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為夫為母
夏懷瑾一邊,出宮后他便去了皇都衙門,以安容華的意思以自己的名義交代了賤民村的事。
繼而夏懷瑾回府一趟,恰逢府中招收下人,秦珂拖着病體也得主持相關事宜。王府門外排起了長龍,管家第一關把控,摘除一些不合適的。
夏懷瑾下了宮內出來的馬車便讓其回宮,匆匆走入王府,管家起身行禮的那一剎,排在人群里的無疾看着夏懷瑾有些眼熟。
秦珂正位於側廳,挑選下人。
“王妃,王爺回來了!”玉禾來報。
“王爺回來了!”秦珂只顧起身追了出去,夏懷瑾正好走過,“妾身給王爺請安。”
“今日可是王府招選下人的日子,王妃辛苦了,本王還要去城外見一人,不便在府上逗留太久。”
夏懷瑾說罷便棄之而去,未有片刻停留,一向王府的事宜都是由秦珂打理,無論好壞,他都不會嚴厲責備,亦不會有半句誇獎。
秦珂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馬夫這兩天磕斷了手,今日還未招到合適的新馬夫。
“快去跟管家說……”秦珂吩咐玉禾,她便緊着去正門告知管家。
老管家暫停面前的問話,起身向所有人問道:“你們之中,可有會趕馬車之人?”
長隊之中,無疾立刻揮手示意,從隊伍之後跑向到管家年前毛遂自薦。
“我會,我以前家中是開雜貨鋪的,進貨送貨都是由我負責,多重的貨,多遠的路都沒出過差錯。”無疾自信卻不昂揚。
老管家一打量無疾,衣着破爛,便又問了一句:“可還有其他?”
無人回應,礙於緊急需求,老管家只能接受無疾。
“我與你說清楚,今日只是試用,若是王爺王妃有任何不滿意,你還是得走的。”老管家說道。
“我明白,謝管家給我機會,我一定好好乾!”無疾喜上眉梢。
老管家帶無疾快快地去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稍微打理頭髮,便又帶他去了馬車位,讓他趕着馬車到正門等候王爺。
無疾緊握手中的馬鞭,如今他終於得到了機會。
“王爺,今日臨時新招了一位馬夫,還請王爺多擔待。”管家說道。
“無妨。”
無疾聞聲望去,卻驚而望見夏懷瑾這張熟悉的臉龐越走越近。
“城外蓮花塢的路可會走?”夏懷瑾一問,無疾猛點頭,又問,“您就是瑾王爺,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無疾啊!”
“無疾。”夏懷瑾這才認出他來。
驅車前往蓮花塢,一路平穩,到城外猶如世外,漫山深處,清水流溪。蓮花塢,一棟竹木屋坐落於一片池塘之上,時未至,蓮花尚且未綻。
越近蓮花塢,便聞琴聲在山間無止盡地鳴響,長闊高遠。夏懷瑾下了馬車,提着一壺酒便從穿過水廊去到蓮花塢中。
“他竟是瑾王爺,那大姐大呢?”無疾作想。
夏懷瑾入屋以後,琴聲便休止了。
與此同時,瑾王府的選婢仍在繼續。
選中的婢女聚集接受秦珂的訓導。
“在王府做事,一定要明白謹慎做人,勤懇做事,我以你們各人才幹安排去到各院,必須謹記,另外王爺所在的不憶居,平日裏絕對不可擅闖。”
“奴婢敬聽王妃教導。”
在一眾奴婢中,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名叫淳兒,她被分派到廚房做事。
宮內午時,安容華知道夏秉文定會忘食忙碌政務,便去了勤政殿。
小澄子遠遠看見谷女便覺得不妙,不由得碎口念道:“她怎麼又來了!不過皇上忙於政事,連午膳都不得空用,肯定也不會見她。”
“小澄子,皇上可還在批閱奏摺?”安容華問出了一副太後娘娘的口氣。
“是。”小澄子不自覺就應答了,“小澄子,好歹宮裏人都尊我一聲澄公公!”
安容華卻絲毫不將小澄子放在眼裏的樣子,直接走進了勤政殿,果不其然,備下的膳食一口未動。
安容華觸及碗盤,膳食已然冷卻。
“你怎麼如此無規矩無禮數!”小澄子一怒。
“馬上吩咐下去,重整膳食,皇上要用膳了。”安容華的強制態度不容置喙。
小澄子被威懾,莫名地有以前被太後娘娘教訓的感覺。
小澄子下去吩咐備膳,安容華便走進了側殿,夏秉文全心投入無休止的政事,眉頭深縮,雙耳不聞,實在叫一個母親看着心疼。
安容華徑直走到案台前,夏秉文竟都沒察覺,直到她一把抽走他面前的摺子,才讓他抬起了頭。
“谷女,你怎麼突然出現了?”
