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為了生存

“住手！”

盧傑高聲喊道。所有人都回頭望向他，不明白到了這種時候，他為什麼還要阻止。

“他……是碧咸。”盧傑說道，眼中流lou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你在說什麼？”李靖沉聲問道：“他就是瑪法提斯，你明明……”

“他是瑪法提斯。”盧傑說道：“但同時，他也是碧咸。”

眾人愕然。

盧傑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接著說道：“我原以為，碧咸只是被瑪法提斯誘惑、矇騙，或者，被他完全佔據了身體，受他操縱。但是到最後我才明白過來，瑪法提斯與碧鹹的靈魂已經徹底地融合了，瑪法提斯就是碧咸，碧咸……就是瑪法提斯。”

“一直以來，我一直想要將瑪法提斯的靈魂從碧鹹的體內驅逐出去，在永恆之塔的時候，我以為我已經成功了，但是沒有想到，被我殺死的瑪法提斯，只是魔神靈魂中的一個部份，而剩下的部份。已經與碧咸完全融合了。”

“碧咸，或者瑪法提斯，在永恆之塔里，你騙得我好苦。就連艾蘭導師，也因此而付出了整個靈魂的代價……”

他這幾句話，雖然說得很慢，但是每一個人都能從他的語氣中體會得到，此時他的心情是多麼沉重。

盧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碧咸，如果不是在維多利亞死的時候，我看到你流下的那一滴眼淚，我不會認為你還活着。如果不是因為那一滴眼淚，你現在已經死了，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只是我不明白，你其實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殺死我，徹底地將我的靈魂抹滅，這樣的話，就永遠不會再有人能威脅到你。為什麼你沒有那麼做？為什麼不殺死我，只是把我關在禁魔監獄裏？”

“想知道嗎？”碧咸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怕你了解到整個事情的真相之後，你會後悔。”

“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盧傑說道。

“好。”碧咸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告訴你，同時也告訴這裏所有的人。我，就是瑪法提斯，同時也是碧咸。但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我就是艾蘭。”

“你說什麼？”盧傑問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敢胡言亂語嗎？你以為，現在還能拖延時間。等什麼人趕來救你？”

“不……”碧咸微笑着搖了搖頭，提了指自己的腦袋，對盧傑說道：“我知道你已經跟艾蘭的靈魂完全融合了，自然不會相信我所說的話。但你有沒有發覺，在艾蘭的記憶之中，有一段記憶十分模糊，甚至連思緒都有點混亂。”

聽到這話，盧傑不由得一愣。沒錯，他已與艾蘭的靈魂完全融合，按理說應該能擁有艾蘭畢生全部的記憶。但是在這些記憶之中，的確是有一段十分混亂，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或者不小心丟失了一樣。

“難道是你動了手腳？”

“不錯，是我。”碧咸笑道：“但也可以說，是艾蘭自己。這件事情真要算起來，應該要從那次凱撒將我召喚出來時開始講起。那一年，我被以墨菲斯特為首的巴倫大陸強者打敗，但是他們無法殺死我，只能將我完全封印起來。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我在被封印之前。為自己留下了一條靈魂通道，就像你能藉助里皮的靈魂逃出禁魔監獄一樣。我將一本帶有我靈魂烙印的書有意交給了一個人類，這個人，就是艾蘭。”

“你現在既然擁有了艾蘭的記憶，就應該知道，他是一個對魔法研究達到了痴迷的人。即使明知道這是一份帶有惡魔印記的捲軸，他還是捨不得將其毀掉。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來。我原以為，艾蘭總有一天會禁受不住內心的好奇與誘惑，將這份捲軸打開。那樣的話，他就將與我融合，我也能獲得巴倫大陸最頂尖的力量。”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打開捲軸的並不是艾蘭，而是一個小小的亡靈魔法學徒。他的名字你應該不會陌生，因為你本身，也是他的一個部份。”

