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大當嫁
林錚聽聞此言,回頭看了眼一直讓他驕傲的長女,笑呵呵的剛要說話,便聽林樂梓道,“祖母,孫女累了一天,要回去休息了,孫女告退。”
說完便給着林錚和安氏都請了安,便扭捏着、害羞着、臉紅着的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長輩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笑意。
“大丫頭這是害羞了,你們幾個小的也都早點去休息吧!莫要在這當耳神了。”
當聽到安氏說出這話時,桑榆是有些微微失望的,她對於大姐姐未來夫婿如何還是充滿好奇的,但是大夫人已經這樣說了,看祖母的表情她也不希望孩子們在場,桑榆只好隨着幾個姐姐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孩子們出去,林老太太這才看向林錚,“是哪家的孩子呀?”
“是翰林院劉侍讀家的嫡長子,如今十八歲了,已經中了舉人,如今在國子監讀書,准者着明年的會試,那孩子兒子見過,自小聰明伶俐,詩書等一點即通,為人也十分正直,將來定能青出於藍。”
林老太太聽了這話點點頭,“嗯,劉侍讀可是前些年為皇上整修“一統志”的那位?”
見着林錚點頭稱是,林老太太這才道,“嗯,那劉侍讀早年間我也見過,自小嚴肅刻板,家風嚴謹,這樣的人教導的兒子想來不會錯,什麼時候過來提親呀?”
安氏見此趕緊道,“本定了下月來納采、問吉的,這之後的就好辦了,然後婚期定在明年年末,如今來請老太太試下,不知這樣可好?”
林老太太仔細算了下道,“明年年末?怎麼這樣晚。”
聽聞此言林錚笑道,“這是那小子的意思,他說男子漢大丈夫雖成家在立業,但若不立業將來如何面對新婦,所以定要在考取功名后在來娶親。”
這話也把林老太太逗笑了,直點頭,“倒是個好孩子,那便這樣吧!明年春天則有會試,若是過了,皆大歡喜,若是沒過也要成親,總之那孩子是個有抱負的,必定不會委屈了樂梓了。”
安氏也道,“是了,兒媳生怕樂梓過去受委屈,派人打聽過了,那孩子如今房中竟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近身伺候的都是小廝,唯一幾個被劉夫人派過去伺候的丫鬟,那孩子都不讓貼身,兒媳瞧着這才是讀書人的氣派。”
前面的話都是好的,只這最後一句有點掏林錚的心窩,此時的他正喝着茶水,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嗆到,咳嗽不止。
安氏見此趕緊上前為其順氣,只是手上的力度卻微微大了些,直把林錚拍的反倒咳個不停。
林老太太見此暗暗搖了搖頭道,“好了,夜已經深了,你們便先回去吧!大丫頭嫁妝的事情大夫人還得操心些,她雖是庶女,但也是我家長女,在規矩上酌情添些也在情理之中。”
安氏聽了這話,心裏便是有些不高興,偏生它又不是一個會隱藏情緒的,面上便有些微微顯露,林錚見此趕緊應了下來,拽着安氏起身告辭,
隨着風竹軒滅了蠟燭,喧囂了一天的林府也終於回歸平靜,每人累了一天,此刻都沉沉的睡着,但卻有一處還是不曾安靜。
這就是李姨娘所處的梨院了,林梨白日裏見識了大姐姐的排場好不威風,此刻心裏便有些不是滋味,大家一起長大,林瑤是嫡女也就罷了,憑什麼大姐姐和四妹妹也處處越過自已一頭。
越是如此想着,林梨這心裏若發不是滋味,這傍晚回來便拉着李姨娘埋怨不停。
而李姨娘她還不比馮姨娘,好歹也是官宦出身,她本只是一個舞姬,偶然一次機會被林錚看中,有了首尾后,被帶回來的,從出身就被人落下一大節。
而自已又不懂詩詞,不能陪着老爺附庸風雅,這點便比不上馮姨娘,後來又因着自已口笨嘴拙的比不上後來的白姨娘,唯一會的歌舞,隨着長久不練身材也走了樣,嗓子也變了音。
雖然還為林府生下個男孩,但是自已不受寵,這樣一來林梨在府中自然比不上那幾位小姐。
李姨娘又是個怯懦的性子,如今女兒埋怨,她也只能在一旁抹眼淚,無法言語。
林梨慣是能在李姨娘面前使橫的,如今發完脾氣便氣鼓鼓的坐在一旁,“大姐姐這樣威風,父親為她選的夫婿也定然不會差,嫁妝也必定豐厚,我和大姐姐只差了三歲,再有三年我能有這樣的風光嗎?姨娘你說呀!”
這明知道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又讓李姨娘如何說呢!她只好沉默不語,良久這才道,“梨兒,人各有命,何必和你大姐姐爭呢!”
