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惡意,受傷
休息了一個晚上,林微荷執意要上學,林致南只好一早把她送去學校。
趙子睿從公交車下來,沒走幾步就看見一輛豪車停的遠遠的,沒來得及感嘆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下了車。
他盯得仔細,就怕看錯了,發現沒錯,撒腿就往學校跑。
班主任已經在講台上做好早自習的準備了,突然趙子睿衝進來:“鶴微,我看到——”話戛然而止,他望着班主任傻笑。
“趙子睿你又遲到!讓你住宿你又不願意,天天遲到。”班主任責罵道。
趙子睿也不覺得丟臉,和班主任貧嘴:“我住宿多浪費資源,多少人才需要一個床鋪啊,讓給他們顯得我多偉大。”
“而且也不只我一個人遲到啊!”他用餘光看見有人走過來,他轉頭看一眼,立即把人拉到教室門口,對班主任說:“林微荷也遲到了!”
陳鶴微刷地看過去,內心蕩起一片漣漪,感覺她瘦了好多,她的頭髮?
林微荷尷尬地站在門口,“老師好。”
班主任多少聽到了點風聲,立刻換上一張笑臉,“噢,家裏的事處理完了?”
林微荷點點頭。
“那就進來吧。”班主任招手讓她進來。
趙子睿指着自己:“老師那我呢?”
“你去外面站着。”
趙子睿撒潑:“啊!不公平啊!”
“誰讓你天天遲到!”
林微荷一直盯着地板,懷着忐忑的心情拉開椅子,不小心對上巫曼探究的視線,立刻低下頭去,誰都不敢看。
她像個罪人一樣,目光除了書本就是黑板,哪裏都不敢看。下課就趴在桌上裝睡覺,內急了就衝去洗手間,上課鈴聲響了才回來。
她不清楚自己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如果全部人都知道,她該如何面對,是不是需要轉學。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趙子睿,李一和陳鶴微這三人幫像約好一樣用光速跑向後門,成功堵住了林微荷。
林微荷驚訝地看着眼前得意的三個人,被他們架去了飯堂吃飯。
來自六隻眼睛的審視,林微荷不自在的問:“你們要喝什麼嗎?我去買。”
“檸檬茶。”
“豆奶。”
陳鶴微也一改常態:“豆奶。”
林微荷立即跑去買來,再一次對上他們的審視。
他們仨也不發話,就盯着她看,三道灼熱的視線匯聚一起把她燒出個大洞。
林微荷受不了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們到底要幹嘛呀?”
趙子睿聳聳李一的肩:“你先說。”
李一努努嘴,看着陳鶴微。
陳鶴微問:“你的頭髮怎麼剪成這樣?”
“我爺爺剪的。”
李一嘖了一聲,不滿她的問題,他問:“你去哪了?”
“回了老家。”
趙子睿吸氣,問了個猛料:“你為什麼打鶴微的宿友?”
林微荷心一驚,怯懦地看向他們:“你們都知道啊?”
“就我們三個知道,李一看見告訴我們兩個的。”趙子睿說道。
陳鶴微看着她,問:“你為什麼打她?”她想了這麼多天,實在想不出理由,她們互不相識怎麼會打起來。
林微荷眨巴着眼睛,真的要說嗎?說了會不會影響她的胃口?
“說!”陳鶴微大聲命令道。
“我先和你說聲對不起,一直沒和你說明家裏境況讓你誤會。”林微荷岔開話題。
“我也對不起,一直和別人說你家窮,咱們兩清了,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了吧?”陳鶴微執着地追問道。
林微荷把筷子遞給她,“我覺得你先吃完飯吧,吃完飯我再告訴你。”
“不說不吃。”
“對,你不說我們就不吃。”趙子睿附和,他太好奇了。
“是你要聽的。”林微荷開始和她疏理過程。
“李一給我看了視頻,然後我想找你道歉……那兩個女生擋了我的路……就聽到你的宿友說……”林微荷看了她一眼:“她拿你的牙刷刷了踩到狗大便的鞋。”
三人神情各異,趙子睿做了個反胃的動作,李一用凄慘的目光看着陳鶴微。事件的主人公反而一臉鎮定。
“你太衝動了。”陳鶴微責備道。
林微荷疑惑地看着她:“你不生氣嗎?”