“你說凱撒？”盧傑問道。

“沒錯，就是他。”碧咸笑道：“你一直以為，你只是拿取了凱撒的力量，而沒有吸取他的靈魂。但是你別忘了，亡靈魔法最基本的修鍊，就是通過靈魂積蓄能量。他的力量，就是他的靈魂。以前你或許不懂，但是現在，當你擁有了艾蘭的記憶之後，怎麼會還想不明白。你在吸收凱撒力量的時候，就已經與他進行了一次靈魂的融合。”

聽到這話，盧傑暗暗心驚。他一直被人當成是凱撒的轉世，而他自己清楚並不是那麼回事。但現在聽碧咸這麼一說，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一切的一切。似乎在冥冥中早有註定。他不承認自己就是凱撒，但事實上，他與凱撒其實並不有任何的區別。

“你剛才說，如果艾蘭打開那個捲軸，你就能與他融合。可當時打開捲軸的是凱撒，那麼……”

“沒錯。”碧咸說道：“就在當時，我與凱撒便已合為一體了。只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弱小的法師成為我新的身份，我一怒之下拋棄了那具身體，甚至不惜直接分裂了一部分的靈魂。所有人都以為凱撒已經被我殺死了，但是，我分給他的一部份靈魂力量，足以讓他即使在身體死後，也能成為一名強者。現在你應該明白，你不僅僅融合了凱撒的靈魂，在那一刻開始，你也與我進行了一次靈魂融合。”

盧傑大吃一驚，卻又聽碧咸接著說道：“凱撒在紫羅蘭城堡里將我召喚出來，自然瞞不過艾蘭。當時我進行了一次靈魂分裂，正處於虛弱狀態，艾蘭便藉機將我抓了起來。接着……”

“接着就把你封印進永恆之塔？”艾薇兒cha了一句嘴。

“沒有。”碧咸笑道：“你們畢竟還無法了解艾蘭的性格，不過我想，盧傑應該可以理解。甚至羅賓、索菲亞都能理解。”

羅賓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點頭說道：“如果換成是我，一定也要先進行研究，然後再消滅你。”

“沒錯。”碧咸說道：“艾蘭當時把我制服，便以為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厲害。而我在發覺他的意圖之後，也有意裝出繼續虛弱的狀態，任由他用我的靈魂進行研究。只是他並不知道，在他對我的靈魂進行研究的同時，我正好利用了人類所慣有的好奇心逐步的侵入他的靈魂，等到他發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已與徹底地跟我進行了一次融合。”

“在那之後，艾蘭藉助了我的記憶。將自身的靈魂一分為二，想要將我徹底地驅逐出去。但是在他將自己的靈魂分裂的同時，那段記憶也被我帶走了。所以，直到最後，他都以為已經將我完全趕出體外。事實上，這就像一杯清水與一杯牛奶混到了一起，即使想辦法再把它倒成兩杯，也不可能再是原來的清水與牛奶了。”

“艾蘭以為已經將我趕出體外之後，便聯合了十二位法師，想要將我殺死。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已經完全融合了他記憶的我，根本無法消滅，於是，他利用了永恆之塔，以自己的靈魂力量將我封印起來。”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艾蘭與我發生過一次融合，以他的力量根本無法將我封印。但是，我與他已經成為一個整體中分裂出的兩個部份，我與他的力量永遠都會是平等的。他將我封印在永恆之塔，事實上也等於封印了自己。從那個時候我們就知道，只有另外出現一股力量，才能打破這個平衡。”

“也是那十二個法師自作主張，居然留下了一條通往永恆之塔的通道。他們或許還想着有朝一日能消滅我，將艾蘭的靈魂解救出來。在發現了那個通道之後，我與艾蘭就一直在等，等待一個力量出現，來打破這個平衡。結果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得到了碧咸，而你卻遇上了艾蘭。”

“從我發現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這個平衡還是無法打破，不過是多了兩個人陪着我們一起耗時間而已。但有意思的是，我從碧鹹的靈魂中讀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你與碧咸之間既有仇恨，也有友誼。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弄明白這兩種彼此矛盾的感情怎麼能夠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也就在那個時候，我想到了出去的辦法。”