這話從小到大林梨聽了數遍,耳朵都要起了繭子,她一氣之下又將桌上的茶杯摔了一個,之後便跑到一旁嗚嗚直哭。
李姨娘見此也無法,只好隨着一起哭,那些丫鬟婆子對此見怪不怪,也沒什麼反應,反正這情形每隔幾天就會上演,因此她們只是把碎片收走,便依然再旁矗立着,看着這母女二人。
桑榆哪裏知道這裏的發生的事情,因此她睡的極香,第二天一早起床只覺全身都舒暢的很,心情更是說不出來的愉快。
走到窗前,院中桃紅柳綠、鳥鳴陣陣,時不時還有腳步聲的存在,這一切都讓她感覺開心的很。
林老太太也發現今天桑榆的情緒十分好,她面上的笑容自然也多了些。
因着林樂梓婚期將近,林老太太便決定讓高嬤嬤教林樂梓一些管家方面、妯娌間、婆媳間、姑嫂間相處的事,而幾個丫頭還小,也不想讓她們這麼早煩心,因此就不必旁聽了。
而規矩禮儀、待人接物還是要學的,所以從今天起,這些姑娘便每七天只上三天的課了,得知這消息桑榆自然是高興的。
這樣一來她就就能多些時間去識字,看書。
昨晚睡前當她發現自已已經能念出三字經大本的時候,她簡直都要激動的跳起來,或許今天心情如此雀躍也是因為昨晚睡前心情好的緣故吧!
桑榆用過早飯,便認認真真的寫下了自已的規劃,她為自已安排了什麼時辰起床、什麼時辰練字,一天學多少等,有不會寫的字就先用圈圈代替上。
等到規劃好了,在拿着去找祖母。
林老太太看着將近十個圈圈有些頭大,但是看着桑榆期待的目光,便硬着頭皮去猜桑榆原本的意思,過了片刻,這小計劃終於落成了。
而林老太太見着下午還有兩個時辰的空檔便自作主張讓桑榆學做女紅,身為女二家,雖不用做綉品出去掙錢,不需要技藝有多精湛,但若是基礎的針線活都不會,將來會被人笑話的。
那兩個時辰是桑榆給自已留着放呆的時間,如今被祖母安排上了,心底多少你難過一會,但是看着從玉竹手下翻飛的針線沒一會功夫,一個栩栩如生的小鳥便活靈活現了。
心裏的難過瞬間被驚訝所代替,開始叫嚷着想馬上就開始學。
只這時候是上午,是桑榆為自已安排的練字的時間,林老太太便板著臉道,“你既然定了計劃,那便要按照計劃行事,若是依着性子隨便改,那這計劃還有什麼作用了?”
桑榆自知理虧,只好乖乖點頭,又見着林老太太兇巴巴的,便爬到她的身上,用小手為林老太太撫平了皺紋,“祖母不要生氣,會有皺紋的,就不好看了。”
一句話成功讓林老太太面上的嚴肅消失,指着桑榆道,“祖母都多大年紀了,哪裏還好看,凈瞎說。”
桑榆倒是不管,只把頭鑽到林老太太懷中,“不管,不管,在桑榆心中祖母是最最漂亮的人。”
林老太太見此笑的簡直合不攏嘴,其實在悄然之中,壽安堂就已經變的和以前不太一樣,以前的壽安堂嚴肅刻板。每人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打破這份寧靜,她們步履小心,輕聲細語,顧着這裏的莊嚴。
而如今林老太太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心情也好了,這些下人們便不自覺的也帶上了笑容,和別人說話時語氣也和藹的很,不知不覺得每人都好像有着天大喜事一般,做起事來也更加發自真心。
改變這一切的人此刻還渾然不知的不知羞的在祖母懷中撒嬌,也全然不是當年瑟瑟發抖,面黃肌瘦的小女孩了。
如今桑榆每天都忙的很,練字、做女紅、學規矩,等到初冬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可以將全本的三字經熟讀下來,甚至還能背誦幾句。
而自打夏末時就開始繡的帕子如今也完了工,平日裏和人說話也能說些四字成語,用些簡單典故等。
雖說時不時會在祖母面前鬧些笑話,但好在不曾傳出去,只當做祖孫二人的笑料罷了。
比如今日外面傳來某個官員雖有真實能幹,卻被滄海遺珠多年的消息時,林老太太則會吟上一句,“食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用來感慨一下時事。
而這時五姑娘則會立馬獻寶一般趕緊道,“祖母,我知道,這意思就是吃馬的人不知道它是千里馬,就把它當普通馬吃了。”
每當這時林老太太醞釀出的感慨心情便會煙消雲散,而壽安堂內也會發出陣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