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絕曲猶唱(中)

第四百六十五章 絕曲猶唱(中)

絕對不可以讓他有機會射箭!言柯冉已經在心底謀劃了這一場戰鬥的大致戰術,不僅是不給他射箭的機會而且還要想辦法將巨弓破壞了。言柯冉想定了計劃之後便在接下去的對招過程中露出破綻,灰袍人立刻就抓住了毫不猶豫的出手了,此時言柯冉身處於灰袍人身側倚靠着一隻手臂勉強抵擋住灰袍人的出手,另一隻手用佩刀朝着弓弦揮出。

嘶啦!在言柯冉驚訝的眼神中,佩刀的刀刃打着捲兒從眼前劃過,自己的身體快速飛開灰袍人然後重重摔倒在地上,胸口的疼痛一刻也不停止,與此同時手臂的酸痛也開始席捲而來。

簡直不可思議!弓弦竟然有如此的硬度!言柯冉身為御林衛指揮使他的佩刀絕對不是一般的戰士能比的,可就是這種在大梁國內算得上是上品的佩刀絲毫都傷不了弓弦。

言柯冉眼中倒映的是灰袍人的得意的眼神,此人伸手輕輕一抹弓弦,隔着面罩開口道:“繼續,生死還沒出現結果!”

江維楨看着言柯冉搖搖晃晃的起身,倚靠着佩刀支撐身體,可想而知方才的那一次打擊造成了多大的損傷。任誰都能看得出來言柯冉的體力已經難以支撐了,這不就是灰袍人趁勝追擊的最好機會么?灰袍人自然是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的,他身子席捲着一陣風就衝到了言柯冉的跟前。

“指揮使!”江維楨緊張的喊出聲來,在他瞪圓的眼睛中言柯冉倒地可他在最後關頭給灰袍人送上一份大禮——將他的面罩徹底摘下。當灰袍人一頭灰白的頭髮散開之後那一張臉就這麼赤裸裸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言柯冉渾身都疼痛,痛的他這一次是真的快站不起身了,可是他最後的一招丟車保帥還是得手了,當他看着灰袍人的臉也是吃了一驚。原本也算是英俊的一張臉嘴巴的兩側被人為的切開了,切口一直延伸到了兩側耳根,即便是事後得到了及時的醫治可是那兩道暗紅色的傷疤一直停留在嘴巴的兩側,怎麼看都像是長了一張碩大的嘴巴。

“認出我了?”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灰袍人,言柯冉即便是厭惡這張臉可是要說認出此人根本是沒有的事兒,完全想不透為何此人會突然這麼發問,他一點都不敢放鬆做足了戰鬥的準備,誰知道言柯冉的後背有人說話了。

“果然當年的傳聞都是真的,皇甫家族果然是有漏網之魚!”梁帝激動的指着灰袍人控訴道:“你以為你能報仇么?你們皇甫家族沒有一個是好人,個個都藏着狡詐的心眼,你也早就該隨他們下地獄!皇甫幽!”

皇甫幽?言柯冉突然感覺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到過或是見過,此刻再看皇甫幽的臉越看越覺得此人真的是有些眼熟,只不過已經塵封在記憶的深處,這便意味着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

“蕭雲晟,真正該下地獄的人是誰,你心裏在清楚不過了,你們蕭家對於我們皇甫家的迫害樁樁件件我都記在腦子裏。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讓大梁滅亡,我馬上就要實現了!”

皇甫幽說話的時候那兩道傷口一動一動的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言柯冉的記憶終於是打開了閘門回溯到了青山書院的時候,在臨淵閣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張原先掛在牆上的畫像,那是言柯冉第一次進入臨淵閣的時候見到的,那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了,而那副莫名消失的畫像上的人真的很像皇甫幽,除了那兩道嘴邊的疤痕。

真的是他么?言柯冉想要再回頭看一眼的時候皇甫幽已經越過他的眼前將手掐在了梁帝的咽喉處,他的力道只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便可以將梁帝的脖子擰斷。

“皇上!”崔丹煙奮力掙脫的檔口言柯冉的腿已經朝皇甫幽腹部踢過來,與此同時御林衛們立刻行動了,他們已經收到了言柯冉的手勢信號。

灰白的頭髮甩開之後言柯冉感受到了全身骨頭的斷裂,身子再一次朝着雲雀台的邊緣飛出去,在這過程中他看見皇甫幽取下了扣在梁帝咽喉的手,也看見了暗夜幽靈一般的敵人從雲雀台四處躍出將打算動手的御林衛們紛紛誅殺,更是聽見了雲萱的聲音,她在關心自己,她在朝着自己靠近。

“不要,雲萱不要過來!”

