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零十六章 恩師病重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本詞取自後唐,集書法詩詞於一體的大文學家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送給大家已做欣賞。
憂愁,好似人心裏那一彎微波凌凌的碧潭,思念乃是這一彎碧潭的源泉,源泉不斷,憂愁不止!
“師姐……你到了仙雲宗嗎?我想你了……我真的想你了……“
“師姐……你還好嗎“
……
獨自一人,形單影隻的林一凡,坐在曾經葉青每日都會盤在上面打坐的那塊礁石上,緊緊的握着那枚葉青在那離別之際送給他的那枚發簪,怔怔的望着緩緩的順流而去的小江,靜靜的坐着,傻傻的發著呆。
在林一凡那依然有些稚氣的俊美面龐上,卻不知何時早已有着了一抹抹愁雲。如今他臉上的那一抹抹憂愁,恰恰猶如這一彎微波凌凌的小江之水,正向東緩緩流去。遺憾的只是因這思念不斷,故而林一凡臉上的愁雲也會不止。
“唉……回觀吧……回觀吧……”
誰也不知他在這小江邊的礁石上坐了多久的林一凡,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已經不太早的天色無奈的長嘆道。而後他站起身子,向著身後正忘情啃食着枯草的,大水牛悠悠而去。
林一凡沒有言語,更沒有試着去握那穿着牛鼻的韁繩,然而那頭之前還忘情的啃食着枯草的大水牛,居然不用任何人召喚,只是靜靜的跟在林一凡的身後,回觀而去。
沿着江邊那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在踏上那道高大破敗的山門。一人一牛已經緩緩的攀上了三清觀那百級石梯,入得三清殿門前已算不上廣場的壩子上來。
事到如今,這已經距葉青離觀,一月有餘了。
人依然是,兒時那個放牛的兒郎,水牛依然是那頭不用讓人召喚的水牛,三清觀依然是那破敗不堪的三清觀……這裏的一切好像皆沒有變,可是這裏的一切好像又皆變了。
深秋的傍晚,天空中總是伴隨着一層層厚厚的烏雲,因而如今的天空是那樣的陰沉,那樣的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天色已暗,又到了萬家燈火的時辰了。遠遠的小江兩岸,零零散散,稀稀落落的萬家燈火,在那已經漆黑的天空下,一閃一閃的搖曳着,光亮雖不大,卻不知為何會讓人感覺到異常的耀眼。
“師傅,該起床吃晚飯了”一道溫暖的聲音在小茅屋的廳中響了起來。伴着那個聲音的響起,林一凡來到了,一眉道人的房間。
“咳……咳……咳“
……
“咳……咳……咳“
……
一聲聲咳了又停,停了又咳的咳嗽聲,自一眉道人的屋內傳了出來。屋內那昏黃的燭光有些不大明亮,屋子雖然不大,但是總讓人感覺有些昏暗和陰冷……
“咳……咳……咳“
藉著屋內微弱的燭光,可以看見一眉道人正側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着。
“師傅,起來吃飯了……”
林一凡一邊輕聲的呼喚着一眉道人,一邊走到床邊,伸手去扶一眉道人那隻剩一層皮的身子。在林一凡的幫扶下,一眉道人才略顯吃力的坐起了身子,在那木製的床沿邊,微微的坐了一小會,這才顫巍巍的直起了那已經有些佝僂的身子,慢慢的下了床沿,緩緩的站了起來,在林一凡的攙扶下,向廳中走去……
一月沒見,一眉道人的臉色如今早已蒼白的已無一絲血色,原本那雖歷盡滄桑,卻至少還有些許神韻的目光,如今也已經有些發散了。
“咳……咳……咳。“
……
“咳……咳……咳“
……
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過後,一眉道人才緩緩的問道:“一凡啦……你……你師姐回來了嗎“
攙扶着一眉道人的林一凡,聽着師傅那早已神志不清的問話,鼻子一酸,險些滾下淚來,待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沉重的心情,這才哽咽道:“師傅,師姐……師姐!……一會才回來……她……她讓我們先吃,她……要先練功……。”
“咳……咳……咳“
才幾步的功夫,一眉道人又不住的咳咳起來。在這一聲聲的咳嗽之中,林一凡已經攙扶着一眉道人,來到了廳中,坐在了他那經常坐的那張椅子上。
