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沒有可是
洛無笙回首看着風塵僕僕而來的進來，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的暖人，“小施主，何事？”
“老師傅，我家主子托我問一事。”錦藍畢恭畢敬的問道。
洛無笙看着他想起了明月天涯歌的時候，那時的明月天涯歌里，她在台上，夜清絕和錦藍就在台下最顯眼的地方，她唱曲兒，他們聽曲兒。後來，明月天涯歌在涼帝之亂中無聲無息的解散的，洛無笙後來沒有再重新開的意思，王媽媽和姑娘們得到了些銀子，然後都自謀生路去了。
“老師傅？”錦藍等不到老道的回答，輕聲問道。
洛無笙的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失禮，小施主，請說。”
“我家主人問，是否還能再見到我家夫人。”錦藍在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一陣悲傷侵襲全身而來，那日他在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聽從夫人之名去轉移百姓，他怪自己沒有察覺夫人的異樣，他怪自己沒有盡到保護好夫人的責任，最後才使得夫人...
“緣分未了，只要真心等待，哪怕千年，總會相見的。”洛無笙只能說道這裏。其實，她多麼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告訴眼前的錦藍，告訴那城主府里的夜清絕，她就是他們要在等待的人，她就是洛無笙。
但是洛無笙不能，因為地煞的命數，她的生命就快要走到盡頭了，就算沒有一年前沒有從城牆之上跳下，她也會在現在死去。
在洛無笙看來，他們已經失去過一次了，如果再失去的話，他們會比現在還要痛苦很多。話說，他們好不容易才從痛苦之中走出來。
“多謝，老師傅一路保重。”錦藍在聽到答案之後，會心的笑了。
“多謝。”就算只是那樣簡單的一句話，洛無笙也如釋重負，她不能確定千年之後的夜清絕會不會等待着她，但她相信，在她輪迴之外的涼國將會在時間的長河裏停滯，這將是她能利用所謂的地煞命數，留給涼國的唯一。
黑暗之中，洛無笙腦海中的畫面突然快進，快進到了她即將要死去的那日，她與鬼面古玉面對面而坐。
鬼面古玉心疼的看着她，“徒弟...”但他欲言又止。
白髮蒼蒼的洛無笙對鬼面古玉給了一個安慰的笑容，“師傅沒事的，幫我最後一次。”
“可是...”
“沒有可是。”洛無笙沒有給鬼面古玉任何說話的機會。
鬼面古玉低下了頭顱，像個想要哭泣的孩子。
“師傅...”洛無笙自然明白鬼面古玉的心情，如果今日驟然行此時，必然會出現天譴之事，但是，如果不讓涼國處在輪迴之外...
鬼面古玉聞聲緩緩抬起了頭，那是洛無笙不曾看到過的痛苦面容，他一直隱忍着，哪怕洛無笙這樣做能夠成全夜清絕，但千年之後的他，也一定能知道什麼能夠制止她灰飛煙滅的。“好。”
“謝謝師傅。”一個簡單的字，讓洛無笙終於不用再擔心什麼，是的她要利用自己的命數改變涼國的命數。
黑暗之中的洛無笙在看到這裏的時候，內心的記憶開始慢慢復蘇，是的，現在的她正是千年之後的她，會陰差陽錯再次回到這裏，或許也是因為自己當時的行徑所致。
黑暗之中的洛無笙納悶為什麼沒有在二十五歲那一年灰飛煙滅，記憶畫面里的那個夢突然出現，那位老者，那位住在自己身體裏的老者。
“你出來！”洛無笙對着無邊無際的黑暗大吼到。
在這樣的黑暗之後，連時間流逝的滴答聲都沒有，只有寂靜，穿透內心所有防線的寂靜。
“你出來啊！”洛無笙的聲音顫抖着，睜大的雙眼感覺到了眼淚的滋潤，她癱坐在了地上，腦海之中的畫面已經在老者緩緩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停止了。
洛無笙在這樣的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癱坐着的她，後來就蜷縮在一處，她感覺自己的眼睛沒有再閉合過，這黑暗在她的久看中似乎也不黑了。突然，洛無笙聽到了人的嘆息聲，聽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聽不出來這人是誰，她想要去問一問，但她的身子似乎已經僵硬。
曾經在她夢裏出現過的老者說過，她現在已經不是地煞，而是地天煞。壽命會被延長是正常，會經歷現在的輪迴也是正常，但她還是毫無徵兆的死去，這一事實沒有改變。
洛無笙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那麼她的死，有意義嗎？
這是洛無笙在黑暗中想到的最後一個問題，也是停留在她腦海里的最後一句話。
突然之間，洛無笙感覺到自己身處的黑暗開始一點兒一點兒瓦解，像是億萬塊碎片拼成的一般慢慢的將這個黑暗打破，她的身體也隨着黑暗一點一點兒消散，沒有了最後。
風清觀內
鬼面古玉感覺到一股溫熱從自己的臉頰上劃過，他根本沒有力氣去觸摸，他現在關心的是寒冰塌上的人兒，她的身體似乎沒有了欺負，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不，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在消失，一點兒一點兒的消失不見。
當洛無笙的雙腿不見時，鬼面古玉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他撲到寒冰榻上，抱住了洛無笙的身體，“不！不！不！無笙，你不可以離開！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
洛無笙的身體繼續消散着，根本不由鬼面古玉控制，最後的最後，鬼面古玉抱着什麼都沒有寒冰塌，寒冰榻上不斷侵襲而來的寒氣，讓鬼面古玉才看清了現實：洛無笙再也不會回來了。為什麼自己那麼笨，沒有早知道？
鬼面古玉在暗室里呆了三天，最後還是依靠着僅剩的力氣走了出來，他癱坐在門口，看着天色，烏雲密佈，沒有一點兒要晴的意思，“你也為了她可惜對不對？你也覺得她太可憐的對不對？那你把她還給我啊！還給我一個人就好！我再也不會讓誰人把她覬覦了去，只要你把她還給我。”
一聲響雷，從天而降，直剌剌的劈開了大地，劈開了這座被守候了千年的國家。
鬼面古玉繼續呢喃着，“千年之後的這裏，就要化成虛無，你們繼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