“我知道，為了消滅我。艾蘭最終一定會讓你跟他融合。而你，最終一定不會讓碧咸死掉。與是，我再一次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一半與碧咸徹底地融合，甚至將原本屬於我的部份完全隱藏起來。然後，我再跟他進行一次表面上的融合，讓你與艾蘭去消滅。事實上，那一次對我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如果不是因為你不肯聽從艾蘭的勸告，執意要救活碧咸，那麼我現在早已徹底地消失了。”

“原本，我可以以碧鹹的身份跟你在一起並肩戰鬥，但是我發現，你的那股集合了光與暗元素的能量實在太可怕了。如果任由你繼續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拆穿我的身份。所以，我趁着你救我的那一刻，將自己體內殘存的所有黑暗與死亡力量全部轉嫁到了你的身上，同時吸收了你的光明屬性。如此一來，你再也不可能使用那種神奇的魔法，而我，即使是光明之神來了，也無法看出我魔神的本來面目。”

聽完碧鹹的講述，盧傑總算是明白了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他還是不明白，瑪法提斯既然已經完全獲得了碧鹹的身份，又將全部的黑暗與亡靈力量統統都清除掉了，那在這個時候，更是應該殺人滅口，為什麼還要讓自己活下來？

碧咸看出了盧傑心中的疑惑，他說道：“我不殺你，其實有三個理由。”

“第一，我與你其實都是艾蘭的化身，我無法徹底地殺死你，同樣，你也不可能殺死我。除非，我們兩個人同時死去，否則的話，我們的靈魂永遠都不會消失。殺你就等於自殺，艾蘭會做這種傻事，但我不會。”

“第二，我已經完全吸收了碧鹹的全部記憶，自然能明白他與你之前的關係與情感。你能不顧自己性命地救我，在碧鹹的心中，何償又不是帶着這種同樣的感情。既然他的靈魂不願意殺死你，我也就不能違背自己的靈魂所飽含的意願。”

“第三，我之所以不殺你，又將你囚禁起來，只不過是不希望你壞了我的事。”

“壞了你的事？統一整個巴倫大陸？”盧傑冷笑道。

“你可以這麼說。”碧咸說道：“如果不是我完全拋棄了自己本身的靈魂，徹底地與碧咸完全融合，或許我永遠也無法理解你們人類的想法。但是現在我這麼做，不過也是因為生存而已。”

“為了生存？”盧傑呵呵地笑了起來：“惡魔天生就喜歡毀滅、破壞、吞噬，你們要是能生存，那還有其他種族生存的餘地嗎？”

碧咸搖了搖頭：“在別的地方或許不能，但是在這裏，在巴倫大陸，在只要有人類存在的地方，惡魔就能生存下去。”

“你說得沒錯，我們這個種族天生就喜歡毀滅，喜歡破壞，喜歡吞噬。但你們人類呢？你們毀滅、破壞、吞噬得還不夠多嗎？為什麼你們就有生存的價值，而我們惡魔就應該被毀滅？更何況，我現在已經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徹底地惡魔，我的靈魂之中，有一大半都是人類。如果我能統一這個世界，那惡魔與人類和平共處，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就是你的計劃？”盧傑問道。所有人的臉上都流lou出震驚的神色。

“沒錯。”碧咸說道：“在完全融合了艾蘭、碧鹹的靈魂之後，我也真正意識到，如果惡魔這個種族繼續發展下去，那遲早有一天，會面對一個絕境。當我們毀滅了這世上所有的種族之後，那接下來又應該做什麼呢？除了自我毀滅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途徑。可是現在，如果我能把我的族人控制在一定的數量以內，讓他們換一種生存的方式，這樣的話，整個種族就可以慢慢延續下去。”

