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人不再

擊殺喪屍不是目的，儘快通過才是正途。張子楓將身子伏下，頭放低，雙腿猛地發力，順着樓道向前衝鋒。

看不清前路，他只感覺到自己肥碩的身體不停地衝撞着喪屍，後者被撞得七倒八歪，偶爾也有手臂落在身上的感覺，但並沒有減緩他的速度。

看來身體發生變異以後，力量提高了許多。

很快眼前一片光明，張子楓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衝到了大街上，不由得微微發怔。這麼容易就通過樓道了？順利得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他還不敢休息。一系列的動作，吸引了周圍喪屍的注意力，正從大街上源源不斷地向他趕過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彷彿無窮無盡般，讓人聯想起泰拳教練的遭遇。

而那輛寶馬車就在前方不遠處，敞口的車門彷彿張開的手臂，等待着與他會合，生與死，就在一線之間！

張子楓一咬牙，再度低下身子，逆着喪屍的潮流向前野蠻衝撞，很快便來到了汽車面前。

拿着車鑰匙的男人有些愣神，居然這麼順利？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自己被喪屍群毆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從開門到衝到這裏，一共沒用三十秒吧，期間還順手解決了一隻喪屍。

倒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小狀況讓他無法上車——他穿得太多了，變成了一個超級大胖子，擠不進寶馬MINI的駕駛室。

張子楓滿臉焦急，難道要自己在這喪屍的重重圍觀之下，扔掉斧頭，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再鑽進車裏？有這時間十個自己也撕成碎片了。

環顧四周，到處都是喪屍，張子楓持斧而立，看着它們從自己身邊潮水般涌過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些喪屍對自己其實不感興趣。

它們挨着張子楓的身體向前走去，絲毫沒有要咬他的意思。聽着樓道里防盜門被拍得通通作響，再回憶起從衝出來到現在的情景，張子楓驀然發現，自己之所以能夠順利的衝出來，勇猛和防護都是次要的，主要原因是沒有喪屍對自己發動攻擊。

他們只不過是被防盜門關上以及自己的展開殺戮的聲音吸引了過來，目標卻不是自己。就好像自己對付一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一樣，這樣沖不出來才怪。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他作死做個實驗。

“喂！”張子楓對着走過的一隻喪屍喊道。後者停下了腳步，身體轉向張子楓，兩隻胳膊在空氣中茫然地抓了兩下，便又向著樓道的方向走去了。顯然喪屍們的視力幾乎完全失去了，聽覺倒是靈敏。

張子楓還是不死心，鬼使神差般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喪屍還是堅持着自己的方向，身子努力向前扭着，直到張子楓鬆了手，喪屍向前一個趔趄，站穩後繼續向前走。

這個發現讓張子楓哭笑不得。

早知道能夠在喪屍群里暢行無阻，自己還在出租屋裏那麼悲壯幹嘛，趕緊出來逃走或者找吃的啊。

不過這也證明了一件事：喪屍們將自己視作了自己人！這麼多喪屍只對人類感興趣，同類之間彼此沒有溝通交流。

望着茫茫多騷動的喪屍，張子楓腦子裏一片迷茫，他又想起之前任菲問的那句話：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是不是人不知道，但再這麼呆下去肯定會變成死屍——被活活熱死。

張子楓衝出來的時候，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沒動便已經汗津津。剛才一番衝刺，血氣上涌，現在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現在可是夏末的時節啊！雖然是上午，太陽也毒着呢。

更何況衣服上還沾污着無數黑乎乎的液體，都是從喪屍腦袋裏迸射出來的。變成活死人之後，白花花的腦漿變成這個樣子了。

不知道自己腦袋裏現在是黑的還是白的？

張子楓在喪屍群里肆無忌憚地脫着衣服，直到只剩下最後一件單衣，輕風吹過，清爽無比，同時太陽照在身上的感覺，讓人非常舒服。

他的眼睛無意間望向了出租屋的窗戶透過玻璃，張子楓看到了任菲那雙複雜的眼睛。顯然自己的狀況她都看在眼裏，來來往往的喪屍們對自己熟視無睹，足以證明自己是他們中的一員。

張子楓想要說什麼，向著窗戶走近了些，任菲竟然嚇得後退了一步，險些摔倒。

“你別過來！”任菲的尖厲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顫抖，眼前發生的一切對任菲造成的震撼，已經不是語言能夠化解的了的。

張子楓看了看身後敞着門的汽車，想說我把車開過來，然後想辦法把你接到車裏——以他現在的情況，這並不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起碼這些來來往往的喪屍兄弟們不會搗亂。

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現在的問題，不是能不能逃出去，而是任菲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走。她眼中閃爍的恐懼顯示她現在更傾向於將自己定義為一個喪屍。

和男朋友一起浪跡天涯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和一個喪屍同甘共苦，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尤其是三天前剛剛發生吸血事件。

想起剛才吸血的感覺，張子楓心中又升起了一陣渴望。食髓知味，女孩兒的鮮血簡直是人間最美味的東西。

“我先去找些吃的。”張子楓最終說出了這句話。一方面兩個人節衣縮食這麼多天，任菲還餓着，身體虛弱。另一方面，兩個人暫且分開，彼此都冷靜一下。

他記得附近有一座規模不小的超市，應該會找到食物。向院外走了兩步，張子楓又停了下來，回頭說道：

“任菲，我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我發誓，我一定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來。你在這裏耐心等待，我一會兒就回來。”

任菲獃獃地端子窗子後面，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張子楓頓了頓，接著說道：“另外，暫時我就不進出租屋了，也不會離你太遠，就在這條街上。”

潛台詞他沒有說出來，但兩個人都懂。不光是任菲對自己有疑慮，自己都不保證再和任菲呆在一起會不會出事。

至少剛才重新看到任菲的時候，自己又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剛才一番運動，體能消耗很大，腹部的灼燒感更加嚴重了。靈魂深處對於人血的渴望更加強烈起來，似乎只有喝了那東西才能夠快速補充體力。

和女朋友保持距離，在萬一慾望將自己身心控制的時候，還可以讓防盜門以及鐵罩子保護她。

沒等任菲回答，張子楓便徑直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