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克亞的日記(5月1日)
新紀139年5月1日
這幾天風平浪靜。部隊沒有作戰任務,情報部的傢伙也沒再來。莉莉被安排到醫院忙活,我和托卡爾則清閑得很,清潔工作幹完了,剩下的時間都陪着莉莉。有時候到醫院幫忙,有時候乾脆在基地里四處轉悠,或是到卡托蘭納採購。
再過幾天,莉莉會被派到紅松林鎮,呆上幾個月,我們要幫她準備些必需品。
為了更有效地在阿爾法地區行動,進駐后不久,上校就積極和當地人溝通,儘可能多地爭取他們的支持,然後在當地人允許的情況下,把一些物資囤積在小鎮和村莊,安排士兵把守。這樣,小鎮等於是一個補給營地,可以快速地給附近的部隊提供補給。
作為回報,我們會提供當地人所需要的物資和醫療救助,因而有一部分人願意幫助我們,不過更多的人選擇拒絕。他們早已厭倦了戰爭,不想再被牽扯其中。無論是恐怖份子還是維和部隊,在他們眼中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快到中午時,我們三個準備到鎮上去購物,順便吃個飯,傑德不失時機地出現,來找我和托卡爾,我們只好取消計劃。
這次我們沒有到上校的辦公室集合,而是來到了地下室。在我們更衣室的相反方向有一個房間,我們在房間裏找到了上校,各自找位置坐下。
這個房間可說是上校辦公室的複製,大小相似,佈局也一模一樣。不同之處在於,四周的牆壁不僅隔音,還能反射來自外界的各種電波,是一處絕密空間。看來上次情報部來訪后,上校也變得謹慎起來,連這間許久不曾使用的第二辦公室都派上用場。
“刺激‘毒蛇’,縮小他們的武器來源。”上校開門見山地說。
看我和托卡爾都有些茫然,傑德解釋道:“我在情報部的線人傳來了消息。最近,一個本地軍火商的行動有些古怪。他過去輾轉多地,但這幾天一直圍着扎耶西比鎮轉。”
扎耶西比鎮是靠近阿杜拉爾的一個邊境鎮,人口較多。那裏位於區域C,正是“毒蛇”最常出現的區域。
“難道說,他們準備和‘毒蛇’進行交易嗎?”我問道,“但是‘毒蛇’有自己穩定的軍火來源啊?”
“按理說是這樣,”上校答道,“不過,情報部一直在追查他們的武器來源,施加壓力。在這種情況下,通過其他渠道購進一部分常規武器,也是說得通的。”
確實,“毒蛇”使用的武器,大多不是本地軍火商供應,可能是擔心會引來麻煩。所以他們的軍火一定很難供給。不過偶爾也會破例吧,就像今天我們這樣。
旁邊的托卡爾對這些並不關心,他拋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所以呢?我們是要去搞掉那個軍火商,還是收拾掉那些蛇?”
“當然是軍火了。”傑德說,“預計那傢伙今晚就會在扎耶西比鎮交易,不過這個情報是私人途徑獲得的,還沒有上交情報部,他們最好是一無所知。”
儘管上校被情報部咬着不放,他也沒有忘記我們的共同目標——擊潰“毒蛇”。控制“毒蛇”的軍火來源,能幫上情報部的忙,當然前提是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看了看托卡爾,他雙臂交叉在一起,右手食指敲打着左臂,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生硬,看不出是聽進去了,還是在想別的什麼。
“那麼,上校您的計劃是?”