“就是為了這個原因，你才幫着教廷與聯盟，將薩切爾的隊伍打到惡魔之森去？”維埃里不解地問道。

“那是我的命令。”碧咸說道：“肯退回惡魔之森的人，都是我最忠心的屬下。而那些不肯後退的人，以後也必定不會服從我的指揮，這樣的傢伙留着也沒用。我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給惡魔一族留下一條後路，與此同時，也是為了整個巴倫大陸。你們仔細想想，在這五年來，巴倫大陸還有沒有發生過各種族的內戰？”

眾人一時之間全部沉默了。

即使再不願意相信，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自從碧咸回來之後，整個巴倫大陸居然難得地形成了統一的戰線。不僅各種族與墮落者之間的矛盾全部消失，就連向來霸道的教廷，居然也肯放下身段，與各個勢力通力合作。

這在巴倫大陸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統一。

照這麼說起來，豈不是還要謝謝瑪法提斯這個惡魔之神？

碧咸說道：“為了讓巴倫大陸統一，我承認我用了一些在你們看起來並不光彩的手段。但是，結果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嗎？你們也不要以為我這麼做是出於什麼善意的考慮，只不過，人類與各個種族之間的戰鬥越多，仇恨越深，貪念越重，就越容易激發惡魔的能量。”

“或許你們不願意承認，但我必須要告訴你們，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貪念、沒有慾望、沒有殺戮，那麼我們惡魔一族，也沒有生存的餘地。歸根結底，是你們人類創造了惡魔，而我們，只不過是按照你們所創造的方式活下去而已。”

“如果我一開始就這麼說，你一定不會相信我的話，所以我不得不把你囚禁起來。但是現在，巴倫大陸的大局已定，即使你現在就殺了我，薩切爾也會繼續死守惡魔之森。”

“你應該知道，我在獲得聖皇稱號的同時，也將這個稱號留給了你。現在，只要你出現在巴倫大陸，無論是人類還是精靈，或是其他任何一個種族，甚至包括惡魔，都會視你如神明。你可以和我一起，共同管理這個世界，讓惡魔與其他種族和平共處下去。”

說到這裏，碧咸停了下來，靜靜地望着盧傑。他的眼神非常清楚，一切的一切，都將交給盧傑來決定。

盧傑望着碧鹹的眼睛，那哪裏是一雙惡魔的雙眼。盧傑所能看到的，只是一雙清澈透明、富有感情的眼睛，甚至對未來都充滿着希望。

碧咸說得沒錯，如果沒有人類的貪婪與慾望，根本就不會有惡魔。而現在，碧咸儼然已成為人類與惡魔共同的主人，那麼所有擔心的事情，都不會再度發生。

既然巴倫大陸各個種族能容得下墮落者，那為什麼又容不下這個名叫“惡魔”的種族？

李靖望向自己的外孫，靜靜地說道：“你決定吧，要不要殺掉這個傢伙。”

盧傑仰天嘆了口氣，說道：“他說得一點不錯，如果沒有貪婪與慾望，就不會有惡魔。就算是華夏大陸，也是一樣。”

他猛地回過頭，對碧咸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可以不殺你……”

碧咸臉上一喜，這絕對是人類的表情，而不是惡魔的情感。但是，他立刻又聽到盧傑說道：“但是，我不會留下來跟你一起統治巴倫大陸。”

“你要走？”碧咸問道。

盧傑回頭看了看李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弗萊婭、lou絲雅、翠花、小白、旺財、閻羅王……他們都來自華夏大陸，現在，也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盧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說起來，他也算得上是華夏大陸的一條血脈，可是到現在，他還沒能親眼看看，那個令他嚮往已久的故鄉，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笑着說道：“我走，是最好的結局。你可以繼續當你的烈焰聖皇，不會再有人來揭穿你的本來面目。不過，如果你不能做到像你說的那樣，讓惡魔與其他種族和平共處，繼續殺戮、吞噬的話，總有一天我會回來。”

“你放心。”碧咸說道。至於他讓盧傑放心什麼，這時候已經不必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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