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籠中雀(擠牙膏式更新)
“你要趕去哪?”
“外出一會兒,他......那位還沒有回來嗎?”
雨過晴明,幾隻露水蜻蜓在葉尖尖上飛旋,更遠處還有幾隻貴人養的鸚哥說著咿呀的鳥語。
門外路過三兩宮女探頭朝內瞧了瞧,離去時隔着門牆也聽得到閑言碎語從她們嘴中灌出。
“我......”
“老佛爺管我們這些閑散人稍稍鬆些,畢竟在這宮中也沒個職位自然也少了些腦袋妒忌。”
春滿月端着茶杯輕輕抿了半口,茶霧裊裊升在她面前,鶴羨坐在她對面望着杯中的倒影。
“你對這宮中有什麼想法?”
風吹茶水泛波,茶葉隨之升浮。
鶴羨抬起眼對上了春滿月。
“唉。”
他輕嘆了一聲,聲調與貴人鸚哥發出的討喜話融在了一起。
“我該走了,在這待久了也有不便之處。”
茶水漸涼,窗外一被剪碎的影子走近,端起那一盞涼茶飲盡。
“他便就是你所說的?”
“不要打他的心思,他無用,一沒權勢二沒財氣,充其量,只是萬千酸夫子中的一個。”
春滿月打斷那人的話后追問了一句,“你現在來這裏做什麼,青天白日出來不是你一貫的行事。”
“那娃娃不知被誰綁了去,宮裏明面上風平水靜的,實則暗地裏各處原本隱藏的心思全活絡了起來,坐在簾幕後的私下殺了很多人。”
“我們該開始行動了嗎......”
她沒問完,那人踱步走到了亭下。
風聲略過樹影,樹影拂動,牆角荒蕪退卻,春光漸暖。
“春不知不覺已過半,該活過來的也都活了,苟延殘喘撐過一年的也慶幸着這一年開春的好日子,畢竟不似之前那般緊,日子也鬆了口氣。”
茶葉沉在杯底,杯松,嘩啦一聲落地后碎裂一地。
“還是有許多人未撐過去年的寒冬。”
“我先離開,最近不會再見,你也該外出遊玩一番了,心思綳得太緊對我們計劃不利。”
牆外淌落的血被擦凈,兩道影子於牆閣掠過。
春滿月抬頭望了一眼。
那人推開了門,走出了門。
......
......
“該給你鬆綁了。”
“你不怕我逃掉嗎?”
何二郎對上了眼前這個病懨懨的讀書人。
“若是你逃掉,此處會死很多人,大人、小孩,我相信你不會看見這樣的事發生。”
顧緣解開了縛住何二郎的麻繩,遞了一杯清水給他。
“你們不是壞人。”
“對於你來說我們應該算是壞人的。”
紙鳶升空,從窗欞探頭出去依稀瞧得見三五成群的小娃在草地上奔跑,紙鳶由着一個稍長些的小孩把持,其他小娃仰長着脖子朝着天上望。
“你們便就是那些造反的人?”
何二郎一口喝完了水,隨後擦了擦嘴角問面前的顧緣。
“你知曉那些小孩此前過的是那般的日子嗎?”
何二郎搖了搖頭。
“你沒有體會過,所以不知道我們這些人過的是怎樣的糟糠日子!”
顧緣難得說話重了些,他拿着一張粗布帕子擦了擦嘴角咳出的血漬,未轉頭看身後的何二郎。
“所以你們帶我來這是做什麼?”
何二郎扒在窗戶邊瞧着屋外頑鬧的孩童。
“等着人來接你。”
屋外一恬着屁股的小娃瞧見了探頭的何二郎后對着他扮了個鬼臉。
“那好吧,我就在這玩幾天,等人來接我我再走。”
何二郎推開門跑了出去。
墨落宣紙暈顯出一團污漬,顧緣提筆不語。
......
“他是誰?”
蔡胥走近書房提了半句。
“籠中雀。”
“你們的計劃開始了?”
“我拖不下去了,到時候還望蔡小姐帶着大家一起離開,我留下來。”
“他們聽不進我的話,要帶你自個兒帶。”
蔡胥眼神微動,將顧緣的話塞了回去。
“想必蔡小姐此前日子也是豐衣足食,不知為何....”
“海外黑煙,我本以為握住了自身命運,豈不料不但留不住自己,還連累了許多人。”
“蔡小姐該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女子,心思秉性不比男子差半分。”
“這句話也只能從你嘴中傳出,誰不想女子無才德,便只做相夫教子使罷了。”
蔡胥剪短了發,與其餘女子一般穿着身藍衫,齊肩顯出一股子的幹練來。
“你又咳血了?”
“無事。”
“西洋我瞧見過治療癆病的醫生,等此事消停下去后我帶你去尋那白鬍子老頭。”
蔡胥瞧見了顧緣手中染血的布帕。
“希望天王可以驅逐妖孽,還天下一片太平。”
絮飛卷,池中魚躍水,近旁婦女圍織着布匹,山道馬匹遠足,消失於白雲悠悠處。
......
......
“他去了哪?”
窗深門緊,那人端坐在椅上朝下打量着鶴羨。
“他?”
“是誰?”
迷幻的煙霧升騰,鶴羨微微皺着眉朝上望着那人手中的金鑲玉煙桿。
“何二郎。”
鶴羨回答。
“我知道他被人帶走似乎有你的參與。”
那人抽煙的動作稍滯。
“有意思,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笑聲傳耳,梁太監下了椅,由一旁的小太監攙着走到了鶴羨的面前。
“我猜的。”
“你猜的准,是有我的人摻和進去呢。”
“可是他只是一個傀儡,權利並未在他手中。”
“那你說操縱傀儡的人沒有了傀儡會怎樣?”
“走到台前來。”
“你還是少思慮了一些步子,她會在找一個相似的傀儡。”
“所以你們為什麼還要那樣做呢?”
“因為我們在開一個賭局,賭那個傀儡不只是傀儡,還有其他的意味包含在裏邊兒。”
“人心是最不好猜測的,你日後瞧多了便就知道了。”
梁太監連着說了兩句,隨後又由着小太監扶着走到了椅子上坐下。
“你來找我做什麼?”
他把話題落回了鶴羨身上。
“入仕。”
“你想好了,這官場可不是你那四書五經里所寫的那般,處處是吃人的倀鬼和等待着新落下棋子的棋客。”
“嗯。”
鶴羨點了點頭。
“我會成為你的棋子嗎?”
“現在的你還不夠資格,不過我會給你一個機會,成為棋客的機會,就看你是否有足夠的本事去把握得住。”
白煙升,人面掩。
鶴羨退出了閣,朱門啟,再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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