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多和利
客人越聚越多，連幾個侍者也忙裏偷閑，在人群中圍觀。這群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荷官可是緊張得不行。
她在賭場幹了三年，還沒見過這樣玩的，連籌碼都不帶，他們這是要賭什麼？
不會是賭命吧？
一邊胡思亂想，荷官一邊穩住呼吸，給兩人發牌。底牌發出去了，肖風和利奧卻是誰也不看，只顧盯着對方，彷彿能從對面的人臉上看出底牌似的。
接着，第二張也發出來了。兩人的眼睛快速瞄了下自己的牌，又繼續直視。
利奧拿到了黑桃5，肖風則是紅桃3。
“請，呃，下注。”
荷官手勢給向利奧，有一瞬間她在想利奧拿什麼下注，嘴禿嚕了。
“5秒。”利奧說。
“我跟！”肖風馬上說。
客人們莫名其妙，荷官更是一頭霧水。5秒？什麼5秒？這就是他們的籌碼？
好像是吧。荷官說服自己不要大驚小怪，繼續發牌。
第三張，利奧拿到黑桃3，肖風拿到了方塊A，他愉悅地點點頭。
“這麼大，那就10秒！”
“我跟。”利奧說。
發牌繼續，兩人的“下注”也在繼續。最後兩張，利奧拿到梅花4和方塊6，肖風則是紅桃6和黑桃2。籌碼也加到了30秒。
接着，就是開牌時間。
客人們都異常興奮，儘管他們不知道30秒意味着什麼。但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底牌，下注跟注也是眼睛都不眨。這已經沒有什麼心理較量，完全是拼運氣了。
單論牌面，利奧有三張2和四張7可以湊成順子，幾率相當高，即使湊對，也有一定勝算。而肖風最多只是對A，湊其他對，勝算也很低。
但肖風依然自信滿滿，彷彿已經勝券在握。
不，那個表情無關勝負，他只是在享受賭局的樂趣。
再看利奧，居然是同樣的表情，嘴角微微挑起，和肖風一起按住底牌。
客人們大氣都不敢喘，瞪着眼睛，荷官發完牌就趕緊退後，生怕被什麼意外卷進去。
啪——
兩人同時抽起底牌，翻轉，又同時拍在賭桌上。
利奧是梅花A！
肖風是方塊2！
唰——
就當客人剛看清底牌，眼尖的可能剛看清輸贏的時候，下一秒，肖風腳踏桌沿，右手一掃，五張牌被他抓到手裏。
“嘿！”
客人們的目光又聚到肖風的右手上，但隨着這聲大喝，還有一個甩臂投擲的動作，五張牌脫手而出，像飛鏢一樣射向利奧。
剛才還坐着的利奧，被這五張牌打得往後一仰，躺在地上！
“哇啊！”
客人們連連後退，發出陣陣驚呼。但很快，利奧又慢慢站了起來。
他兩手各抓住兩張牌，嘴裏又叼了一張，將偷襲完美化解。
吐掉嘴裏的牌，利奧的臉上波瀾不驚。
“經過5秒。”
“哈！來！”
肖風踏着賭桌的腳用力一蹬，笨重的桌子竟往前衝去。利奧輕輕一躍便上了桌子，肖風也一步跨上，掄拳便打，拳拳帶風。
利奧只是躲閃招架，不還手。幾招下來，肖風突然改攻下路，轉身掃堂腿，利奧一個後空翻跳下桌子，肖風縱身躍起，空中舉腿過頂，一記氣勢洶洶的踵落，從天而降！
咔嚓——
這腳利奧及時躲開，只是苦了他身後的椅子，被踢成一地碎塊。
“經過10秒。”利奧活動活動四肢，又說道。
這會兒，已經離兩人二十多米遠的客人們明白，那30秒是什麼意思了。輸的人要讓贏的人白打30秒，不能還手。賭博附帶格鬥賽，聞所未聞，大家都看得入迷，只有侍者忙着報警。
10秒過去，肖風沒佔到半點便宜，但他反而更加興奮。一腳踢過去，等利奧側身躲閃，跟上又是一腳。
這第二腳可有點說道。旁人眼裏，肖風是側踢利奧腹部，但肖風踢出去的時候，腳向內側傾斜，踢腿也有一定弧度。側身的利奧急忙下沉手肘去擋，可肖風的鞋尖以詭異的角度，鑽過利奧的防線，踢中了他的肋骨。
利奧身子一彎，防禦有崩的趨勢，趕緊退後。得勢不饒人的肖風緊跟上去，手臂繃緊，雙拳如機槍連射般揮出！
