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錦籠(一)

第五章 錦籠(一)

“大哥留步。”

宮門外,趙靈均攔下了剛出宮的大將軍,把他拉到一個遠離宮門守衛的地方。

確認了周圍安全,趙靈均看着大將軍道:“大哥,剛才殿上那人可抓住了?”

將軍面色冷淡道:“你說的是何人?”

這……趙靈均一下子急了,“就是剛才那群舞劍的其中一個,那人神色異樣,怕是要謀害皇兄,我以為大哥看我便是也知道了才對。”

大將軍茫然:“我以為你要離開邀我一同,既然有人慾行不軌,你為何不當著大家的面抓他個現行,現在就算有人也逃走了。”

趙靈均眉頭緊蹙,看着將軍憂心忡忡長吁短嘆的樣子,懊悔不已。

“萬一真是個心懷不軌的,皇兄就危險了。”

將軍默然,而後道:“算了,既未抓到人,也保不準是你喝醉了眼花,宮裏到處設有暗衛和巡查,誰能闖的進來。”

他拍拍趙靈均的肩膀,“你還是先回府醒醒酒吧,這件事之後我會一一排查。”

趙靈均晃晃腦袋,今晚他的確喝了許多,後腦漲的發疼。

“或許真是我大驚小怪,大哥既然這麼說了,那便有勞大哥多費心。”

和將軍告了別,趙靈均轉身回宮門處,王府的馬車還在宮外侯着。

大將軍望着趙靈均漸遠的身影,目光如炬,有暗衛現身跟他低語了一番,隨即他一擺手,暗衛便復又隱沒在雪夜裏。

今年的冬天雪下的格外頻繁,下下停停,等將軍回了將軍府,院中的雪已經積了兩指厚了。

“將軍——”

堂屋外有將軍府的人把守,趙宗吾讓他們在門外仔細盯着,推開門進去。

吱呀一聲,屋內那人警覺地抬起頭,正好撞上趙宗吾審視的眼神。

“果然是你。”趙宗吾扶額,“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姜恆,想趁亂行刺?”

嘴上這麼說,趙宗吾從腰間抽了一把匕首割斷了反綁着姜恆的麻繩。

姜恆冷哼:“別裝好心了,我家主子不知道被那趙子頤灌了什麼迷魂湯,連我都不記得了。我要殺了他把主子帶回來。”

宴前他特地潛入了皇宮,一路摸着找到了雲杳。虧着她身上還佩戴着自己的赤雲銀鐲,他才找到了人。

趙宗吾聞言眉頭緊鎖,心痛道:“顧俞……他已經不在了。”

他之所以認得姜恆,是因為從幼時見到顧俞起,姜恆就是他身邊的貼身侍衛,兩人向來是形影不離的。

“宗吾將軍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方才還見到我家主子了,就在殿中。”

趙宗吾以為他同自己一樣,也是把那琴師當成了顧俞,忍不住同情起來。

誰知姜恆看將軍面色慘淡,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痛心疾首的事情,這才恍然大悟道:“將軍莫不是也看到了那和我主面貌身形別無二致的琴師。”

“可那位是個姑娘……”

“那便是了。”姜恆道。

趙宗吾一驚,“這是什麼意思。”

姜恆自知曷國已滅,帝后也被諸侯害了性命,此事已無須隱瞞,嘆道:“將軍且聽我講。”

第二日清晨,頭晚飄飄洒洒的雪終於停了下來。難得日頭正好,趙宗吾如往常一般卯時便起,持了柄彎刀在庭院練功。

十幾年的習慣了,他一向自律,從未斷過。

只是這次有所不同,纖薄的刀刃夾着風聲呼嘯,一愣神的功夫,以趙宗吾為中心,方圓五尺的積雪竟被刀風掃了個乾淨。

若是有家僕路過,怕是要被自家將軍這幅模樣驚得腿軟。

趙宗吾此時內心狂躁,昨日姜恆同他講了許久,曷國被破時他恰好被顧俞派往別處,等加快腳程回來只見曷國里全是奉國的士兵。

詢問了才知曷國諸侯叛亂,欲刺殺曷帝取而代之,太子被囚。

而趙宗吾更是從姜恆嘴裏知曉了一個驚天秘密以至於睜眼到天明。

咣當一聲,彎刀被他扔到一旁。

將軍府早上吃的早,趙宗吾沒想到姜恆也起了。後者顯然並不比他好多少,怕是又盤算着怎麼把顧俞給劫出皇宮。

落了座,將軍悶聲道:“你切勿輕舉妄動,我知你武功高強詭譎又自小跟着顧俞感情深厚,可現在情況不同,輕舉妄動怕是要害了她。”

姜恆深知將軍脾性,木然道:“知道了。

趙宗吾嘆了一口氣,他從未想過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太子顧俞,竟然會是女子!

也就是說皇帝先前所言全是隱瞞。至於為何隱瞞,他便是要找個時日親自去問上一問的。

可憐他被悶在鼓裏,白費了些心痛,還傻子一樣借酒緬懷。

姜恆默不作聲地喝着碗裏的粥,竟發覺將軍大人自己在那表情猙獰,耳尖似乎有些泛紅。

一碗粥下肚,姜恆道:“謝將軍昨日相助,姜恆才沒闖下禍端。今日我便告辭了,我家主子我另想法子。”

說完姜恆起身要走,將軍面色一沉,喝道:“站住!”

姜恆回身看向他。

將軍眸色凜冽,“昨日同你說的都當作耳旁風了嗎,你孤身一人如何去救?”

“……”

姜恆身形一頓,道:“走一步看一步。”

“你給我回來。”趙宗吾狠狠地擱下筷子,“坐下。”

姜恆到底才十七,耐不住久經沙場一代名將的威壓,也深知他為人耿直,斷不會傷害自己,便坐下等他發話。

趙宗吾像是做了非常嚴肅而沉重的權衡,終於陰着臉道:“此事待我打探清楚,若顧俞是被皇帝所迫……”

“我幫你便是。”

……

皇帝寢宮,雲杳頭痛欲裂,昨日她藉著宴席多喝了些,今日便得了現世報。

身子有些冷,她本能地往旁邊溫熱的地方挨了過去,伸手環住了眼前的溫暖。

趙子頤睜眼,正對上雲杳的發頂。伸手將她往懷裏一帶,貪婪地感受着她獨有的淡淡的馨香。

他的阿俞,他念了數年的阿俞。即使到現在都趙子頤才有了實感。

“陛下,時辰已到,該上朝了。”

寢殿外常英領宮女太監奉着龍袍侯着,眼看着時辰快到了,這門內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免有些着急。

“陛下,文武百官已經侯着了。”

“朕知道了,進來。”趙子頤煩躁,撫了撫雲杳的額頭,“你且睡着,朕去去就回。”

放輕了動作,趙子頤替雲杳將錦被掖好,繞過了屏風。

“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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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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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錦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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