“我的想法是,調動部隊太沒效率,這次就交給你們來處理,破壞軍火后立即撤離。只要讓他們感到這麼交易存在很大風險,目的就達到了。切記,不要把動靜鬧大,要是讓情報部聞到味道就麻煩了。”
上校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盯着托卡爾。托卡爾毫不會意,我知道他只想了解需要幹掉什麼人,幹掉多少。像這種摧毀軍火的任務,肯定無法讓他滿意。
只可惜,我沒有把這個當回事。不然,後面的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
*****
我們的基地位於區域E,阿爾法地區最南端,區域C在阿爾法地區東北部,是整個地區最有人氣的地方。從基地到扎耶西比鎮有200多公里,吃過午飯,我,托卡爾還有傑德就收拾東西出發。
我們先來到卡托蘭納,在一個不起眼的車庫裏,找到我們的廂式貨車。這是專門用於長距離移動的車輛,能裝很多東西,食物、武器裝備、通信器材等等,也能當臨時住所。車是在當地購買的,不易被懷疑,另外駕駛室里還放着各種偽造的證件。
1400,我們準時出發。司機照例是我,托卡爾坐在副駕駛上,傑德坐在後排座位,一邊檢查裝備,一邊繼續給我們訓話。
“我們的目的是破壞軍火,我再強調一遍,是軍火,不是人頭。現在我們已經被情報部盯上了,凡事都要小心。”
傑德幾乎是一字一頓,還看着托卡爾,可托卡爾在看風景。傑德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聽到沒有,托卡爾?說你呢。”
“知道了。”
托卡爾一隻手托着下巴,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是回答,還是自言自語。但傑德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我很清楚。
托卡爾對恐怖份子從不手軟,他一直認為打擊恐怖份子的最好方式,就是切實削減他們的人數。到阿爾法地區后,他給自己定了個規矩:無論什麼任務,一定要幹掉幾個“毒蛇”的成員才行。
今年1月,我們去解救一個被綁架的當地女子。綁架她的不是“毒蛇”,但“毒蛇”也有人在場。結果托卡爾堅持和“毒蛇”交戰,耽誤了時間,人質最後被撕票。上校大為惱火,關了他一個月的禁閉。不過我不覺得這會讓他吸取教訓。
經過一段沉悶的車程,1700,車子進入扎耶西比鎮南面的樹林,停在正準備吐綠的樹枝下。我們在車裏一邊換裝,一邊觀察周圍的動靜。
天色已經發黑,涼風吹過樹林,周圍一個人影都沒。看來此地人跡罕至,足夠安全。準備妥當,我們陸續下車,給車身蓋好迷彩,小心地潛入鎮子。
扎耶西比鎮有三四條主要道路,鎮中心熱鬧非凡,人們都在那裏散步,享受着茶餘飯後的歡樂時光。我們在鎮子外圍移動,預計交易時間是1830,具體地點,上校預測了三個,我們每人負責一個。
我來到鎮子西面的一間小旅館外,簡單觀察了一下,然後在距離旅館約300米的一座三層小樓樓頂埋伏起來。我拿出望遠鏡,聚精會神地盯着旅館周圍。
旅館只有兩層,像個危樓一樣,破舊得可以。掛在牆上的牌子斜歪着,在風中晃個不停。除了一樓正門裏透出燈光,其他地方沒有一處亮的。在上來之前我就觀察過了,旅館前後各有一個門,而我正好位於旅館的側面,這樣可以同時觀察兩個門的動靜。
看看錶,1730,還有大約一個小時。這段時間,不動聲色地趴在樓頂,監視下面的情況,對於我來說輕而易舉。但今天,我剛呆了沒多久,心裏就翻騰起來,眼前總能浮現出一些東西。
莉莉和托卡爾……
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到他們快樂的樣子,我也會感到高興。但,這兩天的情況正好相反,每次一起出門,我總在想,他們經常通信,他們有說有笑,他們……雖然我們是三個人走在一起,但我卻覺得他們離我有些遠。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
