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她先是高興了一下,然後又有些猶豫:「我這般出宮,怕是會給皇上添麻煩吧?」

榮錦棠叫她一起去堂屋裏用膳:「有什麼好麻煩的?朕有個很充分的理由。」

「什麼理由?」

榮錦棠神秘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次日清晨付巧言很早就醒來了,榮錦棠已經掛了停朝,不用起太早。

她躺在床上清醒了一會兒,榮錦棠也跟着醒來:「早。」

付巧言笑:「早。」

昨日張德寶已經指點過晴畫備好衣裳頭面了,今日直接就能換上。

榮錦棠自己穿了一身灰藍的長衣配鹿皮長靴,腰帶也是簡單的如意雲紋蘇綉,頭上只用柳木束了髮髻,倒是髮帶上鑲有一顆白玉,讓他整個面容都清俊不少。

這已經是付巧言見過的他最簡樸的打扮了,也依然顯得身長玉立、挺拔偉岸。

付巧言換上水藍的斜襟襖裙,坐在妝枱前目不轉睛盯着他瞧。

榮錦棠洗漱完畢,正在貴妃榻上吃茶,見她一動不動的有些好笑:「怎麼?」

付巧言從鏡子裏對他笑:「陛下如何穿着,都是英俊不凡的。」

榮錦棠就大笑起來。

晴書最近很是學了盤發的手藝,手腳麻利地給她挽了流雲髻,只點綴了些許拇指大小的東海金珠,整個妝容就顯得光彩照人起來。

等她這忙完了,榮錦棠拉她到跟前瞧瞧,很是肯定地點點頭:「有點大戶人家少奶奶的意思了。」

付巧言也跟着笑開了去。

兩人今日的衣裳都盡量選了最樸素的常服,沒什麼特殊的刺繡紋樣,穿在身上就沒那麼筆挺富貴。

今日裏是晴畫和晴書跟着她,榮錦棠那裏有寧城和於興並一隊禁衛,等走出景玉宮上了門口的馬車,付巧言才發現馬車上還準備了茶點果餅等物,兩人的披風和暖帽也帶了好幾件,應是路上應急用的。

他們兩個坐中間的那輛馬車,裏面很寬敞,一路往玄武門行去。

付巧言坐在榮錦棠對面,馬車起步時正在系披風的領子,大概是很少坐馬車,她被顛簸得晃來晃去,差點沒栽倒榮錦棠身上。

榮錦棠很是嘆了口氣:「過來坐朕這裏。」

付巧言才挪了挪身,小心翼翼蹭到他身邊去。

「外面天冷,回頭得戴上帽子,」榮錦棠說完,又補充道,「路程倒是不算遠,你坐一會兒就能習慣了。」

當時去行宮坐的是步輦,是比馬車寬敞平穩的一種車型,因為隊伍龐大速度緩慢,付巧言倒沒覺得特別顛簸。

這次換了速度更快的馬車,她就不太適應了。

她緊緊靠在榮錦棠身邊,問他:「陛下還沒講要去那裏?」

榮錦棠見她實在是有點急了,才輕咳一聲道:「初二你要去五福地撒祭種,總要熟悉熟悉地方的。」

付巧言一愣,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發自內心道:「陛下……您太厲害了。」

這理由找得又准又好,宮裏和禮部都不好回絕他。

榮錦棠還有更得意的:「朕跟禮部說,因是皇家私下行動,便不叫大張旗鼓擾民,只禁衛跟着出去辦差即可。」

「這樣等我們從五福地回來,還能去朱雀大街上逛逛,那邊鋪子很多,小玩意有趣極了。」

榮錦棠確實是仔細人,他想要辦好一件事就一定能辦好,還得亮亮堂堂,一點毛病都不能有。

這一次的安排就很完美。

付巧言靠在他肩膀上,笑着說:「陛下真好,我還沒去過朱雀大街呢。」

榮錦棠就給她小聲講起來:「朱雀大街很長,有樓五十八棟,均為二層鋪面,沿街掛滿彩幡,多為百年老字號。」

朱雀大街是大越建國伊始便開始修建的市集,至今已二百多年歷史,整個大街沿途的建築風格復古,成為上京最亮麗的風景。

因道路寬闊通暢,一般皇室出宮去行宮避暑也多從此經過。

付巧言想了想,道:「上回咱們去行宮,也曾路過那裏吧?當日路上倒是很冷清,沒瞧見什麼人。」

榮錦棠笑道:「今日你再去看,那是真正的熱鬧。」

一個熱鬧繁華的上京,象徵著大越繁榮昌盛的百年基業。

上京的一磚一瓦都是榮氏的驕傲,此番說來,榮錦棠眼睛都是亮的。

他們乘坐的馬車是最普通的青頂馬車,從景玉宮門口出發,穿過幽深的長巷,一路七拐八拐最終到了玄武門內宮門前。

馬車在內宮門前略停了停,外面安靜得彷彿沒有人,付巧言沒有掀開車簾看,也沒講話。

安靜了一會兒,馬車又繼續往前行去。

出了外城門,才算是換了一片天地。

付巧言覺得身下的車輪在門檻上顛簸了一下,只聽「吱嘎」一聲,她的耳中就熱鬧起來。

那是久違的人間煙火氣。

從玄武門出去要穿過一片民宅,這邊住的多為朝臣官吏,是以也被稱為狀元坊。

深宅大院不少,青瓦四合院也很多。

催煙裊裊,人聲嘈雜,他們的馬車選了一條最僻靜的巷子經過,還是能偶爾從窗戶縫隙里看到外面路過的行人。

付巧言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多人了。

百姓們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且歌且言,有的錦衣高冠,有的布衣青履。

各色各樣的人從前方的巷子裏穿過,一轉身就不見了。

付巧言看得目不轉睛。

榮錦棠以前在外五所時偶爾也會出宮來體察民情,對這裏多少是熟悉的,只這兩年在宮中忙碌,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

今日一觀,屋舍還是那些屋舍,行人也還是那些行人。

「有意思?」榮錦棠問她。

付巧言都沒空回頭,她回:「有趣極了。」

在宮中生活長了,她總是有種錯覺。彷彿天地就那麼大,又或許人就那麼多。

宮裏的一切都是冷的,沒有煙火,沒有熱鬧。

只偶爾宮宴的時候,付巧言才會突然發現:呀,原來宮裏頭還有這麼些人。

榮錦棠幫她把窗帘掀開,叫她痛快瞧。

窗戶上用了單片琉璃,一點冷風都吹不進來。

付巧言突然道:「以前我在家裏的時候,巷子也跟這裏有幾分彷彿。」

她的籍貫之前榮錦棠查付恆書的時候恰巧看過,是順天府桐縣上窯鎮,她家原住於青石巷,是小官吏、捕快和商賈的聚居地。

說是相像,主要是氣氛像。

青石巷裏的屋舍多為灰瓦民宅,跟狀元坊的深宅大院是不能比的。

榮錦棠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你家的舊宅已經叫人買回來,等你弟弟束髮后就過到他名下。」

付巧言猛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榮錦棠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出來玩呢,可不許哭鼻子。」

「陛下,」付巧言使勁吸了兩下鼻子,真的忍住沒有哭出來,「陛下花了多少錢?」

榮錦棠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不僅沒撲到自己懷裏撒一通嬌,還問了個這麼不浪漫的問題。

他嘆了口氣:「朕怎麼知道,只讓下人去辦了,你家那小宅子也貴不到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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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品格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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