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近黑幕

凌晨兩點，整整喧鬧了一天的城市放慢節奏，漸漸進入夢鄉。只不過人們都是出於疲憊，不得已選擇了睡覺。這僅僅是狂歡的序曲，天亮之後就將開始第二回合。這會兒，娛樂留下的衝擊還沒有消退，不少人無法真正入眠。

大街上，一個腳步踉蹌的小夥子，手握着酒瓶，在行人路上走着S形。他剛告別朋友們，從一家酒吧里出來。朋友們提議開車送他回去，他清醒地拒絕了——都喝得不少，還開車，不是作死么？

微風吹過他的臉，摩拭着他的皮膚。溫度正合適，痒痒的，太舒服了，舒服得有些令人作嘔。他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異物順着食管向上湧起。他幾步撞到一處陰暗的牆角下，雙手扶着牆壁，大口地嘔吐咳嗽，由此帶來了短暫的頭皮發麻，讓原本不怎麼清醒的大腦雪上加霜。

吐完了，小夥子努力喘勻氣，顧不得擦拭髒兮兮嘴角，準備繼續趕路。他面前走過一個黑色人影。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估計也是剛喝完酒吧？

小夥子只想到這些，黑影拐個彎貼了過來，伸手按住了他的頭。小夥子頓覺腦袋一陣酥麻，加上酒勁，他暈倒了，倒在距離被燒毀的巴斯特超市50米遠的地方。等到天亮被人發現時，這幅景象會讓人覺得他只是醉倒而已。

他應該感到慶幸。要不是這些酒會讓他在醒來時記憶斷片，他早就成了那個黑影——迪米特的手下亡魂。

*****

確認這個意外的目擊者不會帶來麻煩，迪米特走進白天審問超市店員時的衚衕。總的來說，他不是喜歡隨意殺生的人，只有兩種情況是必須下殺手的：工作需要，或者是遇到了讓自己不爽的人。

白天的警察這會兒一個都看不見，現場只剩下了警戒線。看來警方還沒意識到這起火災背後的細節，也許是超市好好公關了一下吧？這對迪米特來說是個好消息。

順着衚衕，迪米特繞到超市的後門。他先躲在牆角觀察一下四周，然後走到門前。後門是進貨用的，上的是普通的明鎖，而非捲簾門那樣的電控鎖。

他取出一把用細銅線製成的“萬能鑰匙”，這鑰匙的尾部有一個小巧的方形機械，可以判斷鎖芯的構造，然後調整銅線的形狀，進行適配開鎖。這個小玩意花了他5萬卡瑪。

迪米特不擅長技術開鎖，平時慣用暴力轟門，但這回不能弄出動靜。他足足搞了五分鐘才把門打開，走進屋內，又把門重新關好。

黑暗瞬間包圍上來。迪米特拿出了便攜探照燈，比起夜視儀，他更喜歡這種傳統工具。照射範圍大，距離也遠。夜視儀他戴不慣，畢竟他是獨眼。

燈光在黑暗中佔據了一席之地，但被它照射的物體看上去反而更驚悚了。迪米特舉着燈掃來掃去，這屋子應該是倉庫管理員記錄信息以及驗貨的地方，現在只剩下幾張桌椅，還有幾個立櫃。

迪米特逐一檢查，一無所獲。桌子的每個抽屜，柜子的每個夾層，都被徹底清理了。不過上面的灰塵積得很多，顯然很久沒人來過。

搜索完這個房間，迪米特繼續深入。一扇橫拉式的大鐵門擋在他面前，上面的鎖比後門的大了一圈。迪米特不禁暗罵幾句，他花了更多時間處理掉這把鎖，然後走進新的區域——庫房。這裏空間很廣，探照燈的光線捉襟見肘。好在沒有窗戶，他可以施展其他手段。

迪米特關掉探照燈，一個燈泡大小的光球在他掌心成型，發出強光，他把掌心對準天花板，輕輕一推，光球就緩慢升空，在半空中停住，照亮了周圍一大片區域。迪米特如法炮製，再送上一個光球，兩盞“燈”把整個庫房照得亮堂堂的。這看似簡單的把戲，其實比很多戰鬥技能更難掌握。它要求使用者準確控制能量的輸出性質和大小，而不能一個不小心扔出一發炮彈。

