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裝病
下人來通報說常夢錫來了的時候，馮嚴巳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剛說誰來了？”
“回爺的話，是常大人來了。”
“哪個常大人？”
“……是常夢錫常大人。”
馮嚴巳“嗖”地從床上起來，“快，把衣服給我拿過來。”
小廝趕忙把掛在架子上的衣服取下來。馮嚴巳催促：“快起打盆水來，爺要洗漱。”
小廝又連忙跑出去給他打水。
小廝還沒跑出門，馮嚴巳又把他叫住：“你先等等，先去把常大人請進來，請他休息一會，就說我馬上就到。”
鐵骨硬漢馮嚴巳馬上要見心上人了，也要像個小姑娘一樣梳洗打扮一番。
小廝沒見過他家相爺這副模樣，心裏疑惑不已：“爺不是說養病期間誰也不見嗎，連兄弟都推了，怎麼常大人來了就這麼高興，往日裏皇上召見也沒這陣仗。”
誰知道馮嚴巳在後院收拾了近半個小時，一會嫌這衣服顏色不好看，一會嫌袖口不對稱，再過一會又對髮型不滿意了，把下人們忙得人仰馬翻。可見男人要是一旦矯情起來，完全可以跟姑娘們一教高下。
常夢錫等了好一會都沒見人，心想這不是還在怪我打傷了他吧？看來人家也不太想見到自己，還是等他氣消了再來吧。
常夢錫起身準備告辭，小廝急忙阻止，“大人您再等等，您先喝會茶，相爺馬上就來了。”開玩笑，他家相爺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打扮”了那麼久，足以見其的重視，這會他把人放跑了，相爺會放過他才怪。
“相爺馬上就來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句話已經是常夢錫第五次聽到了，字都沒換一個。坐了這麼久，他肚子裏裝的全是茶水。他是下了朝直接就朝相府來了，還沒用飯呢，這會已經餓了。
小廝腦子倒也機靈，他吩咐下人從廚房端了些吃食，“常大人先用些茶點，小的這就去看相爺好了沒。”有吃的就好，還是甜的那就更好，這會沒了要立刻走的理由，常夢錫果然又坐回去，邊吃邊等。
馮嚴巳總算收拾好了。人要是對自己的容貌滿意起來，走路都帶着風，說的就是馮嚴巳了。宰相爺活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再帶上花枝招展的笑容，遠遠看上去倒是有些佳人公子的迷人風韻。
常夢錫雖然做人刻板了些，但意外的欣賞水平還能跟一般人站在一個高度。他心想，這人長得還是有些好看的。他見禮，“相爺。”
馮嚴巳還在相方設法地釋放自己的魅力，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本相方才還有些公務要處理，耽擱了會，大人久等了。”
小廝：……
常夢錫：原來如此，想不到他平日竟是這般操勞，看來從前是我小人之心了。
馮嚴巳：攻下心上人，先要攻下他的心，好印象是首要的。
“相爺這般勤懇，是下官叨擾了。下官前來，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來看看相爺傷勢如何，順便帶來了些傷葯，相爺看看用不用的上。”他對馮嚴巳醉酒的事絕口不提。
該來的還是要來，得把醉酒的事唬過去，馮嚴巳道：“大人有心了，本相正缺這葯呢。”
人人擠破頭都要向宰相府送東西，還能缺這點葯？小廝現在才知道，他家相爺撒起謊來眼都不帶眨的。
馮嚴巳抵手咳了一聲，“那日本相酒後失態，沒衝撞大人吧？本相還沒謝謝大人將我送回來呢。”
“還好，下官跟相爺本就一同出去的，沒有下官獨自回來卻丟下相爺不管的道理，相爺客氣了。”
他又頓了頓，猶豫要不要說，然後才含糊道：“只是，為了相爺好，下官多嘴一句，相爺日後一定要注意適宜飲酒，不可貪杯啊。”
“……”果然在媳婦面前丟人了，最要命的是他還記住了，馮嚴巳頓時就騷不起來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先告辭了，相爺你好生休養。”說完常夢錫就要走。
馮嚴巳回過神來，一時間想不到能留他的說辭，腦袋一熱，只好……
“相爺！”一聲驚呼。
小廝眼忙手快地扶住馮嚴巳，“相爺您怎麼樣，快來人去請大夫，相爺暈倒了！”
常夢錫聞言果然轉身。
你踏進了我的門，還指望我會放人？
——
大夫來了，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可苦了他這把經不起奔波的老骨頭。
“馮太醫，相爺怎麼樣了？怎麼會突然暈倒，嚴重嗎？”常夢錫問。
“這個，老夫診了相爺的脈象，相爺脈象虛浮，該是常年累月的操勞導致的氣血不足，身體虧空所致，平日裏只要注意保養，再休息一陣就好了。”
他其實什麼也沒診斷出來，摸了脈就知道宰相爺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再看看他的面色，白裏透紅，哪像是纏綿病榻的人該有的臉色。這是宰相爺在裝病呢！但太醫好歹混跡宮中這麼多年，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裏自有數。
常夢錫愈發地慚愧，“那他額上的傷有礙嗎？”
太醫早就看了，本來也傷的不深，就是面積大看着嚇人而已，而且現在皮膚已經開始自我縫合了，能有什麼大礙。但他還是道：“相爺額上受傷的面積稍微有些大，要好完全起來還要花些時日，平日裏擦藥的時候要小心，注意不要感染了。”
常夢錫一一都記下。
等小廝把太醫送走，馮嚴巳才慢慢“轉醒”。
馮嚴巳作勢要起身，常孟錫連忙扶住他，給他後背墊了個枕頭：“相爺先別急着起身，太醫說你需要休息，要不你再休息會吧？”
馮嚴巳一臉歉意，“本相身體狀況不佳，麻煩常大人為我奔走了。只是本相的摺子還沒看完，還剩下一堆公務都沒處理，看來是沒有這個福分卧床休息了。”
常夢錫道：“大人別擔心，明日我就覲見皇上，求他下旨將你的事務轉給別的大人，相必皇上也會理解的。”
馮嚴巳再加把勁：“還是免了吧，大人的好意本相心領了。只是大人你也知道本相在朝中的情況，大人們本就不服者居多，如今要是再因為養病而推拖公務，不是誰都如大人你這般心善體貼的，到時本相又少不得要被大人們詬病一番了。”
常夢錫愧疚地抬不起頭，“那這樣吧，大人的傷是下官考慮不周，也有我的責任，如果相爺不介意，下官就留下來幫相爺處理事務吧，也算略盡下官的一點綿薄之力了。”
馮嚴巳的目的達到，心裏一陣狂喜，他裝模作樣道：“唉，大人也是迫不得已，怪不得大人。沒想到大人願意留下來幫忙，本相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啊。”
常夢錫以為馮嚴巳要拒絕，正想開口解除他的後顧之憂，沒想到馮嚴巳接着道：“但大人盛情難卻，那就委屈大人在相府代勞幾日了。”
……好吧，是他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