胡思亂想,讓我越發不能集中注意力,就這樣不知不覺想了一個小時,直到一陣刺耳的貨車鳴笛聲,把我的思緒拉回來。
五輛大貨車擁擠着停在旅館門前的小道上,發出很響的噪音。有幾個居民從家中走出來,但只是望了望,就回去了。
在車上下來的人群中,一個矮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是當地小有名氣的軍火商,埃雷克里·阿卜杜雷·阿蘭奇。在近二十個槍手的簇擁下,他走到旅館正門前,向旁邊一個人低聲說了幾句,那人就離開了。
他一定是去找“毒蛇”的聯絡人,我趕緊通知了托卡爾和傑德。很快,兩人都來到樓頂和我匯合。
*****
1840左右,另一伙人出現了。這伙只有六個人,後面五個端着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30多歲的男子,梳着整齊的頭髮,白凈的臉眉清目秀,光鮮的衣服和周圍火藥味十足的槍手形成鮮明對比。也許這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更能凸顯他的與眾不同,讓人到哪都能認出來——“毒蛇”的高級幹部,米爾米利。
看到米爾米利出現,等候多時的埃雷克里滿臉堆笑地迎上去,米爾米利根本沒正眼看他。聽說這人是“毒蛇”的智囊,曾在某個國家軍隊裏任職,地位似乎也在其他幹部之上,所以自然心高氣傲。像埃雷克里這種小軍火商,肯定不會放在眼裏。
不過埃雷克里毫不介意,這個油滑的商人早已練就了看人說話的本領。寒暄幾句后,他陪着米爾米利走進旅館。米爾米利是個很小心的人,他不讓埃雷克里的人一起進入旅館。於是這些人四散擺開,有的也走進了旅館,但不一會兒就出現在旅館的房頂上。
“開始行動!”
傑德在樓頂選好狙擊的位置,對我們發出命令。我和托卡爾下了樓,向旅館靠近。托卡爾負責摧毀卡車,我負責對付發現他的敵人。
很快,托卡爾就位了。他隱藏在一間平房背後的陰影中,前方十幾米遠就是一輛貨車,我則在托卡爾後面不遠處蹲着。
貨車周圍有不少人,但他們的巡邏路線很單調,根本不能做到互補。而旅館上的人也看不到托卡爾——貨車影響了他們的視線。還有人把警戒範圍擴大到旁邊的住宅區,這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托卡爾正在那裏等待機會,一直等到一個槍手晃到自己面前。
托卡爾迅速從陰影中伸出雙手,如同雞去叼蟲子。這條蟲子的嘴被捂住,脖子挨了一刀,立馬斷氣。托卡爾扶住漸漸變重的身體,同時接住屍體手裏的槍,然後拖入陰影中,輕輕放下。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這個倒霉的傢伙落單了,他的死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接下來一分鐘裏,又有兩個傢伙脫離巡邏的人群,被托卡爾用同樣的方法拽進陰影里殺掉。
“托卡爾,北面第一輛貨車那裏出現了盲區,開始吧。”
傑德又下了命令。托卡爾悄悄來到那輛貨車旁邊,趁附近的槍手不備,一骨碌鑽進車下,開始在底盤上安裝輕型炸彈。
這些人的感知能力實在太差,托卡爾在車下忙了兩分鐘,從一輛車到另一輛車,所有炸彈全部安裝完畢后,他們居然還沒有發現那三個憑空消失的同伴。看來這些人應該是埃雷克里臨時拼湊起來的雇傭兵,缺少配合,對同伴的死活也漠不關心。
“完成。”托卡爾的聲音從通信器傳來。
“OK,你們可以撤了,小心點。”傑德說。
但當我正要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托卡爾從貨車底下滾出來,正好出現在幾個槍手的視線里,他第一時間開了槍!
那幾個槍手應聲倒下,有更多的槍手被槍聲吸引過來。他們發現了托卡爾,迫不得已,我只好從藏身之處現身,開槍掩護他。傑德也找到旅館頂上的幾個槍手,挨個放倒。旅館前立刻變成了戰場,子彈橫飛。
“阿克亞,托卡爾,隱蔽起來!還擊!”
