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懷璧其罪
血色幼鳥蹦碎的一瞬,寧無心眉頭微蹙。
“可惜——”
她微微一嘆。
這一道靈體,寧無心頗有興趣,然僅限於此。
相較墨蟬安分,一道血脈誕生真靈,無足輕重。
掌心的劇烈刺痛不減,甚至多了一股灼燒之痛。
寧無心用牙齒一點點扒開了手套,過程中,手背已略微凝固的傷口,不可避免被重新扯開,鮮血頓時溢出,她卻不動聲色。
手心疼痛千百倍,這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墨蟬正在吞噬真凰涅盤血脈,隨着它吞噬,手中拿指蓋大小的墨蟬渾然透着一股焰光,彷彿在鍛造打磨一般。
隨着一股又一股血脈神異被它吞噬,肉眼可見,原本模糊玉石,被一筆又一劃勾勒出稜角,粗糙蟬翼,亦增添一絲靈性。
待到最後一成血脈時,墨蟬驟然停止吞噬。
經過墨蟬提煉,又抹除了其中某種烙印后,這最後一股血脈,化為一道血光射入她心臟,化為虛無!
“嗡!”一聲,彷彿火山噴發,一股洶湧的血脈力量,從她心臟深入骨髓,又從骨髓深處演化一道更神秘的力量,反哺心臟。
寧無心前一刻,還在感受這份血脈的噴張,下一秒,左眼眼瞳一動。
爛成肉泥的右目前方,倏地閃耀一道血紅的光,接着血紅幼鳥從她右目探出腦袋。
她有意鑽研一番,卻架不住身體此刻翻天覆地的巨變牽動。
“砰砰砰——”伴隨着強烈的心跳聲,一股灼烈炙熱的力量突然自她心臟爆發,瞬息間,沿經脈湧向全身!
借長生木心重塑血脈純度——涅盤重生。
再有墨蟬提煉,湧入寧無心心臟這一成血脈縱無法與完整的“真凰涅盤血脈”媲美,亦稱得上一句:異常珍貴。
天玄大世界特殊血脈本就稀有,純種血脈,更是鳳毛麟角。
利用得當,未必沒有一兩分衍生這道血脈的可能性。
可惜——寧無心非昔日化神大修士,甚至修士都算不上,無法有效利用這份血脈優勢。
只能硬生生承受那一股灼燒如熱油的血脈力量蔓延全身經脈,改造身體,待身體自行吸收。
待這一成血脈蔓延全身,除了灼燒之痛,寧無心甚至能聞聽到鳳鳴之音。
鏘鏘不絕!
一股刺癢襲來。
抬手之間,左手手背,右手掌心皆有血色瀰漫。
斷裂腿骨燒灼之痛更是灼烈三分。
唯右眼,只有一股相對輕微的灼燒。
不久,傷口相繼崩開。
就在鮮血即將湧出之際,血色忽化為血焰,瀰漫剎那,腐爛血肉潰為黑煙,肉眼可見,瀰漫血焰的傷口,新生血肉,似抽芽般快速生長。
一身衣物卻沒有因血焰而燒成灰燼,血焰說是焰,到底只是某種形態上的產物,與真正的焰火,還隔得太遠。
一成真凰涅盤血脈到底沒能與寧無心血脈融合,融合過程中,她能細微覺察到兩者的相互排斥。
沒有外力的引導,這一成真凰涅盤血脈一大半隻能淪為修復傷勢、增強肉身強度的一介靈物,剩餘部分則隱入竅穴之中。
與此同時,當血脈修復力量流轉到她右眼之時,這股灼燒竟陡然失了蹤影,彷彿被憑空偷走——這令寧無心內心略微一動。
她微微勾唇:[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便只有那血色幼鳥了。]
這股血脈消失不過幾個呼吸之後,被墨蟬剝離了真凰涅盤血脈的靈體,血色幼鳥直接衝出。
許是吞噬血脈緣故,血紅的靈體上多了幾筆金光,或者說火光。
寧無心剛想動手抓住。
陡然一愣,丹田、經脈、無一絲靈力,不由哂然一笑,心道:“差點忘了,我眼下只是一介凡人!”
