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山桃紅花滿上頭
一輛黑色賓利在三環高架橋上極速奔馳,趙淮生坐在顧影北旁邊,雖然沒說半個字,但背後已經汗涔涔的了。
“都打點好了嗎?”終於旁邊的男人發聲了,像是得到了救贖般,趙淮生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恭敬說到:“都已經打點好了。”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顧小姐不會受什麼苦的,您現在直接過去去接人就行。”
“哦~是嗎?”旁邊的男人挑了挑眉再次說到。
“是的,顧先生。”
“我有說過不讓她受苦嗎,就該給她點顏色看看。”說完顧影北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似是不願再多說。
趙淮生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言不由衷的人,明明心裏惦記的不行,卻還要裝作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
三個小時后,終於到了警察局,趙淮生輕聲說:“顧先生到啦。”
“嗯。”
顧影北應了一聲,然後緩緩地睜開眼睛,揉揉了眉心,看起來十分疲憊。其實他是真的疲憊,最近公司正在收購國外的一個小公司,公司雖小,可事裏事外都要顧影北這個老闆過手,好不容易到最後一步,都已經到了美國打算簽合同了,卻沒想被一個遠在中國的越洋電話給催了回來。
一個小時前趙淮生接到顧影北電話說他現在機場,要去警察局,饒是趙淮生再聰明也想不出發生了什麼。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顧小姐出事了,而自己的老闆竟然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趕回來。
也對,恐怕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顧小姐才能讓自己的老闆不顧一切了吧。
顧影北下了車,向趙淮生揮了揮手,示意他在這裏等。趙淮生看了看手上的表,凌晨一點半,難怪這麼冷。
警察局早已被打點妥當,顧影北到了門口立馬就有人迎了上來,那人笑着彎腰喊了聲顧先生,態度諂媚至極。
“人呢?”顧影北懶得去看那人,只冷冷的問了句,隨後就在那人的帶領下一路疾走,終於走到休息室門外,透過玻璃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身旁的人看這情形,也很識趣的離開了。顧影北推門進入走到顧璃面前,看着她把頭低的很低,她手上,衣服上連頭髮上都是血,看着就像個血人。顧影北快速地掃了一下她,身上沒有什麼傷口,確定血應該不是她的后才放下心來。
“幾天不見,你還真長本事了,都敢殺人了。”
顧璃已經在警察局的休息室里呆了兩天兩夜,沒吃飯沒睡覺。身上的血已經幹了,有晚晚的,有趙佳鈺的,也有自己的。
她現在感覺自己跟死人沒什麼兩樣。可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她確定自己還活着,顧璃抬頭果然看見了那張跟腦海里一樣的俊顏,只是要比自己象限中要冷很多。
顧影北看着眼前的女孩,原來不僅她的身上,連她的臉上都有血跡,眼睛也已經紅腫的不成樣子,只不過兩天未見,顧影北卻覺得她廋了好多,可一想到她竟然這麼不惜命,心中的火氣又大了幾分。
“你怎麼來啦。”顧璃艱難的開口道。
“我不來,你難道想在警察局裏過一輩子嗎?”
“呵,如果能殺了趙佳鈺我也願意在這裏過一輩子。”
顧璃抬頭直直的望着俯視着她的顧影北,惡狠狠的說到。
啪的一生,掌聲在空蕩蕩屋子裏顯得格外的清脆,不多時顧璃臉上就出現了一個紅掌印,顧影北這一掌雖然沒怎麼用力,但是無奈顧璃的身體太虛弱,她感覺到了嘴裏的腥氣,強忍着噁心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說出這句話要付出什麼代價。”
“代價,那趙佳鈺呢,她又為她所做的付出代價了嗎?”顧璃狠狠的盯着顧影北,吼出這話,最後竟是哭了出來。
顧影北被她說的竟不知如何反駁,看着眼淚從她眼眶流出,原本紅腫的眼睛現在更紅了,如果再哭下去,應該會瞎掉吧。算啦,顧影北突然不想去計較那麼多,只要她還安全就好,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顧影北嘆了口氣,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顧璃身上,半蹲在地上,好讓她平視自己,顧璃心中本就壓抑了許多,這麼一哭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閘一樣,收也收不住了,她的眼淚打在顧影北手上,火辣辣的疼。
“顧影北,晚晚死了。”
“我知道,不關你的事。”
“不是,是我害死她的,如果不是我,趙佳鈺不會針對她,如果當初我陪着她她也不會發生那種事,如果我沒有,沒有選那條路,說不定我能救下她,她就不會死了,就不會離開我了。”顧璃說到最後,聲音越說越小,由於哭着話也斷斷續續的。
顧影北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抱住她,輕拍着她的後背。
顧璃哭了很久,後來哭累了,聲音才小了下來,她臉已經白的不成樣子了,她緊閉着着充滿眼淚的雙眼,緊緊咬着着嘴唇也滲出血痕,感覺到顧璃平靜了一點,顧影北像哄小孩一樣,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回家了,好嗎?”
“嗯。”
顧影北抱着顧璃走出了警察局,趙淮生一看到兩人,連忙滅了煙頭朝他走去,看了看他懷中的顧璃,“顧小姐她....”