“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
面對暴風驟雨的拳頭，利奧聚精會神，準確地招架，躲閃，把傷害降到最低。肖風是越打越來勁，拳速不減。
“經過15秒！多和利，你還能撐下去嗎？”
“哼，你能打傷我再說！”
“嘿呀！”
以為已經打亂利奧陣勢的肖風，突然使出一記長拳，直刺利奧的心口。但被利奧看得一清二楚，兩手及時回攏，鉗住了肖風的胳膊。又馬上鬆手，連退幾步。
肖風哈哈大笑：“這麼客氣？你動手我也不會說什麼的！”
利奧也笑道：“我是那種隨便壞規矩的人嗎？”
戰鬥繼續。兩人打着打着，打到別的賭桌去了，桌邊的玩家們嚇得紛紛避讓。
利奧朝一張小賭桌退過去，腰頂住桌沿的瞬間，以此為支點，向後連滾兩圈。肖風緊追上去，劈下一記手刀，可惜慢了半拍，把那賭桌劈出一個缺口。
站到桌子另一側的利奧總算能再喘口氣了，抹了抹嘴角。
“經過20秒。”
見利奧離桌子特別近，肖風稍稍握住桌沿，猛地用力，把這小桌子掀了起來，一口氣推向利奧。
利奧大驚，正要躲閃，肖風卻補上一腳，加快了桌子傾倒的速度。躲閃不及的利奧被桌子拍住了。
等他奮力把桌子推回去時，肖風早就躍過桌子，一個前空翻從利奧頭頂飛過，在半空中伸手，捉住了利奧的衣領。
“龍捲投！”
當肖風完成前空翻動作，落地的同時，也順勢把利奧抓了起來，藉助離心力，往前一扔。利奧被扔了出去，正摔在最初那張賭桌上。
肖風順手抄起一把椅子，扔向利奧。忍着全身的疼痛，利奧一骨碌躲開，肖風卻趁機靠近了他！。
“經過25秒！接招！”
跳上桌子的肖風施展了一連串拳腳，利奧翻身起來嚴陣以待，沉着應對。
打着打着，利奧突然手往後背一摸，摸出檀木龍，斜刺揮出。肖風見狀便向後翻了兩個跟頭，下了桌子。
利奧跟着下來，刀尖指着肖風。
“30秒，時間到。”
“呵，好戲現在才要開始呢！”
肖風一腳鉤起地上的馬桶包，扯開包口，左手捅了進去。等他右手把包拽下，人們看到他的左手套着一隻五指的鋼爪，比人的手還要大很多。
“來戰第二回合吧，多和利！”
“敢不敢跟我上屋頂打？不然你贏的錢可就不夠賠了。”
“哈！你隨便挑地方，今天，我非打服你不可！”
*****
實驗室里剩下的工具和設備，比塔琳妮想像的還好用，雖說比不上第四研究所，但對付這個冰雕是綽綽有餘了。
和她猜想的一樣，這冰雕是個EXP產物，應該出自某個萊寧人之手。嚴格來說，它不是由一塊冰刻出來的，更像是由多個不同形狀的冰組合起來的，裏面有冰與冰的結合面。每塊冰都包含着被冰封的，不活動的EXP，而EXP反過來保持着冰的完整和硬度。
打個比方的話，這就像是一塊鋼筋混凝土。混凝土保護着鋼筋，鋼筋又提高了混凝土的強度。
做出這個冰雕的萊寧人，絕對是個高手。塔琳妮反覆測了好幾次，發現其中的EXP分佈非常均勻，穩定。冰雕內部的分塊也是配合了EXP的分佈，互相補強，渾然一體。
想從外部打破這種結構，難度頗大。
於是，塔琳妮嘗試利用強度不高的EIS，向冰雕里強行滲透EXP，以此動搖冰雕的結構。安多拉則從外部想辦法，找出較為薄弱的地方破冰。既然打開冰雕是第一目的，多少破壞一點，也在所難免啦。
忙了整整一個下午，兩人齊心協力，終於打破了冰雕內的EXP平衡，讓被冰封的EXP重新活動起來。冰雕內彷彿有一股水流飄來飄去，這就是EXP重新活動的表現。
安全起見，塔琳妮把一台收集EXP的機器接到冰雕上。她感到冰雕內的EXP量不小，馬上開蓋的話，有引發事故的可能，所以還是先“抽干”EXP再打開，雖然這樣比較慢。
“估計到明天早上，就可以打開了。”
車停到公寓樓下，塔琳妮第一個下車，興奮地說著。
“瞧你高興的，以前這活不也經常幹嗎？”凱恩不以為然地說。
“那可不一樣。過去都是為了完成任務，感覺不一樣。”
“哈哈，我理解，”安多拉笑着說，“自己願意和別人逼着，那感覺真是不一樣。”
“對吧？”