言柯冉甫一落地之後立刻原地彈起在空中轉身抱住了雲萱就地卧倒,然而他預料中的弩箭並沒有射過來,看見雲萱安然無事言柯冉的心便安定了一半,他回頭去看皇甫幽,此人已經張開了巨弓,井然有序的將一柄弩箭搭上。巨弓自然是搭配巨弩,這一柄弩箭較一般的弩箭要大出一倍,若是射出的威力那是難以估量的。

三人就此對峙不動,而周邊的戰鬥卻一刻都沒有停下。江維楨原本打算就此突圍,等到他跑到雲雀台的邊緣一個圓形的東西朝着他飛過來,側身避開之後再看那圓形的東西竟然是一顆人頭,是那個自告奮勇去探查敵情的御林衛戰士。

“偷看的下場!”一個雙手包裹着鐵爪的男子站在了雲雀台高處,帶着只有的優越感用手指指了指江維楨。

都末活動着自己的雙手將雲雀台的唯一出入口給死死堵住,他的身後不斷的躍出一批一批的暗殺人,他們個個渾身漆黑,除了眼睛什麼都沒有露出來,他們將御林衛和言柯冉包圍在了雲雀台上。

江維楨緩緩後退直到他背靠着言柯冉,兩人這會兒終於認清了自己的現狀,他們前進無能後退無門,剩下的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條。言柯冉緊緊將雲萱護在身後,他無比的後悔,當初不管雲萱如何的堅持都應該將她送出皇城的,也就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當你有牽挂的人之後便有了軟肋,師弟。”皇甫幽說話了,這一句“師弟”着實讓言柯冉像是吃了臭蟲一般的噁心。

“誰是你師弟?青山書院可從來沒有你這樣的弟子!”

“我的畫像曾經掛在書院的臨淵閣,你若是沒有見過那隻能說明你進入書院的時間太晚了。你認同也好不認同也罷,反正今天你也是要死的,死在我的手裏總是好過死在外族人的手裏。”

言柯冉想要反駁,可是皇甫幽手裏的弓弩已經是獵獵作響了,他不擔心自己了,他已經在心底里認定了皇甫幽的說法他是沒有機會活着離開了,可是他不允許也不甘心讓雲萱同自己一樣,雲萱是他唯一的牽挂和軟肋。

江維楨這一邊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眼見着御林衛戰士們一個接着一個戰死,而敵人數量似乎沒有怎麼減少,尤其是都末每前進一步都讓江維楨心裏緊迫一點。

都末走了幾步之後似乎是覺得如此行為有些浪費時間於是加快了腳步,江維言眼見都末靠近他反而來了勇氣主動迎着都末跑過去,在即將接招的時候豁然轉換方向朝着雲雀台的邊緣用最快速度奔跑。

“攔住他!”都末的喊聲將原本的困局打破了,皇甫幽的眼珠子剛一轉動,言柯冉立刻拉着雲萱掉頭就跑,可惜不過是跑出兩步而已一柄弩箭便穿透了言柯冉的胸膛,在那一刻身體的力氣被抽走了大半,好在有雲萱攙扶言柯冉才沒有直接跌倒。

言柯冉低頭看着自己的胸膛,那一柄粗壯的弩箭就這麼扎在身體裏,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這個時候應該有的疼痛感反而已經失去了,他完全感受不到,他抬頭去看雲萱看見的是雲萱驚訝、痛苦、關切的臉色、看見的是雲萱的嘴一動一動的,但是他就是聽不見雲萱在說些什麼。

“雲萱?”

言柯冉的雙腿終於是站不住了,不但是自己摔倒連帶着將雲萱也帶倒在地。身體似乎在一點點變得冰冷,那種屬於活人的生氣眼看着就要逝去了,不過雲萱沒有放棄她直接將言柯冉擁入懷中企圖用自己的身體來溫暖言柯冉。

這溫熱的水珠是雲萱的眼淚么?是了,只有她才會為自己流淚,也只有她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言柯冉終於看清了雲萱的眼淚也聽見了雲萱的吶喊,她畢竟是一介女子,一個生長在深宮中的公主,這一切已經遠遠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是自己做的不好啊,說好要給雲萱一輩子的幸福,可是最終還是食言了,就像是曾經對夫子的承諾一樣,不管當初是如何的信誓旦旦,最終還是辜負了。

“雲萱,你一定要活着離開,我們的兒子只能依靠你了,你千萬要活着!”

雲萱一把抓住了弩箭的箭簇打算插入自己的身體,最後關頭被言柯冉阻止了,他硬生生的將弩箭從胸膛內退出來,這過程的痛苦只有他一人體會。咣當,弩箭落地,言柯冉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到頭了,他最後看着雲萱,輕輕拭去她眼中的淚水然後將一柄嬌小的匕首塞進了雲萱的衣袖中。

就算是再有多少的不舍、多少的不甘,最後言柯冉還是只能眼睜睜看着皇甫幽走到雲萱的身邊然後將她拉扯起來從言柯冉的身邊將她帶走。

雲萱,對不住了,此生我欺騙過你,可是對你的心是真的,從來都是真的,原本想要通過自己對你的好來消解對你的愧疚,最終還是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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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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