還有沒有那個心情。”
“我擦!我說田雞……”劉翊凡對於劉知一喜歡遇點小事就裝深沉的這個調調是相當熟悉,當下便打趣道,“你說你個二十來歲的財務,整天整得自己好像諸葛亮一樣,就不能陽光點么?行了,說吧,你那邊又有什麼內幕消息?”
“上個季度,銷售額有些問題,從上周起,你們部門的老大和銷售老大便相互推諉上了,連帶着把我們財務和設計部也拖進了水,”劉知一又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這次季度會上,據說是要給個說法出來。”
“我靠!”劉翊凡聞言不由得白了劉知一眼,道,“說你是諸葛亮你還就真鞠躬盡瘁上了,銷售業績有問題自然有上面人扛着,再說了,銷售業績有問題,好像也輪不到你個小財務憂國憂民吧……”
“呃……”劉知一似乎一下子被劉翊凡的說辭給鎮住,也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不由得吸了口氣,用手指頂了頂眼鏡,道,“翊凡兄似乎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頂眼鏡是用的中指,”劉翊凡說著也朝劉知一豎起了一個中指,邊朝着大會議室走去邊道,“哥們,別怪我沒告訴你,最近有個發財的好路子,要不要跟着賺點?”
“哦?是不是有什麼股票的內幕消息?”
“股票內幕消息?!呲!一個月都漲不了幾倍,那才值幾個錢?”
“嘶……”劉知一當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翊凡兄,你在福彩局裏有路子?!”
“行了,行了,先開會去,散了會再說。誒,我說,大炮已經去會議室了嚒?”
“大炮?什麼大炮?”劉知一邊跟上劉翊凡一邊問道。
“靠!徐志林啊。”
“哪個徐志林?”
“喂,你這深沉裝得有點過了啊,徐志林啊,就是……”劉翊凡正要開始調侃劉知一,卻剛好看見了銷售的老大從另一側走了過來。
銷售部的老大叫黃鵬,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長得白凈,微微有些謝頂,所以看上去,也略微有些着急。
黃鵬在平日裏,不論是着裝還是腔調都比較端着,跟公司里男性員工和樸實的女性員工話少且態度桀驁,所以口碑並不好,但奈何是老闆的大學同學,據說家裏還有些背景,加上很多客戶關係是由黃鵬在直接打理,所以大家也就忍着了。
員工們對黃鵬至多只是不喜,但有得前世的經歷,劉翊凡對黃鵬卻是有些深惡痛絕。
不過回到了2013年,黃鵬那些事還沒做出來,劉翊凡也不過是個小小文案策劃,倒是沒有撕破臉皮的資格和理由,再加上幾年的鍛煉,劉翊凡的心境和城府也不再是當初的愣頭青,當下便收了情緒,不卑不亢的打了個招呼道,“黃總,你好。”
“嗯。”黃鵬應聲瞟了劉翊凡一眼,發現對方是個臉生的男性小員工,便程式化應了聲,也沒拿正眼看,就直接走進了大會議室。
對於黃鵬的作態,劉翊凡心裏也是呲了一聲,不多言語,跟着走進了會議室。
劉翊凡進去的時候,大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上百人。
劉翊凡昨晚經歷了重生,又想得很快自己便會有個幾千萬身家,所以,這會兒也沒得什麼參與的心情,與其聽那些枯燥的報告,還不如多點時間,靜靜的想一想以後幾億幾十億的身家怎麼花。
有得這心思,劉翊凡便刻意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劉翊凡剛坐下不過兩三分鐘,公司的CEO就款款走了進來。
或許是因為職位的原因,這位CEO留了一頭精神的短髮,星目劍眉卻妝扮得相當精緻,高鼻細唇又平添了一絲絲嫵媚,再加上那一套貼身筆挺,細節講究的西服,頓時便給了眾人人一份英姿颯爽、朝氣蓬勃的陽光氣息。
只是看着這份賞心悅目的朝氣蓬勃,劉翊凡卻是不由嘆了口氣。
因為這位有着麻省理工大學碩士學位的CEO,並不是那位對劉翊凡賞識有加,寄於重任的創始人張宣明,而是張宣明的妹妹,張思純。
劉翊凡深刻的記得,在公司發展的關鍵階段,張宣明因諸多不順再加上操勞過度,而引發了心臟病,在家裏人和醫生的強制要求之下,不得不暫時修養一段時間,然後再去美國接受治療,而暫時接任的,正是張思純。
