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芭比
聖誕節到了,程葉能跑能跳了,憋屈太久整個人顯得很歡脫。
林微荷挽着霍景郁的手臂走在她身後,“葉姐姐教學生,有人信服她嗎?”
她只有在霍景郁面前才會喊程葉為姐姐,尊重尊重她。
霍景郁看着程葉蹦蹦跳跳地停在這個櫥窗前看看,看完又跑到下一個,最後賴在一家蛋糕店不肯走。
“只要她不笑,應該可以。”
程葉一笑,眼睛就會彎成月牙,加上她獨特的笑聲,太傻了。
“景郁,這個,聖誕禮物,給我買。”程葉向他招手,指着展示櫃裏的草莓蛋糕。
“你都多大了還看這些。”林微荷忍不住吐槽,“連我都不吃。”
程葉回懟她:“甜食和年齡無關好嘛,你不喜歡不代表沒人喜歡。”
霍景郁付了錢,從店員手裏接過紙袋,一路上拎在手裏。
“啊!這個好吃,我要吃!”
過了會兒,程葉捏着一張比她頭還大的鍋盔邊走邊吃。
洋人的節日是商家打折促銷最狠的日子,林微荷今天拉着霍景郁出來,是想買件生日禮物給趙子睿,男生的禮物不好買,就讓霍景郁來挑。
“我們進去?”林微荷把他拉進一家服裝店。
“你要送衣服?”
“不是,是給你買。”
“我不需要啊。”
“你特別需要!”
霍景郁長年一身黑,不是上白下黑,就是上黑下白。同一件衣服買好幾件,審美疲勞。
林微荷從一排衣服里挑出一件長款的淺藍色大衣,“試試。”
霍景郁皺眉,“這顏色會不會太年輕了?”
“請問你哪兒老了?”
林微荷強行給他披上,仔細觀察,從配飾區拿了副眼鏡讓他戴上。
霍景郁看着鏡子,感覺怪異,不像他。
“有點斯文敗類的意思啊。”程葉走過來說道。
林微荷不理會她,又拿了好幾件給霍景郁試,試的他暈頭轉向。
“你是不是應該去買禮物了。”霍景郁提醒她。
林微荷把他推進更衣室,“不急,再試一套,最後一套。”
“你剛才也是這麼說的。”程葉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道。
林微荷坐在她旁邊,質問她:“我只讓景郁哥來,你來幹什麼?”
“你打電話給他,他剛好在和我吃晚飯,就一起來了。怎麼,這麼不歡迎我啊?”
“對。”林微荷大方承認道。
“不喜歡總有個理由吧?”
“嗯……沒有。”
程葉困惑了很久,小時候的林微荷愛黏人,像個小尾巴。因為經常買芒果給她吃,她就芒果姐姐芒果姐姐的喊,怎麼她越長大越不討人喜歡,整天和她作對。
“不可能沒有原因吧。”
“有也不告訴你。”林微荷向她做了個鬼臉。
“學上的怎麼樣啊?”程葉轉移話題。
“還行。”
“同學關係怎麼樣?”
“還行。”
“進度跟的上嗎?”
“還行。”
程葉無語,看她敷衍的臉,她一定會找出原因,到底為什麼對她這麼冷淡,冷淡的很突然。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林微荷洗漱后鑽入被窩,洗暖的身子怕是又要涼。她一動不動縮成一團,用體溫感化冰涼的被窩,可惜罪孽過深,怎麼都不暖和。
霍景郁站在門口,“要幫你關燈嗎?”
“不要,我睡不着。”
“為什麼睡不着?在想什麼?”
霍景郁關大燈,給她開了盞枱燈,暖黃的燈光容易入睡些。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太飽了。”林微荷摸摸微脹的胃。
霍景郁讓她含了片消化葯,“過段時間應該會舒服些,睡吧不早了。”
“你給我唱首歌唄。”林微荷裹緊被子期待地看着他,“小時候睡不着,我哥就會唱歌給我聽。”
“什麼歌?”
“都行,溫柔一點的。”
霍景郁思索了一會兒,開口唱道:
Babymine,don'tyoucry....
Babymine,dryyoureyes.
Restyourheadclosetomyheart,
nevertopart,babyofmine.....
林微荷閉上眼睛,享受地聽着他低沉且富有磁性的歌聲,一首歌的時間,她就進入了夢鄉。
霍景郁熄燈后輕輕帶上房門,來到魚缸前,往裏扔進一條小泥鰍。
芭比沉着地遊動,並沒有想吃的慾望。
“不能挑食,沒營養。”
他像哄小孩那樣,撒下一些香噴噴的大麥蟲,“吃完這個就把泥鰍吃了。”
不同於泥鰍的寡淡,大麥蟲有着食物的香氣,芭比急速前進,張開大嘴,形成一個渦流,瞬間將蟲子吸進嘴裏。
“是不是想掉眼了?”他把泥鰍撈起來,推到他眼前。
芭比依舊繞過那條小泥鰍,穩當地在上層游着。
他繼續將泥鰍送到它眼前,“掉眼了,你就得做手術,不害怕嗎?”