庫房裏全是紙箱，堆積如山，地上還有不少散放的。有的拆開了，空無一物，有的還包裝着，完好如初。這裏是迪米特要重點檢查的地方。

RX6的EXP反應極其微小，無法被預兆者感知。而沒拆開的貨物也不能拆，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迪米特取出另一樣工具——RX6檢測儀，外形像個手機。只要RX6沒有和其他物質融合，儀器就能通過輸出EXP並接收反應，來確認RX6的存在。不過它需要持續注入EXP才能啟動，所以基本是超能人專用。這個檢測儀價值12萬卡瑪。

迪米特費力地在滿地的箱子中間尋找落腳點，把檢測儀貼在箱子上，看着檢測儀上閃亮的綠燈，等上十幾秒后換下一個。每個箱子他都不放過，連那些空的箱子也是，如同一個考古學家。

一個小時后，他的努力換來了沮喪的結果——根本沒有什麼RX6。這也難怪，要是有的話，人家還會把東西放在這等你去找嗎？

迪米特決定再做一次嘗試。他把靠着牆壁的箱子挨個挪開，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暗門被箱子擋住，檢查一圈后再到別的房間去。這次查缺補漏，終於讓他有所收穫。

他的手沿着牆壁摸索到某個位置時，掌心掠過一道細小的縫隙。迪米特湊上去，瞪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縫隙幾乎和白色的牆面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迪米特順着縫隙摸了一圈，大致摸出一個矩形。他知道自己中獎了。

迪米特雙手按在上面，用力去推，牆壁紋絲不動，庫房的某個地方應該有開關，但迪米特徹底失去了耐心。他一隻手留在牆上，發出亮光。光芒順着他的手進入牆壁中，讓一部分牆壁也發出光來，像裏面裝了電燈一樣。

“差不多。”

迪米特放下扶着牆的手，隨即彈了個響指，整個倉庫立刻劇烈震了一下，發出一聲悶響，發光的牆壁從內部爆炸，炸裂成大大小小的碎塊，留下一個洞口，呈現在迪米特面前的是一條向下的樓梯。

這次真是走運了，迪米特想。

他邁步下樓，走了兩步就停下。樓梯上除了牆壁的碎塊，好像還有其他東西。迪米特彎腰撿起幾個，拿在手裏一看，是粉色的硬塑料的碎片。

“這什麼玩意？”

他皺皺眉，扔掉碎片，開始探索他的新大陸。

樓梯下面是一個四十多平方米的房間，裏面整齊地堆放着二十個大紙箱，每個足有一米高。外包裝印着小型洗衣機的字樣，箱子已經拆封。迪米特逐個打開，用燈去照箱底。在第四個箱子裏，他發現了一些白色粉末。

迪米特用手指沾起粉末，湊到眼前觀察，又聞了聞，連儀器都不需要，馬上認出這是RX6。

不會錯了，RX6曾被藏匿在這裏。那麼超市裏的某些人就是“毒蛇”的聯絡員，他可能是店員，店主，甚至是這個地區總公司的人。如此來看，比起那女人，更應該去找超市的相關人員，說不定那個“可憐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找到他，委託基本就完成了。

迪米特開始返程，走上樓梯，目光掠過那堆塑料殘骸時，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等等，粉色塑料？

他把幾塊塑料儘可能拼在一起，一個類似髮夾的輪廓呈現出來。迪米特拿出老布朗給的莎拉的照片，對照了一遍。女孩頭上果然有粉色髮夾，看上去好像就是這個碎掉的髮夾。

巧合嗎？還是說，莎拉來過這裏？迪米特更傾向於後者，因為他記得白天遇到莎拉的時候，那一腦袋亂蓬蓬的頭髮上，根本沒有什麼粉色髮夾。那麼，這個髮夾為什麼會在這裏碎掉？

如果莎拉弄掉了髮夾，即使不小心踩到，也不可能踩得這麼碎，從碎片的位置看，可能是活動牆壁在關閉時擠壓碾碎的。更何況，她也不可能把髮夾扔在這不管。

除非髮夾掉落的時候，莎拉遇到了非正常狀況，至少是肢體上的衝突，不然也不至於把髮夾弄掉。而莎拉沒有收回髮夾，或許是在衝突之後，她出於某些原因無法回到密室，而且是永遠的。

