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職責

在竹櫻思考的空隙，冷靜下來的向陽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避開玄笙的話題：“鹿山神不一定會即刻叛變，但也不得不防。給出的很多信息都模稜兩可，可見有隱瞞之處，派人隱蔽一些盯着他和竹清山的動靜。加強部落的巡邏，只怕這次的事情不僅僅會波及到妖界，全部魔化還能服從命令完成任務，恐怕背後會有被封印的那幾個老傢伙的手筆。”

“通知小夜和青蛟，你們三個即日起搬到竹樓，住在我隔壁那三個房間，讓她們兩個沒事不要出竹樓，即刻閉關。她們兩個是目前最適合山神之位的了。去吧。”

竹櫻點點頭，轉身準備退下。

即將踏出房間的瞬間，燭九陰喊住竹櫻：“等等。”話音出口的瞬間，向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自己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竹櫻平靜的轉頭，面無表情的，沒有疑問好奇的表情讓燭九陰更難開口，磕磕絆絆的問：“你…你又跟阿笙聯繫了吧，”乾咳一聲，“她…最近還好么？”

竹櫻沉默了一會，短暫的沉默卻讓向陽清晰的感受到燭九陰跳動飛快地心臟和微熱的臉頰，向陽心裏偷笑了幾聲，沒想到這燭九陰對喜歡的人這麼害羞。

就在燭九陰想把竹櫻趕出去的時候，竹櫻溫和的聲音傳來，略微安撫了燭九陰焦灼隱忍的思念：“殿下應該很好，前些日子少爺您昏迷的事，殿下是知道了的，只是被麻煩的事情纏身，一直沒趕過來。不過殿下有說，若是少爺您醒了，即刻通知她，消息已經在路上了。”

燭九陰沉思許久，眉頭深深的皺起，慢慢說了句：“過兩日跟我去看看阿笙吧”，說完也不解釋，擺了擺手讓竹櫻退下，靠着窗邊，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無法控制這具身體的向陽大喊了幾聲“喂”想試着與燭九陰交談，也不知是被什麼規則，燭九陰的想法可以流向自己的大腦，讓自己了解到，可自己卻沒辦法與燭九陰溝通。

自燭九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那日開始，接下來的兩天，向陽都在當一個旁觀者看着燭九陰的一舉一動。

雖然在愛情面前是個害羞傲嬌的傢伙，但是作為上位者和管理者意外地相當優秀。每一個指示和命令都具備合理的作用，處理事情的手段方式乾脆利落，最大效率地解決各種問題。整個部落的防禦和對竹青山的偵察都日益堅固縝密。

燭九陰在醒來過後，連續三天只休息兩個時辰，剩下的時辰都用來為後續的作戰和自己即將離開部落做好充足的準備。一切安排步入正軌之後，燭九陰鬆了一口氣，看着窗外部落里的人有條不紊的做着工作，開始對着青蛟，小夜，烏土，銀絨四人做着最後的安排。

“我不在期間，對外的社交由青蛟和烏土處理，若是有人來犯，不必手下留情，格殺勿論。對內的各項處理工作交由銀絨決定，他做出的任何決定都代表着我的意思，若是有人衝動行事，自去領罰。至於小夜，你要隨時做好成為新山神的準備，若是有事情能讓阿笙纏身數天，只怕跟鹿山神墮魔的事也脫不開干係，鹿山神只怕撐不了多久了。”

四人面色嚴肅地點點頭，將燭九陰地話牢牢地記在心裏。交代完所有的事，燭九陰在四人地目送下，帶着竹櫻乘着由八隻颶風翼獅牽着轎子，儘快地趕往玄笙所在的玄天宮。

或許是因為向陽身為外來者的緣故，燭九陰的許多記憶在向陽眼裏都是被上了鎖鏈，自然進不去，也看不見的，即使想要稍微靠近這些記憶，也會被無形的屏障阻擋在三步之外。唯一一處能讓向陽出入的記憶，卻滿含着燭九陰複雜的情緒。

這些記憶里的玄笙，總是在背對着燭九陰。一身飄渺的白色雲袖衣裙，腰間束着細長銀鑲墨玉，四周串起零散的七色珍珠連成的腰帶。清冷中帶着溫柔的聲音，通身的氣度灼灼其華，明凈澄澈。內斂的情緒之下是強橫的堪比帝君，讓一眾凶神聞風喪膽的實力。

哪怕天地五界一片混亂，只要站在她的身邊，就會為你撐起一片安穩寧靜的天地，令人心安。可這背影從年少的燭九陰跟隨玄笙為平衡五界，四處奔走之時開始，成為燭九陰內心最深的執念，想要站在玄笙面前，成為玄笙可以依靠的存在。

上古之初，人界並未如現在一般，有着自己的文化和社會體系。初開神智的人類連溫飽都是問題，還時常淪為魔化之後的神、妖、魔三族族人的食物。魔化后的墮魔者沒有理智與智慧，只能憑本能狩獵食物，延續生命，脆弱的人類是他們的首選。天道規則之下出現了擁有獨特印記和能力的看守人，最初只是為了成為人界的守護屏障，抵擋過於強大的種族將人類屠殺殆盡。

天道賦予了看守人獨一無二的混沌天眼和敏銳的感知力，因此看守人擅長占卜，可窺視天機，追蹤氣息，辨別血脈，以及情感共通。身為看守人，窮盡一生，都奔波於消滅墮魔者，讓這些誤入歧途的靈魂可以解脫。

天道是公平的，也是殘忍的。即使擁有了窺視天機，預知真相的能力，卻不能擅自破壞命運的軌跡，知天知命卻不能逆天改命。玄笙可以預知，隨即阻止或是抵禦五界即將發生的災難，可即使玄笙再強，也無法拯救所有生靈的生命。

一些生命或許只是因為一次小小的嫉妒，一時的難過，一閃而過的惡念而被陰影趁虛而入，被慾望、執念或是無法控制的情緒折磨侵蝕，直到淪為魔化的怪物。這些原本過着平靜生活的生靈，在那些負面能量與內心的折磨掙扎互相拉扯，忍受着魔化帶來的劇烈的痛苦。

魔化紮根於靈魂之中，墮魔的過程不可逆轉，為了防止帶來更多的犧牲者，魔化的生靈會被剝奪走轉世的機會，灰飛煙滅是唯一的宿命。這對於可以傾聽理解所有生靈心聲的看守人來說，是最大的折磨與心結，可身上背負的使命，讓看守人沒有放棄這一選擇。

越是身居高位，擁有強大能力的人，越是背負着不可推卸的職責，承受着萬千生命的重量。向陽第一次感受到，九燭陰迫切地想要幫玄笙分擔痛苦的心情。也忽然明白，為何鹿山神的魔化會讓燭九陰在危機逼近的時刻，要先趕到玄笙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