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喜

第93章 不喜

梧桐小巷兩側栽種的發絮柳枝被昨晚的狂風驟雨摧殘,零星的散落在地。路上少了行人來往,原本閑散慵懶的巡邏官吏也趁着這個日子尋着找一處睡起覺來。

“昨夜的雨不是一般的大啊。”

“是啊,我家放在瓦檐下的盆兒水積滿了,一去端,那水還晃蕩盪的朝外冒呢。”

“難得可以歇息一天兒,今兒我們這兒也關了門,補足前幾天未睡飽的覺。”

“睡去吧,我可沒您那般的悠閑自在,到了點兒,還要送貨去。”

兩棟臨近小屋,一屋內的粗壯男人和另外一側軟靠在拂欄上的女人對着話。

“我便先回去睡了,六爺你走時小心些,莫要不長眼睛被那些不該的玩意兒咬住腿腳。”

女人合上了窗,窗紙上鐫刻的那隻緋色蝴蝶顯露了出來。

男人本來還想繼續說些什麼話,但瞧見女人合上了窗,話也只有停滯在嘴邊上。

“白朮、當歸、杜仲、牛膝、鮮茵陳......”

男人將上面所需的藥材裝在了左邊兜,隨後挑着擔子離了房,透過另一兜上方遮掩的蔬果依稀辨得其底層潛藏的寒器。

......

“你還瞧着那男人做什麼?”

“覺着他好看。”

走進房的女人微微下歪着嘴角。

“有什麼好看的,便就是一個干粗活的鄉野漢子。”

“你說的也對。”

女人沒有與她爭辯些什麼。

“他今兒也要去賣菜?今兒街上這般的散亂,可沒有多少人上街的。”

“他興許不是去賣菜。”

“那他挑着擔子去做什麼?”

“去做一件那些個大人物也不敢做的事....”

女人最後一句回的很輕,也不知那人是否聽見了回答。

出門拐進右側小巷,男人挑着擔沿街叫賣,路上沒有什麼行人與他上前搭話。

“你這菜蔬多少錢一把?”

抬頭瞧去,眼面前是一張溫文爾雅的模樣,說話聲輕,漢子此前只從那守在寒雀居里的公子身上感受過。

“公子買菜?”

“嗯,你賣,我便買。”

這捆是自家田裏野長出來的,與公子有面緣,便也就送公子一把,回去可差使下人搭配些細碎小蔥燒個湯,這菜正趕上了時令,是吃它最好的日子。

男人接過漢子手中的菜,順手遞了一張裹成細條的紙片給他。

“你是誰?”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

男人對着漢子笑了笑,將那捆菜重新放回到了他的菜筐里。

“周公子?”

男子點了點頭。

“周公子隨我走吧,林先生等您已經等許久了。”

街上人走,人留。

昨夜被風雨摧殘的柳枝也不知被何人收斂了起來。

“尾巴跟住了嗎?”

“跟住了。”

“他是誰?”

鶴羨對着身旁梁太監的心腹問了一句。

“那些愚民的接引人。”

“收網了?”

“也是該去瞧瞧魚兒養得是否足夠肥了沒....”

他未將話語說盡,但鶴羨已經猜中了六七分。

郊外池塘邊的柳絮倒是未如城中一般歪倒吹斜,反倒是呈現出一股雨後新染模樣來。

顧緣走出了房外立在柳樹下望着小道,小道霧氣里顯露出兩道淡薄的人影來。

“顧先生!”

聲音幽幽傳盪到了顧緣耳邊。

“來了。”

“嗯,這是林先生要我接的周公子。”

“未曾與顧先生謀面,料想不到顧先生竟是如此風華。”

“周公子勞頓至此應該早些休息。”

“是。”

兩人對着話,池水裏有露珠匯聚的聲音。

遠道霧氣攪動,似乎有鬼魅潛藏其中。

......

......

“拜託蔡小姐和婉清小姐遞一封信出去給城北望香居的主人,我這腐敗的身不便遠足。”

“多久送過去?”

蔡胥問顧緣。

“早一點去,不然天變了,風向轉了,這信件便也沒有它原本的歸處了。”

“那我們現在便就出發吧。”

婉清立在屋檐下,天色正好,沒有變天的徵兆,可老天爺的事兒,誰又料得准呢。

“這些給那些小娃娃們買糖人吃,他們聽婉清小姐的話,還要麻煩婉清小姐,若是他們皮不聽話,便就打罵打罵他們。”

顧緣朝蔡胥手中塞了些銀子,咳了一聲后又對着那群望向他的小娃娃們笑了笑。

“你....”

“我們儘快趕去,也會儘早返回來,你好好歇息着。”

蔡胥將婉清拉回房裏收拾,收拾完備後走到了那群頑鬧小娃面前,顧緣隔得較遠,並未聽清彎腰的婉清對着那群小娃說了什麼,只知道小娃娃們全都跟着婉清與蔡胥走進了小道里。

“顧先生,那兩位又要趕去哪裏?”

“出去買些姑娘家該買的東西,我讓那兩位小姐帶着那群頑猴子們出去逛逛,一天留在這兒吵吵得厲害。”

“哦....”

顧緣搭上了周權欲要抬起的手。

......

“婉姨,我們今天為什麼要走這條小道,不走我們平常走的那條路啊?”

“聽顧先生說,這條小道盡頭有一大片野莓果熟了,我們到時候摘一大片回去,蔡姨用西洋的法子叫你們做野莓果醬。”

“好耶!”

一群小孩齊聲喊了出來。

“噓,我們要小聲一點,若是被其他人聽見了,來年便就會被提前摘了去呢。”

小孩的聲音頓時熄了下來。

......

“你該出發了。”

“嗯。”

春滿月點了點頭。

“記得帶上這個木梳。”

“知道。”

窗外紅牆映着傾斜的影,春滿月望着影子,影隨日頭的偏移而被拉長。

“記得你的承諾,二叔。”

“護好那個小子,可他似乎已經不大需要我護住了,他去了梁太監那,梁太監會護住他。”

“原來這樣,我以為....”

“讀書人是最會裝表面君子的。”

樓外宮女匆匆走過,太監們也匆匆奔赴。

“你該走了。”

“嗯。”

那人走出了春滿月的房,不消一會兒後門外傳來短促的叩門聲。

“曹公公有何事?”

“我便是來傳喚姑娘,今日的戲推到了後幾日,具體是多久咱家也不知曉,且聽上面吩咐吧。”

傳喚的曹太監匆匆來又匆匆離開,似乎這城裏發生了件大事。

“延遲了....”

春滿月低頭看着手中的那把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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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幕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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