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猜猜我在哪兒(五)
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二樓的顧嚴就已經睜開了眼睛,身體僵硬。
她知道自己又直挺挺的睡了一個晚上,像個屍體躺在棺材裏的姿勢一樣。
她慢慢的回想着,記憶很模糊,感覺自己這種狀態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第一次?
她皺着眉,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她是一名資深的導遊,工作的性質就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睡眠一向不好。
可是也沒到睡一覺起來就是滿身的淤青,就好像昨晚和誰干架了。
連續幾晚如此,她受不了,就把家裏的攝像頭放在正對着自己床頭的位置。
早上起床,她的頭上又多了幾塊淤青,甚至都破皮了。
她一邊對着鏡子擦着葯,一邊打開了昨晚錄的視頻。
昨晚她沒有拉上窗帘,銀色的月光灑進房中,她可以看見自己睡的很沉。
一直很正常!
她點了快進,到了半夜十二點的時候!
一直安靜了躺在床上的她,突然站了起來。
直挺挺的,站在了床上。
她的眼睛是閉着的!
她嚇得忘了取消快進!
視頻里的她邁腳從床上摔了下來,頭朝下,臉朝地,聲音很響。
馬上,她又站了起來,很詭異的站了起來,就像是頭頂有一根繩子提着,把她提了起來。
然後……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身體已經柔軟起來,她慢吞吞的爬了起來,回憶到此為止。
現在她晚上偶爾能睡個囫圇覺了,雖然姿勢一樣的詭異,讓她不舒服。
不用每晚玩撞牆遊戲就很好了,她一直擔心自己哪天晚上會打開窗戶跳出去,成為再也醒不過來的屍體。
顧嚴將自己上班的形象打理好,就聽到門口傳來的敲門聲。
她看着鏡子,裏面的“她”對着自己勾凍了血紅色的唇角。
“貴客來了!”
肖然看見門裏的顧嚴,有些驚艷。
金棕色的短髮,燙着小款,一字眉,奪目的紅唇,正是直男們喜歡的俏麗活潑女孩類型。
肖然真心的誇了她兩句,就被顧嚴邀請進了門。
顧嚴進廚房,給客人端來了兩杯果汁,黃色濃稠的。
“是芒果汁,我昨天買多了,擔心放不住,早上就都榨了汁,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給你們泡茶喝。”
顧嚴的態度很熱情,笑容很甜。
“不麻煩了,芒果汁很好喝!”肖然趕緊端起那杯黃色濃稠的芒果汁,喝了很大的一口。
顧嚴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她轉頭看向了程喜。
“不用了,我早上吃的有點多,這會兒什麼都喝不下了。”程喜擺了擺手,苦着臉揉了揉肚子,身體自然的往一邊挪了挪,離那杯顏色黃的讓人難受的芒果汁遠了幾分。
顧嚴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一下。“你們找我有事?是不是想問一下我們這裏哪裏比較好玩?
我的職業是導遊,你們的朋友昨天也來過了,你們肯定是聽他們說起過我,不過他們沒問,我可以給你們介紹我們這裏最好玩的地方,保證你們玩好吃好。”
說到這裏,她看了肖然手裏的單鏡反光機一眼,“還有可以拍出最美照片的地方。”
她歪着頭,抿着嘴,表情俏皮可愛。
肖然立刻拿着單鏡反光機湊了過去,不停的擺弄着自己的相機,兩人的職業有許多的共通點,話題也是一個接着一個,說的熱鬧。
程喜趁着機會,仔細的將房間看了一下。
房子的格局和她的一樣,都是一室一廳的小套間。
粉色綉着小兔子的窗帘隨風飄動,窗台上擺着幾盆多肉植物。
正對面是一個白色的電視櫃,有一台55寸左右的液晶電視,白色和黑色的遙控器整齊的擺在上面。
一個白色的茶几,茶几上除了兩杯芒果汁,就是一盒抽紙,茶几下面的隔層,有一個鮮紅色的珊瑚果盤,裏面有些糖果。
旁邊還有一個小籃子,裏面是藥棉,紗布,碘伏什麼的。
她四面的白牆灰撲撲的,一看就是好多年沒有刷牆了,房頂四周的牆角的牆皮都已經剝落,灰色的水泥牆裸露在外,上面還有滲水留下的斑痕,那痕迹黃色的,就像是曾經有廁所下水道漏出來的髒水滲了下來。
往下的牆面也是凹凸不平,凹陷的地方偶爾還有隱隱的紅色。
程喜站起來,走了過去,靠近一些,聞了聞。
紅色的不是畫筆的顏色,有股腥味。
顧嚴和肖然說的很開心,可是她的注意力一直有一半放在了程喜的身上。
看到程喜動了,她也站了起來,面帶羞澀的對肖然說了句抱歉,她想要去洗手間的話。
她走進洗手間,把門關上了。
五分鐘后,程喜轉過身,走到沙發邊,默默地注視着牆壁。
肖然猜不出她的舉動,也站了起來,看着那面牆壁。
“很可愛!”肖然摸着牆壁上貼着的兩隻白兔的剪貼畫,隨口說了一句。
雪白的兔子,紅色的三瓣嘴和紅色的眼睛。
程喜伸出剪刀手,狠狠的戳在了那對紅色的眼睛上,又拔了出來,一股黑色液體隨着她拔出的手指從兔子的眼睛裏流了出來。
肖然被程喜突如其來的神操作給驚住了,好一會兒才合上嘴巴,“你發現了什麼?”
