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途川茶館
“救命!救命…救……”
“你叫啊,你再叫啊,你叫的越起勁,我越興奮。”
一個十六七的花季少女被一個三十歲左右,雙眸閃着雀躍的大漢,緊緊掐住脖子。蒼白帶着紅暈的面容越發無力,轉過頭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直直的望着簡拾所在的方向。
簡拾不過看了一眼,就淡淡的移開目光,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半個小時后。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救我!”
聽着耳邊陰森森的話,簡拾抬起眸子,看着一身白色連衣裙已經染血殘破不堪,美麗的面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一雙清澈的眸子眼角滑落兩行鮮紅,齜牙裂目的盯着自己,雙手如同殭屍一般的伸展,似乎想要掐死自己。
簡拾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她一眼后低垂眼帘,清冷的聲音淡淡如同春風:“還沒好?”
聽着簡拾的話,對面的女孩的身子一僵,最後輕輕的擺正身軀,而女鬼形象也為之收斂,直到恢復成一開始的模樣。
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女,對着簡拾笑得勉強,自來熟的坐下:“拾先生果然如同傳言一般,睿智非凡。”
聽着少女的誇讚,簡拾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絲毫不給面子說道:“在我的地盤上,你覺得我是有多傻,才會信?”
哪怕,那些都是真實存在過。
垂着眼帘,起身微彎着腰,拿起茶壺給對面的少女倒了三杯擺在她面前:“來者是客,這三途川的茶水嘗嘗如何?”
三途川,與之對應的是三種河。
而三途川茶館有三種茶水,苦川,甜川,回味川,就是取之三種河流對應的水源。
對面的女子輕輕揚起唇角帶着苦澀,笑道:“三途川的茶水自然是極好的,最起碼,常人想喝也是喝不到的。”
聽着她自嘲的話,簡拾依舊沒有開口,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對面的女子受不了,輕輕嘆息一聲:“哪杯是苦川茶?”
簡拾指着左邊第一杯的位置:“既然來了,你應該明白三途川茶館的規矩,喝下這杯茶,契約就生成了,無論你之後如何,都不能後悔。”
女子猶豫一下,終究還是拿起杯子放在唇邊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澀在口中回蕩。后,伴隨着的是心底蔓延的沉重。
“情?”簡拾淡淡開口,果然就見對面的女孩神色一愣,拿着杯子的手也輕微的顫抖,抬眸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黑色古裝衣袍,身形消瘦,白凈的小臉上一雙黑如星耀的眸子似深淵,耳後披散着烏黑長發,雖不如自己美麗,卻讓人格外舒心。神色複雜,帶着凄楚,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聲嘆息:“果然,還是瞞不過拾先生。”
簡拾搖搖頭,輕輕說道:“不是瞞我,你這般年紀,既然不是恨……除了情也沒別的吧。而且,既然來了,你就已經明白了,不是嗎?”
她死後,本應該輪迴,而不是現在這般如同遊魂。
“我名笑顏,不覺間就已經在陰界遊盪快兩年了,可,大夢初醒,我還是放不下。”聽着這話,簡拾眸光閃過一抹暗沉,笑顏低着頭,沒有看見,唯有唇角滿是苦澀:“我也想放下啊,但,”聲音一頓,繼續說道:“他還傻傻的想要來找我,我怎麼能這樣離開。”
輕輕嘆息,如水的眸子帶着淡淡紅珠,唇角勾起的笑意帶着無盡悲哀,無奈。
這時,簡拾抬眸,認真的打量她:“他?就是你的執念?”
笑顏點頭,“他不安好,我怎麼能離開,拾先生,他,是我的執念。”
“可,你心中的恨意並不少。”簡拾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內響起。
笑顏低頭怔了下,眸子複雜,再次點頭。
“比起讓害你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你還是選擇讓他安好?”
笑顏抬眸盯着簡拾的眸子,認真的點頭:“我恨!恨不得要生生咬下他的血肉,一口一口!但,”搖搖頭,滿是苦澀:“報了仇,啊嚴卻不會再笑,不會再好……兩者只能其一,我希望他好好的。”
簡拾明白了,看着笑顏,不曾波動的眸子泛起一閃而逝的漣漪:“啊嚴?他的全名是什麼,在哪?你想讓他如何安好?忘記還是釋然?”
“他是帝都學府大一……大三,法律系學生井嚴,我和他都是孤兒,是青梅竹馬。可,”笑顏的臉上滿是驕傲,只是,很快就劃過苦澀:“我死了,而且畫面……”
簡拾瞭然,輕輕打斷:“他看見了?”
輕輕的呢喃一聲,笑顏繼續:“他看見了。”眸光空洞,似乎看着遠方:“痛……冷,過後就是無盡的木然……遠方有道聲音一直在召喚,但,我不知道再等什麼,就是待在自己的身體上空,直到很多人來了,還有警察,最後一道身影撲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哭的和丟了魂的樣子,明明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心卻還是陣陣抽痛。”
“後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記得一直在陰森森的地方飄蕩,直到最近,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出現在三途川茶館,才開始逐步想起。”
聽見笑顏的話,簡拾瞭然,這丫頭心中有執念,但……終歸太過善良。
所以,她死後沒有化為厲鬼,反而遺忘了,但因為執念……卻又無**回。
只能就這麼在陰界遊盪,而這段時間陰氣過重,她恢復了一些意識,無形中被扯進三途川,她心中的執念又受到三途川的牽引,來到茶館。
世人知三途川難尋,卻不知三途川茶館,更甚之。
不論人鬼,有緣來到三途川茶館,腦海都會浮現館內的基本信息。
所以,女子剛開始所說的傳言……不過是恭維罷了。
不過……
簡拾神色淡然,起身來到門前,看了一眼哪怕門兩邊點着燭光的紅色燈籠都散不開周圍濃重的灰霧,雙手無意識的合攏,眉頭皺了一下:“七月十五鬼門開,但,今年,似乎來的格外早。”
眸光動了動,沉默半響,扶着額頭,低垂眼帘,清冷的聲音帶着一抹察覺不出的無奈,還有着咬牙切齒的意味:“看來,今年又是分外‘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