可惜這隻靈體幼鳥還未衝出寧無心身體的範圍,便有絲線虛影憑空出現,束縛在幼鳥的身上,將其禁錮在虛空。
或許絲線虛影一直在它身上,只是不曾顯現。
“跑不掉嗎?”
寧無心心中一動,抬起左手一把將其捏住,猛然用力。
“嗡!”
泛着一縷火光的血色幼鳥便怦然間,被捏成一團血霧。
轉眼,這團血霧便若一道血光竄回了她瞎掉的右眼之中,等它再度探出頭的時候,獨着的左眼明顯看到了幼鳥眼中的驚悚。
她原先不過一剎那的起心動念,沒想到墨蟬竟然真送了她這麼大一份“驚喜”。
這沒有半根毛的幼鳥,不但另類重生,還被墨蟬制約住了。
成為寧無心的“右眼”。
寧無心不是沒有溝通墨蟬,卻石沉大海,顯然這東西只管惹事不收拾爛攤子。
寧無心已是不知該是哭還是笑了,又或者是哭笑不得?
皆因這幼鳥的存在怕是會暫時阻礙她眼珠的復原,此外——她身體除了墨蟬這尊祖宗,還將多了一個只管吃,不管生產的“長期租戶”。
往後,旦有靈力靠近,都將成為這幼鳥的食物,從它身上多出來的幾筆火光,便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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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寧無心並非注重皮相之輩,而這個問題,想要解決,也只能留待日後了。
眼下,她該擔心皮相之外的事情——如何“安頓”好這隻幼鳥。
寧無心先是試探這隻幼鳥能否聽懂人言。
或是基於它“衍生”於阿綾血脈,又或者血脈自身待有某道傳承,倒是聽懂了,並給予一定回應,無疑是一件幸事!
為了它的安全,更為了自己,寧無心警告它:[最好不要出現在人前,便是她一個人的時候,也盡量不要出沒。]
這隻靈體幼鳥的存在,太招人眼球了。
這種存在,寧無心不是沒聽說過,也不是沒見過。
譬如靈脈、靈寶、靈物皆有誕生靈體的可能性,也各有作用,更曾在某些頂級拍賣大會中炒出令尋常修士望而卻步的價格。
自血脈中衍生的靈體,太異於常態了。
或許存在,然寧無心窺見眾多奇聞軼事,愣是聽都沒聽說過。
要麼是一種極其雞肋的靈體,要麼,便是極其珍稀罕見的存在。
更何況,它自“真凰涅盤血脈”中衍生,又得到了長生木心的洗禮。
為後者可能性更大。
光是想想,便不得了了——註定會掀起一場波瀾。
寧無心甚至已經想到絕境。
[若是暴露后,自己又尚無自保之力的情況下,怕是會被剖眼,挖根究底。]
弱肉強食,有“能”者居之,世間之事,又向來懷璧其罪,不得不謹慎行事。
等着頗具靈性的幼鳥眼含驚悚鑽回她右眼,寧無心適才勾唇笑了笑。
這靈體如此珍稀,她沒蠢到往外推。
一成真凰涅盤血脈的修復洗禮下,除了右眼沒能痊癒外,寧無心其餘傷勢、缺陷皆得到復原。
略微感受着身體充裕的力量,比之受傷前,勝了何止一籌?便是目力都要強盛得多了。
即便是獨眼。
獻祭墨蟬的二十載壽元所帶來的虛弱隨之消散一空,甚至因為身體強度的關係,壽元反而增長了五年。
她原先之身體若不修行,再將養,也頂多只能活七十載,獻祭二十載之後,便僅剩五十,而此時,能增至五十五載。
她獨眼一眯,[不幸中的萬幸。]
至於壽元長短,而今已不是單純的將養葯補能夠提升的了。
相貌骨齡,都不曾因此而產生“動蕩”,除非傷及根本。
世俗之人,生死向來皆有定數。
閻王要你三更死,豈會留你到五更?
這與年齡老幼無關,約似是一種宿命,非大勢不可改。
終了。
寧無心目光轉而落到了幾具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