三人邊說邊上樓，敲開露娜家的門。
“我們來啦。”
“歡迎！快進來坐！”
穿着圍裙的露娜，一手鍋鏟一手長勺，招呼大家進來。
“味道不錯嘛。”安多拉順着香氣進了廚房，看着已經出鍋的幾盤菜和一盆湯，輕輕嗅了一下。
“那是，我跟阿克亞忙半天了。”露娜得意地說。
“不過，露娜你這身主婦打扮更有味道呢，我算開了眼了。”
“別再賣弄你的甜嘴啦，快去擺桌子。”
“好咧。”
安多拉樂呵呵地進了屋，凱恩看着那張有點色迷迷的臉，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輕浮的傢伙。”
“那叫健談，凱恩不會嫉妒了吧？”塔琳妮望着凱恩的臉，調皮地問。
“哼，我寧可少說話，也不想變成他那樣。”
凱恩和塔琳妮進了廚房，幫着端菜，拿餐具。安多拉開開心心地，把牆邊一張摺疊桌搬過來打開。
“對了，利奧人呢？怎麼哪都沒看見他？”
“隊長出去買東西了。”阿克亞端着湯，放在桌上，“說起來，這都出去半天了。”
“估計半道又想起什麼要買的東西了吧？這湯真不錯。”
“可是，我看到隊長帶着木刀出去了。”
“防身唄，”凱恩捧着幾個碗，放到桌上，裏面裝着湯勺和刀叉，“我也是刀不離身。”
“也許吧，但那個時候的隊長，總覺得，說話語氣好像和平時不同。”
“遇到什麼事了嗎？我先來一口。”
安多拉盛起一勺湯，送到嘴邊，噝噝兩聲，鮮美的味道立刻佈滿舌尖。
“啊，舒服。”
“也許是我說的那件事？”阿克亞自言自語。
“什麼事？”
阿克亞又把遇到南聯盟人的事原封不動講了一遍，安多拉喝湯的心情立刻煙消雲散。
“這下不好，要出事！”
不等阿克亞和凱恩明白過來，安多拉幾步就跑到門那兒穿鞋，急急忙忙的。兩人追過去問怎麼回事，塔琳妮和露娜也過來了。
“那人是八成是肖風，利奧以前的同門。”
“就是在一起學武術的同學唄？”露娜說，“老同學見面而已啊。”
“哪有那麼和諧？這回估計得讓羅洛夫爺出面了。”
說著，安多拉掏出手機，一隻腳踏出門外，又站住了，沉吟一會兒，看向其他人。
“各位，我希望你們也能跟我來。”
“是勸架嗎？”凱恩問道。
“不，是借這個機會，讓你們知道一些利奧的事。”
*****
肖風和利奧的戰場換成了賭場的屋頂。這裏寬敞無阻，兩人放下一切顧慮，盡情出手。
那隻鋼爪的五爪，可以像手指一樣彎曲，既能成爪，又能握拳。爪可橫掃，拳可直擊，肖風運用自如，就和利奧用木刀一樣。
兩人在樓頂你來我往，戰了百餘合，還是平分秋色。肖風活動着鋼爪，喜上眉梢。
“不錯嘛，多和利，我還以為你的本事荒廢了，看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
“我這個月可沒少忙活，還差點被一個超能人弄死，想荒廢也荒廢不了啊。”
“我知道，不就是和你那些快樂的小夥伴一起玩耍嗎？”
利奧心裏的問號越來越大，其實從聽阿克亞說肖風的時候，他就有了這個問號。
很明顯，肖風去錫蘭大學就是為了找自己，他知道能在那找到。
“你怎麼知道的？還有我在錫蘭大學上班的事，誰告訴你的？”
“聽別人說的。”
“聽誰！？”
利奧的焦急讓他喊出了聲，肖風卻沒當回事，不緊不慢地公佈答案。
“你不是已經見過泉岡了嗎？還記得他身邊那個老人嗎？”
“是泉岡告訴你的？”
“不，是老人的部下。那個老人，我叫他布萊克博士，你應該聽說過吧？”
布萊克博士，對，是這個名字。
琳曾經說過的，黑部隊的最高負責人。如此說來……利奧不由得愣了神。
怪不得肖風知道得這麼清楚。
“你跟泉岡，加入了黑部隊？”
“沒錯，就在去年，和你在阿蘭德爾告別以後。而且不光是我倆，連麥緹利也一起加入了，我們現在是布萊克的保鏢。”
麥緹利，六衛之一，又是一個同門。利奧越發想不通，那是個比自己還無欲無求的男人，居然加入黑部隊？
“馬睿馬大哥呢？”
“大哥留在風林院了，他說要代表六衛，收拾爛攤子。”
“楊樂呢？”