第一聲槍響后不到半分鐘,埃雷克里就從旅館裏跑出來,揮舞雙手,嘴裏還喊着什麼。他講的是阿拉爾語,我聽不太懂,大概意思是讓部下保護武器。但剛喊了沒幾句,傑德一發子彈就讓他永遠閉上了嘴。
其實我們沒有殺死埃雷克里的必要,傑德這麼做是為了儘快給托卡爾解圍。果然,埃雷克里一倒下,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這些雇傭兵就像沒頭蒼蠅一樣亂了套。發錢的人都掛了,哪還有拚命的動力?所有人停止射擊,掉頭想要逃跑。
本來這是我們撤走的好機會,但偏偏托卡爾得勢不饒人。他加速追擊,手中的軍刀揮出一陣陣快刀旋風,配合手槍射擊,那些人在迸發的血光中紛紛倒下,我看到只有一個人僥倖逃走。
戰鬥結束了,但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吵到了居民們。很多人向這裏望,還看到了我們,現在必須趕緊走人。
“沒時間了,你們快撤!”
傑德不容分說下了撤退命令,可過了癮的托卡爾無動於衷,也沒去追那個逃走的傢伙,而是慢慢掃視四周,那架勢完全是野獸在尋找獵物。傑德又催了一次,他也沒有反應。很快,野獸聞到了氣味,朝着旅館後門的方向跑去。
“跟住他,阿克亞!後門有蛇!”
我追着托卡爾到旅館後門一看,心裏明白了。這小子剛才絕對是故意被人發現的,單純為了找機會“引蛇出洞”。被打死的全是埃雷克里的人,“毒蛇”那六個人趁亂逃走,正從後門出來,五個保鏢圍着米爾米利,護送他上一輛越野車。托卡爾拔步衝刺,直撲米爾米利。
那五個保鏢一齊舉槍射擊。托卡爾把身上這件戰鬥服的防彈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完全無視面前的子彈,能躲則躲,躲不開就硬抗,五把自動步槍的火力硬是沒能阻止他沖向人群。這五人便亮出匕首,攔住托卡爾。托卡爾毫不猶豫地與他們廝殺起來。
到底是保護米爾米利的保鏢,這些人的戰鬥力相當不俗,加上人多勢眾,沒多久托卡爾就陷入苦戰。貿然開槍會傷到他,我也只好衝上去幫忙。
“啊!”
就在我離托卡爾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叫聲傳來。他被砍傷了,右手捂着左臂,血灑了一地,也不知道這些人用的是什麼武器,有如此威力。托卡爾停了下來,還不想退後,他一定是殺紅了眼。對方也有一個人倒在血泊中,但其他人毫髮無損。特別是米爾米利,沒有躲在車裏避險,還指着托卡爾大放厥詞。
“‘無名’,今天你就把命留在這吧!”
米爾米利指揮手下圍攻托卡爾,我趕緊靠過去,和他背對背站,那四個人將我們兩個圍起來。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再戰,但托卡爾的喘息聲呼呼作響,沒有受傷的右臂又舉起了刀——他還是不打算離開。
“你們兩個注意!準備突圍!”
傑德的聲音,隨後就是狙擊步槍的開火聲。這槍把我面前一個人的肩膀射穿,也讓他們的包圍圈出現了缺口。
我決定對不起托卡爾一次,從口袋裏拔出簡易麻醉針,頂在托卡爾的脖子上,他的身體迅速癱軟。我背起托卡爾,藉助傑德的火力掩護一路狂奔,總算逃了出來。還好,那些人沒有緊追不捨。
等我們來到安全的地方,傑德引爆了炸彈,旅館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我和傑德來不及確認爆炸效果,馬上帶着托卡爾回到貨車裏。
傑德檢查着托卡爾的傷勢,傷口在左肩以下一些,看起來不深,但血流得很厲害。如果不是穿着戰鬥服,估計托卡爾的胳膊就保不住了。傑德為他做了包紮,我起動貨車,直奔基地。
*****
回到基地已經是2110。我和傑德把托卡爾送到了莉莉的房間,一個離宿舍不遠的單獨的小屋。早已得到消息的莉莉正焦急地站在門口,我們剛出現在視線里,她就跑了過來。
“怎麼樣了?”