陳鶴微搖頭:“我知道這件事。”看着他們困惑的臉,她決定告訴他們:
“我在宿舍安了攝像頭。”
?!
什麼?!
趙子睿捂着嘴,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她。
李一同上。
林微荷半張着嘴,問她:“你安在哪裏?為什麼要弄這個?”
“在床上安了兩個,床頭對着大門口,另一個安在床尾對着陽台。不過現在已經拆了。”陳鶴微平靜地說道,似乎在陳述別人的事。
李一依舊處於震驚狀態,“那為什麼?”
“我們是不是真朋友?”陳鶴微問道。
林微荷立馬回答:“是!”
陳鶴微開心地點點頭,“你們兩個呢?”她看着這倆男的。
趙子睿抽了抽嘴角說:“只要你別把損招用在我身上,我們就是。”
“對對,女人太可怕了!”李一受教了。
陳鶴微翻了個白眼說:“我說的是我的秘密,你們也透露一個秘密這才公平。”
趙子睿痛快地說:“我的腳很小。”
陳鶴微搖着腦袋:“這不算!”
“怎麼不算!我因為腳小還自卑過好久呢!如果你有個四十幾碼的腳,你什麼感覺?”趙子睿激動地反駁道。
“好吧。”陳鶴微想像了一下妥協道。
李一想了想,為了證明自己是真朋友,咬咬牙把唯一的秘密說了出來:“我喜歡隔壁班的田圓。”
“我們知道。”趙子睿托着下巴說道。
李一驚得差點站起來,“你,你們為什麼知道?!”
“你一見到人家就結巴,這誰不知道啊!”陳鶴微嘲笑道。
林微荷被逗笑,這畫面感很強。
“你呢?”陳鶴微看着林微荷。
“我……”林微荷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秘密,準確說是她想不出來有什麼秘密能告訴他們。
見她為難,陳鶴微小手一揮:“算了,反正你都被爆了秘密了,饒你一回。”
林微荷感動地看着她。
“聽好了,就因為你們是真朋友我才說的。”陳鶴微看着三張八卦的臉:“這個宿舍我是後進的,之前的宿舍我住的不暢快,正好有人想和我換床位,我就和她換了。”
“換了之後那人告訴我要小心一個人,說她嘴很碎,壞習慣也多,她就是被那人逼走的。”她看着林微荷說:“就是被你打的那個女生。”
林微荷點點頭繼續聽着。
“我沒在意這個勸告,剛開始她對我挺好的,直到她向我借錢不還,我才注重起來。”
“我的柜子裏總是有垃圾,沒人承認,我知道是那女生放的。”
“我的風筒,梳子,總是被人用過,然後我就決定裝攝像頭了,在網上買了個二手的。”
三個人像聽故事一樣聽得津津有味,別人的故事總是很精彩。
“有了攝像頭后,我就發現她趁我不在會說我的壞話。不只說我的,還會說她的朋友。”
趙子睿想不通了,“那你為什麼要幫她打飯?還天天打!”
“嘖,這你就不懂了,想報復一個人,就是要讓對方依賴你,讓你的仇人變得生活難以自理。久而久之,她會養成習慣,將來在社會遇上棘手的事,她只有被動的份,因為對方已經喪失了獨立自主能力,出社會耶,誰幫啊!”
說完,陳鶴微深深嘆了一口長氣,開始吃飯。
趙子睿瞠目結舌,肚子咕嚕咕嚕地響,提醒他已經聊到飯菜都涼了。
坐在陳鶴微對面的李一,舌舉而不下,他拿起筷子說:“我覺得我們和一個魔女交了朋友。”
林微荷同樣是驚訝得咋舌不已,但她更多是對陳鶴微的崇拜,她非常獨立,能很好的保護自己。這是她羨慕不來的。
在一個無風的周日,體感溫度適宜。林微荷獨自逛着商場,邊走邊捶腿,之前的運動量過大,腿還酸疼。
逛餓了肚子,她遇見一家風格古樸的意大利餐廳,她突然有所懷念,走了進去。
餐廳的天花板特別高,正中央有一條階梯通往兩邊。
服務員笑着為她倒上一杯檸檬水,“女士,我們今天有活動,兩位顧客六月份生日打七折,三位打五折。您若有符合的親戚朋友一起前來用餐更優惠噢。”
過了不久,霍景郁風塵僕僕地來了,他的身份證的出生月是六月。
點完菜等待的過程百無聊賴,林微荷看着手機,大拇指劃過一張張風景怡人的照片,挑了一張舉在霍景郁面前晃兩下,“你看,漂亮嗎?”