提到這個名字，肖風忽然一陣惱火。
“別提那個女人，提她我就來氣！師傅去世前兩天，還把她單獨叫去說了些事情，我敢說她一定知道師傅被殺的內幕，可她卻玩消失！”
“除了六衛，你還有其他幫手嗎？”
“問那麼細幹什麼？就我們三個，你滿意了嗎？”
“肖風你個混蛋！黑部隊是個什麼組織，你清楚嗎？”
面對利奧怒氣沖沖的質問，肖風只是報以淡淡一笑，他早就想到利奧會是這種反應。
“清楚啊，涉獵各種違法EXP研究，以武器為主要研究方向的組織，還有自己的武裝。哦對了，聽說他們還來秋山市，辦過事？”
“那你還為虎作倀！？”
“話不能這麼說，多和利。”
鋼爪收成拳頭，肖風把鋼拳指着利奧。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秋山市不搞違法EXP研究，黑部隊也不會來，對不對？你說我為虎作倀，我倒覺得他們不是老虎。”
“那他們是什麼？”
“是能幫我找到殺害師傅的仇人的幫手！他們的情報網相當了得，我已經說服布萊克，給我們提供一切便利，找出師傅被殺的真相！”
“可師傅他……”
“你住口！不許你說出來！”
肖風突然發出尖銳的嘶吼，打斷了利奧要說的“自殺”二字。
“師傅是他殺，他殺！那天晚上除了我，還有好幾個弟子都聽到了很大動靜，可是警察問起來的時候，他們卻全都推聾作啞，不肯作證！只有我願意作證，警察卻不當回事！他們全都指不上，我要親手給師傅報仇！”
“你冷靜點！要報仇也得講方法不是嗎？”
“方法？哼，多和利，你真的墮落了，墮落到只會躲在和平的城市裏，跟一群傻X玩過家家！”
說著，肖風一指利奧身後。
“看啊，你那些快樂的小夥伴來了！”
利奧一驚，回頭看時，果然，通往屋頂的門被推開，安多拉帶着其他人出現了。
賭場已經恢復正常。警所的警察雖然在場，但在所長的命令下，他們只維持屋內的秩序，不上屋頂。
因為這個場面，不是他們可以解決的。
見兩人亮出了武器，安多拉明白，自己來晚一步。
“利奧。”
“你來幹什麼，安多拉？而且居然把他們都帶來？”
“大家今後都是同伴，互相關心不應該嗎？”
“沒那個必要！你們先下去！”
任憑利奧怎麼喊，也沒人聽他的話，大家都紋絲不動。如此場景讓肖風只覺得可笑。
“這就是你墮落的源頭，多和利！”
多和利？多和利是什麼？其他人都望向安多拉，安多拉看着利奧，發出一聲嘆息。
“是利奧的真名。利奧是他小時候家人經常叫的名字，他的全名是……
“多和利·卡頓。”
卡頓，這個姓氏，驚呆了眾人。
不說阿克亞和凱恩這兩個前世界政府的士兵，知道不少里世界的黑手黨組織，就連塔琳妮和露娜，也聽說過“卡頓家族”。
“難道是蛇影集團那個……”露娜疑惑着問。
“對，就是控制蛇影集團的卡頓家族。明面上是商業性質的集團，實際是世界最兇惡的黑手黨。而利奧是……”
安多拉說到這，又看了利奧一眼，徵求他的意見。見利奧沒有反對，他便繼續說下去。
“蛇影的第十六代首領，哈利·卡頓的兒子。”
此言一出，剛才只是震驚的眾人，忽然感覺自己被刷新了認知。
這個弔兒郎當，胸無大志，整天不着四六隻知道玩遊戲的保安……
是蛇影首領的兒子！？
阿克亞迫不及待地發問：“那隊長去年遇到的事，也和蛇影有關嗎？”
“這個……”
“別說了！”
利奧厲聲止住安多拉的話，帶着愧疚的表情。
“至少，別在我面前說！”
“怎麼了，多和利？”肖風嘲笑道，“去年我跟泉岡走了以後發生什麼事了，讓我也知道知道唄？”
有安多拉當翻譯，大家聽明白了肖風的話，也跟他有一樣的想法，特別是阿克亞。
那幾張照片背後的事，還有利奧殺人的原因，他太想知道了。
“跟你無關，肖風。”
“對，跟我無關，你總是這麼說。因為我跟你差太多了，沒法比！”
真的是沒法比，肖風心知肚明。
從遇到利奧那天起，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