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相逢

第十一章,相逢

韓熙載沒事就跟一群狗腿花天酒地,那群人里都是些達官貴人的公子,都有些背景,要和他們融在一起逢場作戲是少不了的。

韓熙載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風流,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這群人尋歡作樂的手段比他只高不低,最初知道還有倌樓這種地方的時候,他也是一臉的震驚,還被“朋友們”嘲笑沒見識,他頗為哭笑不得。

他們那群人里有些有這方面的癖好,去倌樓的時候非要拉着韓熙載一起,韓熙載無法只能跟着去。

倌樓都是不大的少年郎,細腰媚骨惹人憐,香氣宜人,姿色竟是絲毫不比青樓的姑娘們差,韓熙載沒見過大世面的樣子逗樂了他們,當時就招來了好幾個小倌作陪。

“叔言兄,好不容易來這麼一趟,讓他們好好招待你,今兒的開銷我請了,你千萬要盡興啊,哈哈!”

“那感情好,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世間還有這些個妙人兒,諸位當真是懂得享受。”那群人一頓鬨笑。

有幾個小倌見韓熙載生得好,直往他懷裏靠,韓熙載都毫不抗拒地受了,他左擁右抱狀似享受的很。他們又談天說地了好一會,到了該辦“正事”的時候,韓熙載裝作不勝酒力,說心裏不舒服的很,想出去透透氣。

“那行,叔言兄你自個安排,兄弟們就先失陪了。”

韓熙載連忙擺手,“你們去忙,不用管我。”

等其他人都散了,還剩了幾個小倌留了下來陪着他,其中一個小倌作勢要解他的衣服,不料一把被韓熙載抓住,他溫柔地撫摸小倌的臉,一副淫色畢露的模樣,“真是可惜了你們這些個美人兒,奈何今天哥哥身體不舒服,沒辦法陪各位美人們盡興了,”他丟了把銀子在桌上,“這些就當事哥哥給你們的賠禮了,小美人兒們千萬不要生哥哥的氣呀。”小倌們見錢眼開,都忙着分銀子了,韓熙載出去了都不曾注意。

韓熙載出來后就一改前色,色慾熏心得浪蕩模樣蕩然無存,他微微斂眉,樓里香氣繚繞熏得他頭昏,堵在他心裏直犯噁心,他有些堅持不住了,打算出來吹會風。

他遊盪在後院,青樓倌樓消遣的人多,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地方,所以都會有後門,就比如韓熙載雖出了名的風流,但畢竟還是朝廷命官,有些事少不得做些門面功夫,還有些成家立業的人,後門就專為他們開設。

等韓熙載出了後院正要離開,他看見巷子裏蹲了個人,從衣着上看不難看出是這個樓里的人,瘦弱地縮成一堆,他正四處拾撿地上的廢紙。

韓熙載沒什麼興趣,剛走幾步就發現腳底粘了張紙,他正要彎腰取下來,無意中發現這是一張畫作,雖然已經皺得不成形,還缺邊少角——明顯是被人撕了,但不難看出畫裏的內容都極為傳神,可見作者有些筆力。

韓熙載有些驚訝,他回首仔細看遠處的青年,朝地上的碎紙逡巡一圈,心想這些莫不是他的東西?他朝徐弦走過去,這才發現徐弦滿身都是傷,臉腫一塊青一塊,看起來可比剛才服侍他的小倌“成色”差太多了。

“小弟弟,這些畫都是你的嗎?”徐弦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話,埋頭干自己的事沒搭理他,韓熙載想看不出還是個有脾性的小人,他笑笑也沒在意。不過這些畫真是可惜了,被糟蹋的這麼慘也沒法看了。

韓熙載心裏有些失望,但也就“有點”而已,他正要走開,突然後院的門被頂開,有人喊:“找到了,在這呢,快!”

門裏變戲法似的衝出一撥人,他們直接朝這邊跑來,韓熙載見他們氣勢洶洶心正疑惑,腳邊的徐弦不可抑制的全身發抖,拔腿就要逃,可他腿上有傷跑不快,沒兩步就被追上。徐弦掙扎無果,被人一溜抓起來用繩子捆得嚴嚴實實,捆他的人嘴裏還罵罵咧咧:“不識好歹的狗東西,叫你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韓熙載明白了,因該是這小倌不從,樓里的人強買強賣呢。他沒打算援手,他不認識徐弦,而且這世上活在苦痛里的人不勝枚舉,他也做不到個個都幫,生死由天各有各的命吧。

他眼看少年被綁走,站在一旁不發一言。那群人作勢要搶徐弦手裏的廢紙,沒想到這小東西突然發了瘋,掙扎的無比劇烈,徐弦餓虎撲狼地朝搶東西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那人大叫一聲,拔出手反手就是一巴掌。徐弦新傷添舊傷,臉上血跡斑斑。

“下賤東西給臉不要,整天就知道畫這些垃圾玩意兒,你們把這些東西都拿去廚房燒了!”

徐弦被他們推推攘攘,眼看就看就要進門了,突然韓熙載打斷他們:“幾位且慢!”

那幾人雖不解,但看韓熙載衣着心道是有錢的主,當下客氣道:“這位爺可有什麼吩咐?”

“你們方才說這些畫都出自這位少年之手,可是真的?”

那幾人說:“都是些下賤東西,可是污了爺的眼?小的們這就拿去燒了。”

韓熙載對徐弦怨毒的視線視而不見,他自顧自道:“那這麼說就是了,幾位別忙,在下對這小公子有點興趣,能不能讓我跟他說會話?”

幾人面面相覷,“當然可以,您請便。”

他們沒給徐弦鬆綁,人也沒離開,韓熙載也不在意,他問徐弦:“小弟弟,我再問你一次,這些畫可都是你畫的?”

徐弦心裏恨他的不得了,在他看來韓熙載跟這些樓里的人沒什麼區別,自然不會理他。

“你倒是有骨氣,小小年紀倔成這樣。不過,倒跟我的一位好友相像,只是不同的是他有倔的資本,而你卻一無所有。”徐弦心裏氣憤,卻也無話可說。

韓熙載繼續道:“你畫畫的手藝不錯,可有老師?”他等了會,“還是不說?那好吧,你告訴我你叫什麼總可以了吧?。”

徐弦依然沉默,旁邊的人卻是搶了先,“爺,這小奴名字叫徐佑,還沒開過苞呢嘿!”

韓熙載對他的討好不可置否,繼續對徐弦道:“叫徐佑么,寓意也是好的。徐佑,今天你走了運,你的畫讓我很滿意,做個小倌可惜了。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要是你答了,無論真假我都會替你贖身,聽明白了你就點頭。”

良久,徐弦才小幅度地點點頭。

韓熙載嚴肅的臉色總算有了溫度,他問:“徐佑,你師從何人?”

徐佑啞着嗓子答:“……成州堂的先生高良。”

韓熙載信守承諾,果然沒再問。他對旁邊的人道:“剛剛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幾人忙答:“聽到了,聽到了,爺要給這小子贖身呢。”

韓熙載點頭,隨手扯下腰間的玉佩扔給他們,“這東西就當定金了,過幾天爺來拿契約,”此玉非凡品,見這人財大氣粗,幾人心道發財了忙不迭點頭。

韓熙載的臉上毫無厲色,語氣也是慣常的溫柔,卻讓幾人無端地心悸。他似笑非笑道:“不過這位小公子爺心裏喜愛的很,你們對他可要客氣點啊,下次爺來要人的時候要是又發現了新傷,可別怪爺掀了你這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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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風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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