張思純倒是個蠻好的女孩,本來讀完麻省的金融碩士后,就去了華爾街發展,但知道了兄長的情況之後,便毅然的回了國,嘗試着幫兄長一起度過難關。
“思純是有心,人也很聰明,能力也很不錯,就是太年輕了。”劉翊凡眯了眯眼,想起前世,不由得搖了搖頭,心道,“可惜啊,如果那時候一念能順利的融到資,即便張思純控不了全盤,只怕後面的情況也不會差到那個地步,要不等我手頭有了幾個億的閑錢……哎呀,還是先想想找誰把菩提串子賣出去吧……我記得那時候,好像是幣圈大佬沖哥對這個手串子最有興趣吧,不過沖哥應該是在上海,頗有點麻煩呢,除了沖哥,我想想哈,北京這邊……貌似頭條的張老闆……”
…………
正當劉翊凡準備梳理下前世那幾個對菩提串有興趣的老闆的信息的時候,卻被黃鵬的一番話給吸引了注意力。
“謝總,倒不是我刻意詆毀……”黃鵬說著頓了頓,看了主席位子上的張思純一眼,又回過頭來朝着對面的策劃部老大謝騰飛道,“上個季度你們策劃部實在是有些掉鏈子,你要我們銷售部的弟兄們怎麼跑得出單子來。”
“黃鵬倒是油滑,看得Q1銷售業績不好,就準備甩鍋了吧,”劉翊凡聽得黃鵬的話,心裏一陣冷笑,暗道,“我倒要看看這鍋,黃鵬要怎麼甩。”
“黃總,你說的這個掉鏈子,我不認同。”謝騰飛見得黃鵬將業績不好的責任全部推在了自己頭上,不由得有些惱火,喝了口水,便急着道,“1、2、3月,策劃部一共拿出了287份案子,光是加班加點的案子就做了112份,有的同事甚至連春節都沒過好,這些付出到了黃總這裏,就是一句掉鏈子打發掉了?”
“謝總的數據倒是做得仔細,”黃鵬用手敲了敲桌子,然後拿出了筆記本,一邊把投影儀接上一邊道,“但是,辛苦不能當飯吃,我們不妨直接看看客戶的反饋。”
說完,黃鵬接好了投影,打開了一個文件夾,裏面全部是一張張的微信聊天記錄的截屏。
“這個是白馬茶葉的老闆,可是我花了不少人情才找上的關係,你自己看看聊天記錄,喏,說我們的提案太天馬行空……”
“還有這個,雲南白藥大家都知道吧,”黃鵬說著,環看了一下四周,有些得意道,“市場部的負責人可是我一哥們的兄弟,人家手裏不缺錢,有的是預算,但大家看看,喏,就是這幾條,說把我們的方案硬推上去了,結果人家的老闆根本看不懂……”
“對了,還有鴻星爾克,這可是民族的大品牌,我們要是能拿下這個案子,以後華南區的服裝行業我們也就打開了市場,但是你看看,”黃鵬說著,又瞥了一眼謝騰飛,接着道,“這可是別人的直接反饋,說我們提的那個掃碼贈會員的案子完全實現不了嘛,人家工廠生產鞋子都是標準流水線,哪裏能隨便多個二維碼,那可是要增加不少成本的。”
看得黃鵬拿出來的一堆證據,坐在會議室角落裏的劉翊凡不由眉頭緊鎖了起來,想了想,劉翊凡拿出了筆記本,便連上了公司的內部數據後台。
“謝總,不是我要推諉,”黃鵬邊說著邊關掉了屏幕,喝了口水,身子卻是往椅背上一躺,扯着嘴,似笑不笑着道,“弟兄們辛苦,我認同,但是這市場反饋不由我說了算,以前張總不也經常說么,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我只好直接在大會上把截屏放了出來,謝總可不要怪我。”
聽着黃鵬最後有些陰陽怪氣的將自己比喻成了騾子,謝騰飛的臉色一時間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奈何平日裏黃鵬雖不討人喜,但拿出來的聊天記錄卻算得上是鐵證,即便是眾人都替謝騰飛憋屈,卻也說不出什麼道理,甚至在主位坐着的張思純,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兄長一向欣賞謝騰飛而對黃鵬有些忌諱,但到了公司大會的層面,作為CEO這個身份,面對就事論事的氛圍,張思純也拿不出好辦法來伸出援助之手。
一時間,整個會場便詭異的安靜了起來。
“黃總能不能把剛才的聊天記錄再打開一下,我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會議室的角落裏,傳出了劉翊凡有些稚嫩,但很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