“皮肉傷,流了不少血。我剛才給他打了一針,不要緊吧?”我說。
莉莉搖着頭,告訴我不要緊。我們扶着已經清醒的托卡爾進屋。麻醉的效果還沒有完全消失,托卡爾一進屋就撲在椅子上,呼吸均勻,一言不發,雙眼無神。莉莉小心地打開傑德包紮的繃帶,檢查着傷口。
“不深,沒有傷到骨頭,但也需要時間恢復。”
她拿出各種工具,給托卡爾消毒,塗藥。剛弄好這些,房門就被推開。
“這是第二次了吧?”
上校走了進來,見面就是這句話。托卡爾沒有回答,只是把頭轉了過來。
“給我一個理由吧。”上校繼續說著。
“米爾米利出現了,幹掉他肯定更有用。”托卡爾平靜地回答。
“可你不僅沒幹掉他,反而弄傷了自己。”
“我這次先完成了任務,沒意見了吧?”
就算完成任務,也不意味着可以胡來啊,我想這回托卡爾又要受罰又要養傷,恐怕休息不止一個月。但上校的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活着就不錯,好好養傷吧。”
上校就這樣走出房間,留下發獃的我和傑德。真是怪了,照上次的情況,托卡爾應該再關一個月禁閉,怎麼就沒事了呢?不過這也好,說明上校還是理解托卡爾的。想到這,我心情放鬆了一些。
再看傑德,眉頭緊鎖,專註思考,眼神發直,那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輕鬆。一會兒工夫,連招呼都沒打,他快步走出去。
現在,屋裏剩下我和莉莉還有托卡爾。我突然感覺自己在這裏是多餘的。
“托卡爾,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我說。
“嗯,那我就先脫離戰線了,阿克亞。”
我又和莉莉打過招呼,推門出去。走過房間的窗戶時,我聽到了莉莉帶着哭腔的聲音。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對不起,但我還是不能容忍那些人。”
這兩個人的對話我根本聽不進去,只能逃一樣地離開。
*****
我本想在基地里散散心,但實在是身心俱疲。走了不遠就返回宿舍。在門前我看到了傑德,他也看到了我,加快腳步朝我走來。
“聽好了阿克亞,我跟你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你要有個準備。”
傑德的話毫無玩笑之意,讓我意識到他要說的絕對不是小事。
“這幾天情報部的人可能還要來,我剛才和上校商量好了。”他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如果情報部問你托卡爾的事,你只能說‘是同一個清潔隊的,但是並不熟悉’,明白了嗎?”
這句話足以讓任何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少校,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線人說,情報部已經知道了扎耶西比鎮的事,連現場都勘察完了,雖然搞不懂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有居民目擊到了我們,所以情報部一定知道我們出現過,然後就會去尋找痕迹,我們留下的痕迹。”
痕迹?我低頭琢磨着,把整個戰鬥過程在腦中回放一遍,找到了那關鍵性的畫面。
“難道是……血?”
傑德默認地點點頭:“如果情報部收集現場留下的所有血跡,就算花上幾天時間,他們找到托卡爾也完全沒問題。”
“但是,光憑血怎麼能……”
“你們加入部隊前體檢時,不都抽過血嗎?你們的DNA信息在那時就被記錄下來了。通過這個找到托卡爾,不費吹灰之力。”
現在我明白,為什麼上校不給托卡爾處罰了——他正面臨比處罰更嚴重的危機。
“這怎麼辦,難道只能放棄托卡爾嗎?”
“上校打算把托卡爾藏起來,或者乾脆讓他逃走。但是托卡爾受了傷,又被情報部鎖定了身份,想逃走也很難,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時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傑德消失在夜幕中,留下原地發獃的我。半晌,我糊裏糊塗走進房間,腦子裏一團亂麻。
莉莉,托卡爾,情報部,身份暴露……各種詞彙在我眼前飄來飄去,讓我心煩意亂。我狠狠地揮着手,把它們趕走,倒在床上。
這次我沒法像之前那樣睡個好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