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下手為強
薄雅若自從回來之後,就和江離黏在一起,像一個連體人一樣,不曾分開,流煙在暗處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然後趁着薄雅若進屋添衣時,將一個黑漆漆地東西扔到了江離腳邊。
感覺到有東西碰到腳面,江離眉頭微皺,低頭朝腳邊看去。
這一看之下,一時間竟愣住了。
在他腳邊的地面上,一個四角刷着金漆通體漆黑的盒子半開着,裏面的東西露出了一點兒,但儘管如此,江離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流煙看着他將那盒子撿起,回頭往薄雅若的房間看了一眼,然後皺着眉頭將盒子收進了懷中。
水亭中,金氏終於不再廢話,將真正想說的緩緩說了出來。
“四丫頭,嚴格來說你父親並未身亡,只是被妖邪之物勾去了魂魄。我找天山寺中的師父看了看,那師父說,你父親的魂魄被那邪祟拘着,若是不及時找回,過一段時日,當肉身腐爛,他就會變成世間一縷孤魂,慢慢地消失在這世上。”
“那……那該如何是好?”
“那師父跟我說了如何找回你父親魂魄的方法,只是……”金氏有些為難地看着她。
薄言禾當即便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她忙道:“母親儘管開口,只要能找回父親的魂魄,要我做什麼都行!”
聞言金氏唇角微彎,薄言禾見她一臉詭計得逞的模樣,忍不住在心裏冷嘲了她幾聲。
“四丫頭,其實找回你……你的手……”
“啊啊啊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便突生事故。
原本穩坐在她面前的薄言禾,手腕處的衣服上突然開始滲起了血,她瞥見后正欲提醒,眼前突然一花,隨即耳邊傳來了重物落水的聲響,隨後便是薄言禾滿是懼意的叫喊聲。
“唔……唔母……母親唔……救我……救我……救……”
金氏看着薄言禾在水中掙扎着想要出來的模樣,一時間竟也跟着慌了起來。
她原本心裏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但沒想到離計劃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突然被打斷,她腦海中糊塗一片,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薄言禾的叫喊聲漸漸弱了下來,金氏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她趴在圍欄上,脫下外衫往薄言禾所在的地方扔去。
金氏心想,她的計劃還沒有完成,不能被打亂,事情一定要按照她安排的發生,然後一步步走向她定下的結局!
“四丫頭!快!拉住它!我拉你上來!”
薄言禾在她脫衣衫時便知道她要做什麼,她往後退了些,將身子壓低,讓水漫過了她的鼻子、眼睛,當她聽到遠處有大片地腳步聲傳來時,慢慢沉入了水中。
再睜眼時,身處的地方已經不是水亭了,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發起了呆,直到感覺到腕上那條銀絲收緊了些時,她才將視線往身邊移去。
“四丫頭,你沒事吧?可有哪裏不舒服?”
她這一看之下,才發現身邊站了很多人,其中金氏離她最近,此時正殷勤地抓着她的手,語氣柔和的說著關心她的話。
在她身後流煙滿臉擔憂地看着她,但在她看過去時,卻是對她點了下頭。
繞過她,薄言禾看到了薄雅若,她靠在江離身上,低頭不知在和他說著什麼。
“啊啊啊!!”
薄言禾突如其來的尖叫將眾人都嚇了一跳,她甩開金氏的手,拉着被子,一個勁的往牆邊蜷縮去。
“不……不要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見她如此模樣,眾人都不明所以的皺起了眉頭。
片刻過後,金氏正欲開口詢問,流煙從她身後快速撲到床邊,拉着薄言禾的手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薄言禾悄悄接過了她手裏的東西,一把拉過被子,蒙在了頭上:“你不要找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是……不是我害的你!你去找害你的人!你去找害你的人!”
前幾日在桃苑吃癟的事還歷歷在目,薄雅若見狀面露嫌棄之意,冷笑着白了主僕一眼。
金氏和江離同時看了她一眼,然後默不作聲的回過了頭去。
流煙在他們看向薄雅若時,往旁邊挪了些,為金氏騰了個地方。
“四丫頭,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啊?”金氏上前拉扯着薄言禾頭上的被子,同時在心裏盤算着,拉了許久終於將被子拉掉,當她正欲將在心裏準備好的話說出來時,眼前突然一黑,緊接着面上傳來一片溫熱的感覺。
“啪——”
“賤人!你居然敢將污穢之物吐到我母親臉上!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裝瘋賣傻!還不快……”
“雅兒!!”金氏突然開口打斷了她,“說什麼呢!怎麼總是這麼口無遮攔!四丫頭是你妹妹,怎麼能罵你妹妹呢!”
