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技(九十)
第二日上午,我們被編成三組。首先開始的是琴技。
我穿着一身素凈的春花色宮裝,靜靜的等在一旁。
“78號,速速登台!”宮女終於叫到我的號碼。
我細細看了幾遍曲譜,不十分熟悉。於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先試彈了一小段,然後想了一會,再上手接着彈,慢慢的,我覺得越來越順手,漸漸投入曲子的意境,渾然忘我。
一曲終了,我收攏飛揚的思緒,站起身向評委方向微一鞠躬。台上台下,一群人直直的坐着,鴉雀無聲。看那神情,顯然被我的琴聲感染,還深深的沉浸在樂曲之中。
我緩緩走下台。小紅將傘拿過來,驚喜的輕聲問道;“小姐,什麼時候練得這樣精妙的琴藝,真是了不起。”
我打斷她的話,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有意相瞞,其實那曲子我見過。”
我哪能告訴她,怎麼說以前我也是過了古箏過級的人。只是這古時的琴與現代的有些差別,但總是相通的地方多些。
小紅驚疑不定,喃喃低語道:“小姐,咱們運氣真好。”
果不其然,掛出來的所有評委的評判結果都是清一色的“通過”。
回淑香齋的路上,聽着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朝我叫道:“是姐姐么?”
轉頭一看,就見勤珍帶着丫頭正向我們走來,只見她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我,膚白如新剝鮮菱。
她和我並沒有分在一個組。
我沖她點點頭,淡淡說道:“妹妹也來了?”
她嫣然一笑:“看姐姐神清氣爽,第一關怕是過了吧?”
我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按比賽的規矩,第一輪直接勝出的才能回房休息,沒能直接勝出的還要等待最後的結論。看樣子,她也是直接通過了。
“後面還有很多場比賽,我們就各自回房休息吧。”想着她是勤荊的妹妹,我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片冰冷。
她身旁的丫頭顯然不太相信我竟能如此冷淡的對待她家的小姐,那白眼簡直就快翻到天上去了,一副“你會後悔的”的神情。
回了房,我把窗戶整個關上,沖小紅一笑:“我休息休息,有急事才叫我。”下午比賽開始得早,會佔用我的午休時間,我得把休息時間提前。
小紅連連點頭,答應着下去了。心裏卻在想着,小姐怎麼不對勤珍好點兒呢,那可是當今皇后的妹妹啊,這可是真正的高枝兒啊,多少人打破了腦袋都想攀呢。我家小姐倒好,不攀高枝兒也就罷了,還冷言冷語,巴不得離人家遠點。
我待在軟軟的床上,只小睡了一會兒便醒過來。下午應該是舞技的比賽。張氏雖然教過我幾天宮舞,但說實在的,這一項真是我最不擅長的。
從床上爬起來,我推開窗向外望去,遠遠的荷塘,一池荷花,在偏僻的一隅,柳林中,站着兩個身材高挑的年輕男子,其中一人腰間佩着一柄天水碧色長劍。再仔細看時,那男子卻正笑盈盈的望着我這邊。
竟然是軒澤!看着那陽光燦爛的笑容,一瞬間,我頓覺得滿塘荷花居然開的如此絢麗。
見我發現了他,軒澤挪近幾步,攥着拳頭向我揮了揮手。我雙眉一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軒澤那手勢,不正是給我加油鼓勁么。
我心裏一暖,沒多想,也握緊拳頭,向他揮了揮。
小紅正好推門進來,身邊還跟着個嬤嬤。見到這一幕,那嬤嬤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好不容易才把嘴合攏。
“小姐……”她不安的叫道。
這小妮子,怎麼先不通報一聲。我轉身靠在牆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輕聲道:“我剛醒,嬤嬤有事?”
“有人帶了個東西給你。”那嬤嬤遞過來一個布袋子。
一看那袋裏的東西,我心裏一喜,有了!下午的比賽有門了!
金線銀線嵌的紗裙,在太陽下熠熠閃光,好像穿花蝴蝶,再加上手腕、腳腕上銅鈴搖動發出清脆的“叮鐺”聲,比賽場上我的一曲歌舞“掀起你的蓋頭來”,以濃厚的異域風情,驚呆了所有的人,亮瞎了他們的眼。
“哈哈,不錯!”一舞畢了,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撫掌朗笑。隨即大家的掌聲也由小漸大,滾滾而來。
見那人立起身來,其他的評委忙不迭的全部也站起來行禮:“見過右相。”
右相,那就是勤仲,蓉皇后的父親。我不禁有些黯然,他應該是來看勤珍的吧。
我心裏一陣打鼓,卻看見右相直直的朝我走來。貌似無處可避,我只好硬着頭皮上前行禮。
“這位是哪家小姐,怎麼如此面生?”勤仲笑容滿面,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旁邊一人急急上前,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原來是張將軍的妹妹,怪不得才藝如此獨特,真是將門無弱女啊。”雖然打着哈哈,我卻分明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許多。
這時,楊嬤嬤又將一個“通過”字樣掛了出來。
勤仲的到來在比賽現場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只一會兒,那個先前宣佈比賽規則的中大夫就匆匆趕了過來。
“見過右相。”中大夫向他行禮道。
勤仲只微微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看得出,勤仲的地位比中大夫高出很多。
“右相,這不過是初場比賽,按律其他人等皆應迴避,還請右相移步。”中大夫言行雖然彬彬有禮,說出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
四周突然一下就變得寂靜無聲。
勤仲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兩聲,“我只是順路經過而已,不想被優美的樂曲吸引,忍不住過來看看,中大夫還請不必多慮。”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轉身招呼幾個隨從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