他走南闖北那麼多年,自有識人的方法。
程喜給他的印象,絕對不是會做出這種喜歡弄壞鄰居家手辦這樣熊孩子做的事。
看到牆壁上流出的液體,肖然馬上做出,警戒的動作,隨即他想起牆壁后的是什麼地方。
肖然拔出藏在腰間的一把匕首,快速的跑到了衛生間的門口。
門是鐵皮做的,上面刷着黃色的像屎一樣的油漆。
他站在門口稍稍猶豫了一下,就伸手敲門。
鐵皮的門拍的震天響,就算是耳背的百歲老人,也能聽到
可是門裏面,衛生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好像裏面根本就沒有人。
“怎麼辦?”肖然無奈的看向程喜,無聲的問道。
裏面是個女人,他不方便破門而入。
程喜擺了擺手,他馬上退在了一邊,讓出了位置。
“顧小姐,你還好嗎?你是不是生病了?如果你在我數十下之後不開門,我們就進去找你了。”
話音未落,程喜已經舞起榔頭,重重的砸向了衛生間的把手。
就一下,把手被砸了進去,門上多了一個洞裏。
門哐當一下,隨着榔頭的慣性,開了。
顧嚴驚駭的看着進來的人,她自己蹲在洗漱台上。
“顧小姐你沒事吧,你進來那麼時間沒出來,敲門也沒回答,我們擔心你病了。”
肖然是第一個衝進來的,看見安然無恙的顧嚴,忙開口解釋。
他的視線不由的被顧嚴的眼睛給吸引了過去。
烏黑的眼圈好像被人胖揍了一拳,血紅血紅的眼珠,和牆上那隻白色的紙兔子一模一樣。
這個女人真的有問題!
肖然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幾乎瞬間就把進屋後顧嚴的舉動在腦海中篩過一遍。
他還是沒有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裝作關心的樣子,走去把顧嚴從洗漱台扶了下來,目光很是隨意的從鏡子上掃過。
鑲嵌鏡子的那面牆壁的另一面就是貼着紙兔子的牆。
鏡子光滑無比,連一個芝麻大小的洞都沒有。
肖然的眼神一凝,看向顧嚴的視線露出了幾分冷意。
顧嚴一走出衛生間就拒絕了肖然的攙扶,一個人坐在單座的沙發上。
“我先謝謝你們的關心,儘管你們是嚇着我了。我之所以沒開門,是因為……”
顧嚴說到這裏,稍微的停了一下,做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的衛生間裏有老鼠,我一害怕,不知怎麼的就爬到了洗漱台上,你們敲門,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的表情非常的自然,把一個女人看到老鼠的恐懼表現的淋漓盡致。
再看牆上,白色的兔子裂開鮮紅色的三瓣嘴,雪白的牙齒似乎在閃着寒光,紅紅的眼睛完好無損。
“說起來,樓里的住戶我們都沒見過,你能給我們說一說嗎?”
肖然和程喜默默地對視了一眼,轉頭看向了顧嚴,語氣輕柔,就像是鄰居家的大哥哥一般溫暖。
顧嚴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位置,同樣的位置,有一樣的石英鐘。
指針一秒一秒的跳動着。
“我還要上班,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們聊天,我只能告訴你,最多三分鐘,我必須要出門了。”
“那就說一說房東哥哥的事情吧!”
顧嚴低下頭,摸着自己指甲,她的指甲是做的法式甲,塗了大紅色的指甲油。
對於房東的哥哥,顧嚴說自己知道的也不多,連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他姓魏,將近五十歲,沒結婚,在附近一家保險公司做人事員。
長相什麼的,她實在是記不起來了,她只知道這人很少出現在人前。
短短的三分鐘過去了,程喜兩人和顧嚴一起離開了她的家。
顧嚴背着包上班去了,程喜他們正在琢磨去下一家去哪兒的時候,四樓的初中女生回來了。
她的頭垂的很低,貼着牆壁從程喜的身邊走了過去。
程喜和肖然說著話,無意中看了她一下。
女孩提着書包的手上有一道傷口,傷口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