想到這，迪米特得出了一個推論：莎拉可能是被人硬拽出去的，因為她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房間裏。

也就是說，她很可能不是RX6的知情人。

但迪米特還是認為，白天遇到莎拉時感知的EXP反應變化，極有可能是RX6的作用。說不定，莎拉吸食RX6，同時，她又不知道，也不應該知道藏匿RX6的事。

如此一來，莎拉的身份就有趣了。

當然，上述結論都建立在“碎片是髮夾，髮夾屬於莎拉”這個前提下，實在不太準確。但迪米特反而覺得這更接近事實，而且莎拉在事件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

迪米特把所有髮夾碎片收在一個小膠袋裡，走出庫房的大鐵門。他舉起手掌在空中一握，天花板的兩盞“燈”就熄滅了，落下一把火星。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3點40分。

該死的里維拉，快點打電話過來啊。

*****

有一件事迪米特沒想錯，那裏的確有過RX6，現在則存放在另一家巴斯特超市裏，列維一直在為這些東西犯愁，從它們被送到超市那天起。

列維不喜歡販毒，但K還是時不時指示他，把毒品賣出去。藏匿毒品的難度不是一般的高，不管多忙，列維每天都要分出一些時間，確認存貨的安全。迪米特的出現讓他前所未有地緊張，老布朗的報告更是填了不少堵，他正考慮着要不要派幾個人去監視迪米特，當然沒人敢接這個差事就是了。

另一方面，列維還得暗中尋找莎拉的下落，這事不能交給警察。一個月前，他讓老布朗殺死莎拉，可莎拉卻被K留下來，當小白鼠。她肯定被囚禁了，這一個月，誰能說准那女人沒聽到些什麼？雖然莎拉逃跑的時候犯了病，但只要不犯病，她就和正常人一樣。

無論如何，他必須親眼見到莎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時間來到早上7點10分。

叮咚——

類似門鈴的聲音從列維的手機里傳來，他一把抓起手機接聽。

“有消息了嗎？”

“還不太確定，亞門爾先生。大約十分鐘前，我們在南部郊區的凱倫亞六號大街，發現了一個和目標很像的女人。”

“什麼叫很像？到底是不是？”

“真的不確定，因為她頭髮的顏色是淡紅色，身形差不多，穿了件破雨衣。”

列維聽着部下的報告，心裏犯了嘀咕。他在銘牌錄像里看到的莎拉，是深紅色的頭髮，不過一個月前他見到莎拉的時候，那女孩的發色是淺紅色。這頭髮的顏色變來變去，難道她特別喜歡染髮？

“她往哪裏去了？”

“這，這個，”部下有些吞吞吐吐，“因為頭髮的顏色不太對，剛才沒盯緊，一轉眼找不到……”

“一群廢物！”

列維恨不得馬上把那些部下暴打一頓，他用不容分說的怒吼下了命令。

“馬上給我找到她！我現在就派人過去，要是找不到，你們全都給我提頭來見！”

“是！”

*****

昨天收到了可觀的小費，服務員工作的動力不斷湧上來。現在剛7點，他整理好工作服，精神飽滿地來到服務台，按下一個房間的鬧鐘按鈕。

他按了好幾次，揚聲器里也沒有傳來顧客應答的聲音。通常他只要按幾次就算完成任務，但畢竟收了顧客的小費，得來點更徹底的服務才行。

服務員來到房門前，禮貌地敲了三下門，等待顧客的回應。但是沒人說話，他又敲了三下。

“雷蒙先生，您醒了嗎？”

他或許還要再敲上一段時間，因為屋裏的顧客早就已經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