霍景郁看了一眼,一片綠色的草坪上,坐着幾群外國人,身後矗了兩列開着粉櫻的大樹,像是在野餐。
“我同學去荷蘭賞的櫻花,攝影課她想當成作業交上去,我覺得很像相館PS上去的背景,肯定不通過。”
“哪個時期的同學?”霍景郁問道。
“小學的,住同一個小區,她搬家了,不知道從哪裏找到我的電話。”
“所以你終於有朋友了?”霍景郁笑道。
“不,她不是我朋友。她嫌棄自己的男朋友用國產手機。”林微荷抬起腳,“我還穿國潮鞋呢!她才不是我朋友呢!”
她看見服務生端着盤子走向她們,連忙把桌面上放着的雜七雜八的東西移到一邊。
她開心地吃着最愛的墨魚汁意麵,咧着一口黑牙直衝着霍景郁笑。
霍景郁看不下去,用餐巾紙幫她擦掉,“你現在就像個掉光了牙的老太太。”
“那你就是老太太的哥哥,老太哥。”
霍景郁笑着拿起水杯喝上一口,起身去了衛生間,“我去接個電話。”
電話里程葉問他什麼時候去她家裏吃頓飯,嫂子想他了。
“這段時間有點忙。”霍景郁說道。
此時,程葉呆在家裏,尷尬地應付一群三姑六婆的追問。
“他說後天來。”程葉指着手機對她們說道。
坐在她斜對面的大姨嗓門特別大,“你問問你男朋友,愛吃什麼菜?”
程葉連忙捂住手機,遲疑地說:“他……白菜。”
坐在身邊的二姑媽問她:“吃辣嗎?”
“不吃不吃。”
霍景郁眯起眼,耳畔傳來悶悶的談話聲,他似乎嗅到陰謀的味道,“你在和誰說話?”
“和你啊,你聽不清嗎?”程葉機靈地應對。
“聽不清,掛了。”霍景郁說道。
程葉聽着忙音,裝作還在通話的樣子,一邊點頭一邊笑。大概持續了幾分鐘,她才把電話掛掉。
“怎麼樣?你男朋友來嗎?”周靜從廚房走出來,一臉看戲的表情。
太不厚道了,不幫她就算了,還調侃。她對着周靜不滿地說:“來!怎麼不來!”
掛了電話,霍景郁推開衛生間的門往外走,突然一名女子迎面而上,他迅速側身閃開,女子跌倒在地連滾帶爬進了男衛生間。
外頭的嘈雜離他越來越近,他加快步伐出了走廊。他看見餐廳經理踩着高跟鞋對保安大喊:“拉住那女人拉住她!報警啊!救護車!”
大家紛紛拿出手機報警,就是沒人敢走上前。
“啊!”
聽見林微荷的驚呼,霍景郁下意識望過去,然後,頭一歪,在一片尖叫聲中感到疼痛。
溫熱的液體從額上滴落,恍惚中看見林微荷向他跑來,他凝住神沖她喊:“別過來!”
一個披頭散髮,瘋瘋癲癲的女人衝上去一把推開林微荷,她指着霍景郁說:“你肯定是那狐狸精的幫手,誰幫她我就砍誰!”