“我不是突然出現,只是稟報過時你太認真了沒聽見。”安容華其實也沒稟告。
“是朕太入神了。”夏秉文閉了滿眼的疲憊,伸手想向安容華取奏摺,她卻一把甩在了旁邊,“我們不看了,午膳都沒用,你是鐵打的還是你娘生的啊!”
安容華分明是出言無狀,夏秉文卻毫無計較之心。
“母后希望朕當一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夏秉文親手取奏摺,安容華卻一巴掌將奏摺按壓說道,“可你也不能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天下需要一個憂國憂民的皇上,而太后只需要一個平安康健的皇兒。”
安容華的話說到夏秉文心底,他確實一心想成為一個讓太后滿意的好皇帝,卻忘了,自己的身體若是有了不妥,母後會如何心憂心痛。
“是我操之過急了,母后也說過,成為一代明君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朕必須用一生的時日為國為民,而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吃飽了才有力氣批閱奏摺,處理國事!”
小澄子重召了午膳,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安容華竟能真的讓夏秉文離開公務,坐在膳桌前。
不僅如此,小澄子還嫉妒憤怒安容華搶了他伺候皇上用膳的權力,站在一旁默默仇視着:她哪能有我了解皇上的喜好,肯定夾的不是皇上喜歡的……咦!居然夾了皇上的最愛吃的醉蝦!湊巧一定是湊巧。咦!竟然知道皇上吃醉蝦后要喝一口湯!不可能,一定是運氣好。咦!皇上愛吃的千絲卷……
小澄子落入了掏空腦袋的死循環,安容華一清二楚夏秉文的喜好和偏愛。
“皇上到底喜歡怎樣的女子呢?”安容華立場站着便直問。
“這麼大膽!”小澄子一臉驚怒。
“朕想過,只要未來的皇后溫柔賢惠,仁孝恭順,識禮得體,能夠事事體諒朕,樣貌和才華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夏秉文欲言又止,安容華卻滿臉寫着在意,“最重要是什麼?”
“本想若是母妃親自選后,便會使她滿意認同,可惜如今她母后並不在。”夏秉文眼中思愁。
安容華嘴角淺笑,眼中溫柔,心中感動,夏秉文仍然事事為自己着想。
“太後娘娘說了,如今皇上已經長大成人,必要為自己做主,只要皇上眼光正確,你選的皇后便是太后認同的兒媳婦。”安容華語重心長道。
“可朕依然想當母後身邊的孩子。”夏秉文感性而言,又整理情緒,說道,“這話可不能傳到母后耳朵里,母后希望朕能長大做主,朕一定不能讓她失望。”
“母后已經聽到了。”安容默默放在心裏。
話題又從沉重的母子情回到佳麗們。
“嚴格說來,這群佳麗我實在一個也看不上,沒有一個完美得足以配得上你,一個個嬌生慣養,性情不定,甚至表裏不一。”安容華一通高要求下的貶低令小澄子忍不住說道,“照你這麼說,你難道是想讓皇上別再選后,孤獨一生嗎?”
“你這奴才,誰讓你說話了,一邊掌嘴去!”安容華怒氣洶洶。
“皇上她……”小澄子向夏秉文撒嬌起來似的。
“谷女與朕稟告選後事宜,你先下去吧。”夏秉文十分淡定地讓小澄子走。
小澄子走後,便只剩安容華與夏秉文母子二人。
“不知為何,這兩次看你,朕心裏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夏秉文坦誠道。
“是信任的感覺吧。”安容華心裏卻是,“我們可是母子啊!”
“也許吧,總之選后之事有你與王叔操持着,朕心甚安。”
“若不是有我,我怎麼可能安。”安容華心中念,又說道,“選后之事由我和王爺持辦着,你呢,忙於政事沒有錯,但以後一日三餐要定時,就寢時辰一定要休息,別讓太後娘娘心疼你擔心你。”
“朕知道了。”夏秉文答應。
“你可是金口玉言的皇上,若是哪天我再來看你不用膳,我便……寫信告知太後娘娘!”安容華假意威脅道。
“那今日朕便不吃了,你寫去的信能讓母后回來嗎?”夏秉文當真似的。
“你剛剛還說不想讓母后失望,這便又耍起小孩子脾氣!”安容華更是認真。
“朕開玩笑的,看起來你與朕年紀差不多,感覺卻像個大姐姐管教着朕似的。”夏秉文說道。
“大姐姐可不行,亂了輩分!”安容華即刻否決。
“那當如何?”
安容華總不可能讓夏秉文面對這樣年輕的自我喊母后,也就只能了之。
“你可是皇上,萬人之上,我呢,只是一個平凡的宮女,只求此生,能如願而活。”
安容華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回不去曾經,而她,也已有了新生的期盼。
夏懷瑾在蓮花塢過了未時,無疾便看見他與一個白衣飄飄的人相擁道別,只是看不清臉。
“那人是大姐大嗎?”
無疾默默在馬車上等夏懷瑾回來,便問他可是要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