芭比依舊不吃。
“好,給你吃蟲。”霍景郁抓起一把蟲子,在上面晃來晃去。
芭比立即張大嘴,他見準時機抓起一條泥鰍扔下去,吧唧,吃了。
“好吃嗎?”他笑着問道。
芭比進食完畢,轉動的大眼睛不再看他,昂着特有的湯匙頭擺尾搖曳,在水中自由徜徉,霸氣凜然。
“生氣了?”
霍景郁挽起袖子,將手探入水裏緩慢地打圈和它互動。
芭比不排斥他的親近,長而筆直的觸鬚撫過他的手臂。
砰!
重物砸落的聲音,一道刺耳的喇叭聲突兀地響徹夜空。
芭比猛地急速擺尾去撞缸,刮掉了好幾片魚鱗。
霍景郁失去對它的掌控,立即把燈關了往後退,讓它處於一個昏暗的環境。
芭比逐漸恢復平靜,沉在缸底一動不動,被驚嚇的程度,看樣子需要斷食靜養幾天。
睡夢中的林微荷也被驚醒,呆望着黑漆漆的房間。樓下傳來零碎的吵鬧和哭喊聲將她的困意驅散。
她走出卧室,看見霍景郁保持靜態坐在沙發上不知在想什麼。她看了眼掛鐘,距離天亮沒剩幾小時。
“你怎麼還沒睡啊?”
霍景郁回頭看着她,“被吵醒了?”
“嗯,嚇醒了。”她也坐在沙發上,“外面怎麼會這麼吵?”
“不清楚,應該有人高空拋物砸到車了吧。”
“好缺德。”林微荷拿起一邊的搖控器問他:“我想看電視可以嗎?”
“恐怕不行,芭比也被嚇着了,最好不要有分貝大的聲音。”
“啊?它也會被嚇?”林微荷小步走去想看看。
“不要靠近它。”霍景郁連忙制止。
林微荷頓住,站在離魚缸幾米遠的地方,“我站在這也能嚇到它嗎?”
“它生性膽小,你對它來說太陌生。”
林微荷一臉可惜地坐回來,遠遠望着那條漂亮的大魚,“我要怎樣做才能和它熟悉起來?”
“喂它。”
“魚是喂熟的嗎?”
“差不多。”
“那我現在能喂它嗎?”
“受驚的魚一般不吃食。”
林微荷失望地撅嘴,“我都沒餵過它。”
“過幾天吧,讓它緩緩。”
在她認識霍景郁的時候,芭比就一直存在,她問道:“芭比是不是可以當我哥哥了?不對,它是男孩還是女孩?”
霍景郁笑了笑,“它是我姐姐。”
林微荷驚訝地張大嘴,“它的壽命這麼長?”
“活到四十歲應該沒問題。”
“怎麼分辨男女啊?感覺魚都長一樣,不像貓啊狗啊。”
“看觸鬚,雄性魚的觸鬚會短一些,芭比的偏長。也可以看它的魚鰓,雌性魚鰓會小一點。”
“那它吃什麼?”
“小魚小蝦和蟲子。剛給它餵了泥鰍,開始挑食了,不肯吃。”
“喂活的嗎?”
“泥鰍不能喂活的,會傷害魚。”
“噢~”林微荷半懂半不懂地點頭,“那魚缸為什麼要弄得這麼黑啊?”
林微荷的為什麼來得有些多,霍景郁還是很耐心地回答她:
“暗的環境更容易發色。”他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黑色在視覺上會讓魚更有魅力。對它眼睛也好。”
“為什麼?”
“你日後就懂了。”
看出霍景郁的疲憊,她扼制住追問的心,但還是忍不住問最後一個問題:“它為什麼叫芭比啊?”
沒能及時得到回應,林微荷疑惑地看向霍景郁。出色的眼力見一向是林微荷的優點,她從他的平靜中捕捉到一閃而逝的異樣。
“這名字是你取的。”
林微荷聽了驚訝地靠在沙發上,“我?什麼時候?”
“以前。”
“我怎麼可能取這種名字,我又不玩芭比娃娃。”
“那就要問你了。”他站起來對她說:“我困了,你快點去睡,明天還要上學。”
林微荷被他關在房門外,“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躺在床上回憶,就是想不起來給魚取名的時間和地點。
但是霍景郁說是她取的,以前取的,以前是多久以前?
哎呀,不想了,想破腦袋都想不起來。她將被子一蒙,轉側呼呼大睡。
卧室里,月光透進窗口,霍景郁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他從床底下拉出一席地褥,掀開被子躺下,睜着眼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