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命運之輪,逆位!

2 命運之輪,逆位!

“咳咳。”

黑影輕咳一聲,用匕首中規中矩地割斷了繩子,然後拉着奧格跑進了瀰漫的煙霧中。

那是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和一雙柔弱無骨的手,這是奧格的第一感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黑影拉着奧格在小巷中隱秘地穿行,最後橫穿過皇後區,來到了一片破敗的街道上。

殘垣斷壁隨處可見,被稱作街頭藝術的塗鴉散落在每一面還未倒下的牆壁上。

街頭巷尾都是穿着邋裏邋遢的乞丐和拾荒者,但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自卑或者痛苦,而是在這艷陽高照的冬日裏,蹲在牆角曬太陽。那種悠閑自得的神態,堪比坐在高檔咖啡館裏瀏覽報紙的上流紳士。

在偵探先生的記憶里,這裏被稱作“混亂區”或者“墮落區”,因為這裏居住着一批散漫、傲慢的外來者——波西米爾人。

上世紀初,波西米爾人的一支闖入鬱金香市的時候,整座城市的居民都震驚了。

因為這群邋裏邋遢的流浪者居然以占卜和乞討為生,他們不僅有着小麥色的皮膚,還有着黑色的眸子,這在以白皮膚、藍眼睛為美的潘帕斯帝國是令人無法忍受的,而且,最令居民們接受不了的是,這些流浪者居然沒有信仰!

天吶!沒有信仰!

僅這一條,就讓聖主教會的信徒們心生厭惡。

所以,鬱金香市的最高行政長官唐納德伯爵專門給波西米爾人劃定了一片聚居區,平時的行政命令也幾乎無法在這裏執行,波西米爾人有自己的傳統。

久而久之,當地居民們就用“混亂”來形容這裏的治安環境,用“墮落”來表達對他們生活狀態的厭惡。

奧格還是第一次走進這片“混亂區”,正當他用好奇的眼神四處打量的時候,黑影揭下了頭頂的黑色面紗。

松脂的清香傳來,一張鮮活的臉龐綻放在奧格的眼前。

她一頭棕色長發編成滿頭的小辮子,精緻的五官兼具西方人的立體和東方人的柔美,洋溢着青春的氣息,濃密纖長的睫毛下,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不時泛出快活的神采,挺翹的鼻子下是一張微薄的紅唇。

可惜,她全身罩在黑色的紗袍里,看不清楚身段。

頓時,奧格感覺眼前一亮,但偵探腦海中的冷淡立即抑制了這種莫名的情愫,一句自創的名言浮現而出:

遠離女人,她們是智商的殺手!

本體與偵探的思維方式糾纏在一起,似乎總是無法達到一種完美的和諧。

奧格隱約感受到,以前的自己可能是個瘋狂而又隨性的人,像一隻情緒化的野獸。但偵探先生的冷靜和理智卻近乎於另一個極端,試圖將所有情緒化的東西都擰成嚴密的邏輯。

瞬間,奧格點亮的眼睛暗淡了下來,他淡淡地開口道:“素不相識,感謝這位小姐的搭救之恩!”

“素不相識?!”

黑衣少女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彙,眼中流露出驚訝與疑惑,她剛想說什麼,牆角的幾個乞丐頓時跑了過來。

“賽琳娜小姐!”

其中一個禿頭大漢驚喜的叫道,隨即用他的那隻獨眼瞥了瞥奧格,悶聲悶氣地問道:“這個小白臉是誰?要不要我幫你修理他?”

奧格聞言沒有說話,不自覺地朝大漢的身體各處打量起來,不知不覺間,他開始留意一些細枝末節,似乎是偵探先生的職業病:

手掌粗糙、指甲里充斥着黑泥、身後吊著蛇皮袋,確定身份為拾荒者。

腦門青筋外露,嘴巴呈現倒弧度,確定性格為易怒甚至暴躁。

還有獨眼中流露出的嫌惡,表明他對我很厭煩,但我們是以第一次見面,所以有兩種情況。

一是,獨眼布魯厭煩所有的白皮膚,可能來自於鬱金香市居民對波西米爾人的嫌惡。

二是,獨眼布魯喜歡賽琳娜,對自己站在她身邊表示嫉妒。

······

賽琳娜眨了眨眼睛,撅起嘴巴說道:“布魯,你別瞎摻和,這是我請來的偵探先生,他會幫助我找到失蹤的父親!”