“你把車開回去。”
“那老闆你怎回去。”
“我帶着她走回去。”
趙淮生沒有再問,他知道自己老闆做的決定,沒人能改變,當然除了他懷中的人。
顧影北抱着顧璃,他的胸口很寬很暖,漸漸的顧璃的身上也開始暖起來了,由於已經是深夜,街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只有立在路旁的路燈,把兩人的都身影拉下來,拉的很長,真應了那個詞,形影不離。
四周十分的安靜,安靜的顧璃可以聽到顧影北的心跳,“嘭,嘭,嘭”一聲兩聲,彷彿打在顧璃的心上。顧影北感覺的懷中人的腦袋偏了偏,不一會他感覺肩膀上有什麼東西蔓延開來,然後慢慢的進到骨子裏。冰冰的,冷冷的,以至於很多年後,顧影北都覺得肩上隱隱作痛。
陸晚晚的葬禮舉行在一周后,天下着大雨,霧蒙蒙的,像是要壓下來一樣。
空氣里里瀰漫著一種死寂的味道,顧璃站在陸晚晚的墓前,看着面前那張黑白的照片,黑白,這是她最討厭的兩種顏色,如今卻成了她的送別色。照片裏面的陸晚晚依然笑着,跟平時一樣,或許在另外一個世界她也一樣開心。
旁邊方媛已經哭的不成樣子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如此了吧,顧璃走到方媛旁邊,說了聲:“阿姨,你保重。”
“小璃,你也要保重。”方媛頓了一下,繼續說到“能有你這個朋友,晚晚很幸運”
顧璃抬頭望着天緩緩說道,“我會的,阿姨。”像是說給自己聽也想是是說給陸晚晚聽。
幸福和痛苦,到底哪個停留的時間長,誰也不知道。
.......
顧璃看着窗外的銀杏,今年秋天來的似乎很早,不過才八月中旬,學校的銀杏樹都有些發黃了。
“顧璃,出去逛街嗎?”
顧璃轉頭收回目光,望着她們笑了笑“不去了,待會我還有事。”
女生撇了撇嘴,這回答也是意料之中,說了聲好吧,就跟着身旁其她兩名女生一起離開。
顧璃放了學但卻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南城最大的火車站,她今天特意請了幾天假,握着手裏面嶄新的火車票,上面寫着--南城至北城。
是有多久沒有回去了,有九年了,原來已經九年了。廣播裏面提醒乘客準備上車的聲音響起,她站在人群里,任由人群擠着自己,隨着大部隊走去。上了火車,安置好了行李,才拿出了手機連貫的播出了一串熟悉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響起一如既往沉厚的聲音。
“顧影北,是我。”
顧影北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不自覺的笑了笑“你難得打電話給我,回家了嗎?”
聽他的聲音好像心情不錯,顧璃很久沒有回話,這邊顧影北也聽到電話裏面吵雜的聲音,皺了皺眉頭,語氣也冷了幾分“你在哪?”
顧璃嘆了口氣,輕聲說到:“我在火車上,我回北城了。”
顧影北足足愣了有三分鐘,北城,那是她的出生的地方吧,果然她還是始終放不下。
也罷,隨她去吧,自從陸晚晚死後,她似乎話少了很多,笑也少了很多,他不是不知道她晚上會從夢中驚醒,也不是不知道她老是望着照片出神,他什麼都知道,他想幫她,可她總是把心關的緊緊地,不讓人進去,自己也不出來。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還有每天要跟我通電話。”
“我知道了。”她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穿來嘟嘟嘟的聲音,她無奈笑了笑,每天一通電話,他有這麼閑嗎?
顧璃終於到了北城,她一下車就狠狠地深呼吸了幾下,果然,還是記憶中的味道,即使已經離開了九年,
但是從小的感覺早已在心裏生根發芽,只需要一點點的陽光就能再次蓬勃生長。她憑着微弱的記憶,穿過了一條街,街道實在變了很多,記憶也是不管用了,只有一邊看路牌一邊問路人。
終於在自己的鍥而不捨后,找到啦哪條熟悉的巷子,巷子還是那條巷子,景象卻不栽是以前的景象了,所謂物是人非就是如此了吧。
顧璃看向巷子的盡頭,那裏立着一顆桃樹,那樹似乎從她一出生就有,但是卻比記憶中的桃樹遠遠大得多,現在不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所以望過去只是許多枯枝交雜在一起,千絲萬縷。
她覺得有什麼是自己忘了的,她仔細想卻就是想不起來。
她沒有多作停留,又走了幾步,以前這裏雖然髒亂,但卻熱鬧,即使基本上人人都是在互相對嘴,但人間底層不就是這樣的。可現在這裏已經沒有真正在這裏生活的人了,看着紅紅綠綠的招牌,又洗頭的,洗腳的,還有賣小吃的,雜七雜八,多得不行。
“注意點。”聲音剛落,一盆不知道是什麼水就潑到了顧璃腳邊,打濕了她紅色的裙子,她看着那個婦人,應該只有四十歲左右,臉上的妝容卻讓她看起來老了十歲,她穿着一條玫紅色的裙子,濕濕的頭髮拿毛巾盤了起來,應該是剛洗過,而再往上看去,那打着洗髮店招牌的房子不就是她以前和媽媽的房子嗎?
原來還在,只是不一樣了。
那女人也發現顧璃一直看着她,嗤了一聲,說到:“我說了小心的,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
顧璃收回了目光,她太了解不過這裏的人了,即使房子無論再怎麼變,人也依舊是這樣的,粗俗,虛偽,自私,這是他們的本質。
她不願意跟她糾纏,不是看不起,是她知到一旦跟她們理論起來,最終都可能會打起來。女人看着顧璃離開,望着她的背影,不屑的說了句“剛才是個少爺,現在又是個大小姐,沒事來我們這種地方,不是個傻子就是個神經病。”聲音不小,像是故意說的,顧璃自然也全都聽進去了,。
看吧!嫉妒也是她們的另外一大特徵。