林一凡安頓好一眉道人坐下后,這才轉身進廚房拿碗盛飯盛飯。如今的晚飯,總是在一眉道人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中慢慢進行着。一眉道人的胃口如今也是越來越差,今日他慢慢吞吞的吃了幾口飯,就顫抖抖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在也已經吃不下了。小坐一會的一眉道人,隨後又在林一凡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緩緩的躺了下去。
扶着師傅躺下的林一凡,替他蓋好被子,安放好枕頭后,這才轉身回來,獨自一人坐在那桌只剩下他一個人桌子,默默的看着桌上那熟悉的碗碟飯菜。聽着屋子傳來的那一聲聲咳嗽,想着師傅那已經神志不清的樣子,林一凡心中有着說不出的難過,和對師傅的一絲絲懊悔。
猶記得至那日,葉青獨自一人離開三清觀以後,一眉道人的身體,不知是因淋了雨還是怎麼的,原本就有些不太硬朗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時至今日的一眉道人,就連神智都已經模糊了。根本就已不知道,葉青早已經不在觀中了。他也或許是知道,只是不願意讓自己去相信葉青早已離去的事實罷了。而林一凡呢,現在出了和自己師傅一起圓,那個不成事實的謊話以外,他還能對一眉道人說些什麼呢?
獨自抱着碗筷的林一凡,伸出拿着筷子的手,抹了抹有些濕潤的雙瞳,林一凡也實在是無啥味口,便站起身來收拾着一口沒動的飯菜。待將廳中和廚房收拾完畢后,林一凡便輕輕的來到了一眉道人的房間,向著躺在床上不住咳嗽的一眉道人哽咽道:“師傅,我……我去陪師姐練功了。”
“咳……咳……咳“
“去吧……去吧……”一眉道人有些無力的回道。
“師傅,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咳……咳……咳……一凡啊!記得給青兒……給青兒帶件衣服……”
“江邊……江邊這兩天冷……”才說幾句話的一眉道人,也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我知道的師傅,你先睡吧,我去了。”
“去把……去吧……”
或許是一眉道人,真的以為葉青,依然還在小江邊上練功,因而也緩緩的閉上了,那目光發散的雙眼。告別師傅,出得門來的林一凡,慢慢的跨出了那,並不算高的門檻,一步一步的踱着步子向著小江邊而去。
“師姐,你在哪裏啊……”
“師姐,你還好嗎……“
“師傅他……他快不行了,你說要是沒有了師傅,孤零零的我以後該怎麼辦啊……”
一邊向著小江邊走去的林一凡,一邊不停的在腦海里默默的自言自語。一句句充滿着無比思念且有有些萬分愧疚的話語,在腦海里不停的反轉,林一凡的心也一遍遍的發著酸,不知不覺間雙眸都有些朦朧了……
“師姐,你說師傅要是不在了,我是不是又成為了一個無人可要的棄兒了“
“你說,如果師傅要是真的不在了,你也不在身邊,我……我這往後的生活還可以依靠誰啊?“
想到這裏的林一凡,只能默默的將葉青留給他的簪子,緊緊的握在手裏,然後緊緊的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只有這樣,如今的他才能感到一絲絲的溫暖,才能感到沒有那麼多的孤單。
原本就是不知為何被人所遺棄在外的棄兒,機緣巧合下求得一命,為此,至小相依為命的三個人,現如今,一個不知所在何方,一個又即將陰陽兩隔,想必任誰怕也會忍不住的傷心起來吧!
人生一世,有些時候就猶如那徘徊在喉間的一線苦水,吐,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人都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也只是沒有觸碰到,男兒心中最軟弱的地方而已。
已經坐在小江邊的林一凡,忘着小江那騰騰而起的白霧,心下一重,不由自已的悲從心來。
然而,雖然林一凡想哭,但是他不敢讓那悲傷的眼淚流出來。反而是仰起頭,看着漆黑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着自己那心中翻騰的苦楚后,才揉了揉那濕潤的雙瞳,站起身子,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着觀中的小路而去。
“我沒有哭過,師姐說了我已經是男子漢了。“
“剛剛只是風沙一不小心吹進了眼睛,而已。“林一凡一邊走,一邊默默的在心中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