“就他!這個小白臉!”

布魯握着拳頭晃了晃他那雄壯的身軀,兩股青筋直衝腦門,獨眼中露出極度的嫌惡和不屑。

奧格絲毫不會懷疑,此刻只要賽琳娜點點頭,這名粗莽的獨眼大漢立即就會,而且也能將自己撕成幾瓣。

“嚯西!嚯西!”賽琳娜像驅趕羊群一樣將布魯等人推到一旁,拉着奧格的胳膊朝小巷子中走去。

奧格扭頭朝布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很無辜。

“該死!該死!”

布魯將這一行為理解為向自己挑釁,氣的他在原地瞪着獨眼暴跳如雷。

賽琳娜帶着奧格走進了一間破舊的羊皮氈房。

氈房中的空間不大,有些暗淡,只有少許的光束透過窗帘透進來,弄得周圍似明似暗、昏黃搖曳,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氈牆上掛着光怪陸離的手工藝品,尤其那幾個猙獰的面具給人一種壓迫感,在房間的中央,隱約顯現出一張方形的桌子和一尊通紅的火爐。

此刻,一個影子正蹲坐在火爐的陰影里,一動不動。

奧格儘快讓自己的眼睛適應暗淡的光線。

“請坐吧,蘭特斯先生。”賽琳娜朝桌子邊指了指。

奧格在暗影里摸索過去,發現那裏放着一個圓形坐墊。

賽琳娜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對着火爐旁的影子說道:“吉莉安婆婆,偵探先生到了。”

那道影子聞言緩緩抬起頭來,小麥色的皮膚皺紋堆積,花白色的頭髮包裹在斗篷里,脖子上戴着一串祖母綠的寶石鏈子。

她像剛睡醒一樣,睜開朦朧的眼睛,用灰白色的眼珠掃了奧格一眼。

奧格渾身一個激靈,像是被人扒光了衣物。

賽琳娜為奧格介紹到:“這是吉莉安婆婆,我們波西米爾人的占卜師,我就是遵循她的占卜,才和您簽訂案件契約的。”

“唔,案件契約。”

奧格略略思索,想起了偵探先生桌子上的筆記,那裏的確提到過他和一位波西米爾小姐簽訂了偵探協議,要幫他尋找失蹤的父親,然而,他卻為了查這件案子丟了性命。

“這正是我救您的原因!”

賽琳娜補充道:“您要繼續履行約定,儘快找到我的父親,您知道的,潘帕斯大陸居民的壽命最多只有六十歲,除非是帝國皇室或是神職人員,否則都會在六十歲左右去世!”

“而我的父親,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我怕再晚一些時間,我就見不到他了!”

“賽琳娜小姐,您別著急,出於您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幫助您的!”奧格說道,他的確對於賽琳娜的恩情銘記於心。

“不不不!波西米爾人不需要報恩,”賽琳娜搖了搖腦袋,滿頭的小辮子晃動起來,“只是,您如果不履行契約,就要賠付一筆違約金。”

奧格聞言一愣,不動聲色的問道:“違約金,多少?”