金氏此時心裏怒火衝天,她恨不得將薄言禾撕爛,但因為江離在的緣故,她不僅要保持自己的形象,還要維護自家傻女兒的形象,可奈何,她的這個傻女兒是真傻,完全沒有理會她的用意。
“母親,你在說什麼啊!這個賤人分明就是在裝瘋賣傻,你難道看不……”
“啪——”
薄雅若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的自家母親,聲音顫抖地問道:“母親,你居然打我!?你居然為了這個賤人打我?!你居然……”
金氏眼神冰冷地掃了她一眼,薄雅若立馬停了下來,她眸中含淚滿臉委屈地看着金氏。
金氏卻是不再理會她,將視線轉到了床上。
薄雅若只想着惹怒了母親,但卻不曾注意,作為他夫君的江離,在她挨打的時候連眼神都沒有往她身上瞥去。
薄言禾唇角還殘留着血跡,流煙正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她擦去,金氏耐心地等她擦完,然後坐在床邊,伸手將薄言禾的手拉了過來。
此時的薄言禾已經不再是方才的模樣,她面無表情的靠在牆上,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下,若不是胸膛還一上一下起伏着,都要有人懷疑她已經死去了。
“四丫頭,你是不是在水底看到了什麼?”金氏將方才想好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臉上被薄言禾吐的的血已經擦乾淨了,但那血腥味還是令人噁心的很,她皺了皺眉頭,強忍着不適,等待着薄言禾的回答。
過了許久,薄言禾的眼珠子終於動了起來,她將床邊眾人都看了一遍之後,將視線停留在了薄雅若身上。
金氏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在看到自家女兒時,眉頭皺的更緊了:“四丫頭,你……”
薄言禾緩緩抬起了手,指着薄雅若一字一句的說道:“姐姐,我看見那隻站着走路的兔子了!”
自薄言禾這句話出口之後,薄呂府上下再次傳起了薄雅若小時候看見站立着行走的兔子這件事。
雖然金氏下了命令不許下人議論,但嘴畢竟長在他們身上,只要是不在明面上議論,私底下還是可以繼續說的。
那日薄雅若從桃苑離開之後,就待在金氏的身邊。江離因為府里有事的緣故,當日便回去了。
月上中天,桃苑的鞦韆台上,薄言禾看着隨風晃動的鞦韆,開口說道:“金氏不是薄雅若,沒她那麼蠢,想必沒過多久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所以這幾日她一定會做出些什麼的!阿火,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將那人的消息傳出去吧!”
在流煙出門之際,薄言禾將朱大夫送來的葯倒進了花盆裏,她轉身回了屋中,視線觸及柜上已經收拾妥當的行李,抬手緊了緊腕上的銀絲。
流煙從桃苑剛剛出來,在她快要走到轉角時,身邊一陣微風吹過,她回頭看了一眼,指尖輕輕動了幾下。
“啪嗒——”窗戶傳來一聲輕響。
薄言禾閉眼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但實際上她卻是剛躺到床上,連半刻鐘都沒有。
夜深的時候,不管什麼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在窗戶響過之後,沒多久屋裏便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薄言禾安靜的躺着,等着那人開口。
原以為用不了多久,就能聽見那人的聲音,但直到窗戶再次發出聲響,她都沒能如常所願。
“誒!你們聽說了嗎?夫人前不久已經將老爺找到了!”
“找到了?那為何不見老爺回來啊?”
方才首個開口的侍女,聞言左右看了一眼,然後神神秘秘地湊近了人群:“聽說……老爺被妖怪勾去了魂魄!要想老爺回來得先將魂魄找回來才行!”
“妖怪?什麼妖怪啊?”
“誒!前幾日二小姐不是無緣無故落水了嗎?醒來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的,還說什麼看見了站起來走路的兔子!你們說,這件事會不會和……”編了一頭小辮兒的侍女說到這裏突然壓低了聲音,掃視了眾人一眼之後,又接着開始說方才沒有說完的話,“你們說,這件事會不會和大小姐有關?”
這個念頭一出,眾人紛紛變了臉色,她們快速散開,各忙各的去了。
流煙在她們都散開之後,轉身回了桃苑。
果然一切都和她們預料的一樣,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想必用不了幾日,薄雅若就會被迫背上與妖為伍,謀殺親父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