霍景郁一個側身躲開了瘋女人的攻擊,踢掉她手裏的兇器,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擰,咔擦一聲,卻沒有預想中的慘叫。
他看清女人被頭髮蓋住的臉,一瞬間的走神,女人就用巧勁掙脫他的束縛,袖口滑下一把小刀,一把抱住他:“霍先生,對不住。”
他的腹部一涼,麻痹延緩了疼痛神經,他低頭看着插在腹部上的匕首。
女人跑去走廊盡頭,瘋癲地大笑,“她躲起來了,哈哈哈哈!抓住她呀!”
由於他背對眾人,在他們眼裏,霍景郁成功奪去了兇器,卻不知此時他身上正插着一把刀。
“哥!你怎麼樣?!”林微荷非常擔心,想要上前去。
“沒事,就破了點皮,我現在進去看,你別過來已經報警了。”
“好。”林微荷聽話地在原地干著急。
保安見兇器不在,躊躇不決的腳步大膽起來,剛往裏走了幾步,就被霍景郁攔住,他啞着嗓子問:“有醫藥箱嗎?”
一名服務生拎着箱子衝上來,“有的有的!”
“給我紗布,越多越好。”霍景郁雙手輕輕握住刀柄,他的臉色蒼白冒着冷汗,他一把攬住保安的肩膀對他說:“大哥,別讓我妹妹知道。”
保安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看着霍景郁從身上拔出一把利器,他立馬扶穩他,這才沒讓他倒下。
服務生看着湧出來的血,腿一軟跪在地上,驚慌地打開急救箱,把紗布全給拆開。
霍景郁掀開衣服,將紗布塞入創傷口,緊緊按壓。所幸他今天穿的黑色,看不出來血跡。
血珠從指縫滲出,服務生快速敷多幾張紗布,再用繃帶纏腰,不自信地問他:“這樣包紮對嗎?”
霍景郁點點頭,“對,你做的很好。”
保安聽見外頭連串的鳴笛聲,喜出望外,“警車到了,先生你堅持住。”
霍景郁謝絕他的好意,“我沒事。”他擦掉額頭冒出的冷汗,扣上外套所有紐扣,去找林微荷。
入眼一片鮮紅,林微荷解開圍巾,深吸一口氣幫他擦去臉上的血,強行壓下突來的驚慌與憤怒。
幾個警察衝進去壓制住瘋女人,給她戴上手銬。瘋女人不甘心地拚命掙扎,“你們要抓的人在廁所里,你們抓我幹什麼?!”
林微荷看着瘋女人被帶走,霍景郁見她想出口氣,趕緊拉着她說:“我頭暈。”
這時,一個年輕的警察走過來,他擔憂地看着霍景郁,說:“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先生你撐得住嗎?”
霍景郁輕輕地搖搖頭,“沒事。”
“這家店我再也不來了。”林微荷紅了眼睛,“意大利菜我也不吃了。”
“那我們換一家。”
“不要,我已經決定不吃了。”林微荷賭氣地說道。
腹部的傷口彷彿裂開了些,血潤濕了裏衣,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他對林微荷說:“我讓你哥送你回家。”
林微荷反對,“不行,我要送你去醫院,你的頭都破了,要縫針的。”
年輕的警察說:“我送他去醫院。”
“不行!我不認識你。”林微荷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是警察,不會害他。”
“也不行!”林微荷的視線又落在霍景郁頭上那一片紅上,雖然血已經幹了,但是她感到委屈,“我以為你會死掉!”
“不會的。”霍景郁安慰她,攤開較為乾淨的右手,艮宮處一條地紋延伸到食指下方,“你看,這條生命線即沒有開叉也沒有斷。”
林微荷抓過他的手看得很仔細,彷彿要看透每一條紋路的意義,“你這是右手,男生看左手。”
“一樣的。”見他堅定地點頭,她才勉強展開笑顏,“那好吧,我信你。”
隨着面色越來越蒼白,霍景郁的呼吸聲越發的輕飄。
林微荷非要攙扶他下樓。抬着擔架的醫護人員已到達大廳,她欣喜地衝著他們喊,“醫生!這裏也有患者!”
霍景郁一陣頭暈目眩,腳下的台階重疊在一塊兒,他用僅剩的力氣推開她,眼前一黑。
林微荷跌坐在樓梯上不明所以,眼愣愣地看着霍景郁滾了下去。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