“一萬金幣!”賽琳娜掏出一張契約書在奧格面前晃了晃,上邊簽著布朗德?蘭特斯和賽琳娜的大名。

“一萬······金幣。”奧格聞言咽了口唾沫。

潘帕斯帝國的每一任大帝在上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印刷和製造印有自己頭像的貨幣。

在潘帕斯帝國的貨幣體系中,分為金幣、銀幣和銅幣三種面額,1枚金幣等於100銀幣,1枚銀幣等於100銅幣,為了方便流通,金幣和銀幣有紙質貨幣和金屬貨幣兩種樣式,而且,金幣與黃金等值。

紙質貨幣的面額分為100金幣(銀幣)、20金幣(銀幣)、5金幣(銀幣)和1金幣(銀幣)四種。

通常情況下,一個三口人的工薪家庭,一個月的伙食費大約在15枚銀幣左右。

奧格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風衣口袋,那裏孤零零地躺着一枚硬邦邦的圓形銀幣,正面刻印着美麗的維多利亞女王頭像,反面的面額是5。

“那個,您剛才說是聽從了占卜的指引,才跟我簽訂的契約?”奧格生硬地轉換了話題,因為現在他是一個窮鬼。

“當然,”賽琳娜不容置疑地說道,如果您不信,可以讓吉莉安婆婆再占卜一次,您就是找到我父親的鑰匙!”

奧格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將目光移向吉莉安。

他想起了記憶中的那張塔羅牌,這也是他關於前世的唯一記憶。

“吉莉安婆婆,”奧格若有所思的問道,“在占卜之前,您能先講講十五號‘惡魔’牌的寓意么?”

“惡魔!”

吉莉安的聲音縹緲而空靈,像是在吟唱一首古樸的歌謠:

“釋義:致命的誘惑總是帶來慾望的糾纏。正位:被束縛、墮落、慾望的俘虜、不可抗拒的誘惑、不可告人的秘密。逆位:逃離拘束、解除困擾、告別過去、拒絕誘惑、捨棄私慾。”

念畢,餘音裊裊,聲尤在耳。

但奧格聽得一頭霧水,他疑惑撓了撓頭:“您能說得再清楚一些么?”

吉莉安默默搖了搖頭:“塔羅的寓意要根據占卜對象的特殊情境而解讀,只有一張牌的話,我無法解讀。”

奧格聞言點了點頭,吉莉安說的很有道理,但奧格不可能將復活這種隱秘的事情泄露給一個外人,尤其是關於他前世的唯一記憶。

吉莉安見奧格沉默下來,於是直接從桌子下拿出一疊塔羅牌,推到了奧格的面前:“洗牌吧,偵探先生。”

聲音低沉而滄桑,正與這屋子的黑暗格調匹配。

奧格將桌子上的塔羅打亂,然後整理好。

“抽牌。”吉莉安淡淡指引道。

奧格取下第一張塔羅,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吉莉安伸出乾枯如柴的手指,將這張塔羅牌翻了過來。

那是一條漆黑的長蛇,用嘴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一個閉合的圓環。

吉莉安看了一眼牌面,又瞥了奧格一眼:“偵探先生,您剛才心裏想的不是這件案子吧?”

“唔,”奧格尷尬地笑了笑,“我有一些事情記不清楚了,所以想要找回丟失的記憶。”

他的記憶中不應該只有一張“惡魔”塔羅牌,那些被迷霧遮掩的記憶碎片到底刻畫著什麼呢?

如果將這些碎片串聯起來,又會得出什麼樣的結論呢?

這個念頭得益於偵探先生的縝密思維,他不應該渾渾噩噩地度過餘生,他要探究自己被遮掩的過去,看透重重迷霧,找回自己。

人,之所以獨特,就是因為擁有一段屬於自己的過往。

“唔,請放心,”奧格補充道,“我會履行約定的。”

吉莉安聞言不再提問,用一根手指將那張塔羅牌移到自己面前,嗓音低沉如同吟唱:

“命運之輪,逆位!”

“釋義:首尾相連,毫無頭緒。”

奧格聞言皺了皺眉頭:“請問,究竟是什麼意思?”

吉莉安淡淡說道:“就是毫無結果。”

奧格聞言眼前一黑,這就是等於白占卜了一次唄!

“只是牌面上的毫無結果,”吉莉安繼續說道,“這表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偵探先生的過去,似乎有些迷霧重重,難以尋覓。”

“難以尋覓,”奧格聞言眯起了眸子,“不代表無法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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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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